奇克.福尔曼和他妈妈住在米尔顿附近的小镇上,距离彭萨科拉市不远,FBI监视了他的住所两天,但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也没有发现他那辆1998年产的尼桑,他的假释官说他下次报道的时间是10月4号,在这之前他都是准时进行假释报道的。如果他这样消失的话,将会再次被关进监狱里。平时,这个家伙打打临工,已经有十三个月没有再惹是生非了。
4号那天,福尔曼准时去假释官的办公室报到,办公室位于彭萨科拉市区内,当他被问及去过什么地方的时候,他编造谎言说他和一个朋友开车去迈阿密度假去了。假释官没有再问,告诉他有两名警官正在找他,帕切科和他的同事阿奥推门进来,假释官笑了笑走出去,将空间留给了FBI。
“他们的这是怎么回事?”面对突然出现的FBI特工,他显得慌乱。
两名特工懒得坐下,帕切科直接问道:“8月22日,星期一,你午夜时分在塔帕科拉印第安保留区都干了些什么?”
福尔曼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他装着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摇着头,斜着眼:“我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
“你完全知道我们在讲什么,你开着一辆偷来的福特重型皮卡在我刚才告诉你的地点制造了一起车祸,然后你逃逸了。想起来了么?”
“你们认错人了。”
“他不承认。”帕切科和阿奥对视了一下,阿奥从口袋中掏出手铐。“站起来!”帕切科命令到:“你被怀疑犯有一级谋杀罪。”
“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现在站起来,把手背到后面。”他们把福尔曼拷了起来,搜身,拿走他的手机,带着他走出办公室,塞进执法车,直接开往FBI,没人再多说半句。
到了FBI,他们带着福尔曼进电梯上六楼,他们把他扔进一个小审讯室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律师已经等候在那儿了。她对福尔曼笑了笑,自我介绍:“福尔曼先生,我叫丽贝卡.韦伯,公诉助理律师,请坐。”
阿奥拿钥匙解开手铐:“你要在这待上一段日子了。”他压着福尔曼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其他几个人围着坐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福尔曼问道,他只有二十三岁,但开始的慌乱已经过去,显示出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他看上去老于世故,留着长发,面目可憎,身上纹着廉价的纹身。
帕切科按流程讲了一下他拥有的权利,并递给他一张文字说明,福尔曼慢慢的读着,然后在最低端签上自己的名字,看上去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
帕切科说:“现在你被指控犯有联邦顶级谋杀罪行,可被判处死罪,或者被注射死刑,诸如此类的。”
“那么,我杀谁了么?”
“一个名叫雨果的男人,在另外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我们并不在这里讨论这些事情,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在印第安保留区,驾驶着那辆偷来的道奇重型皮卡,而且我们还知道你故意把车行驶在道中就是为了狠狠的撞击对方,你就是那个司机。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同伙,在你撞车之后,你们两个人在那辆被撞的车上拿了电话和电脑,PAD,这都是事实,毋庸置疑。”
福尔曼把头转向一边不说话。
帕切科继续说:“然后在十五分钟后,你和你的同伙驾车到了便利店,你们买了冰、啤酒和医用酒精,你有印象吗?”
“没有。”
“但我们不这么认为。”帕切科从文件中取出一张照片——那是在视频中截取的照片:“我猜这个人是你,对不对?鼻子流血的那个。”
福尔曼看了看照片,摇着头说:“我要一个律师。”
“会的,你会有的,几分钟。第一,我现在想提醒你的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例行审讯,我们不是来盘问你的参与情况的。我们知道所有的细节,你怎么狡辩都无所谓,证据确凿,我很乐意把你送到法庭判你个五马分尸。现在,丽贝卡.韦伯律师将会想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跟你废话。”
福尔曼扭过头不去看丽贝卡,丽贝卡不管那些,她直勾勾的盯着他说:“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小伙子,对你来说很划算。我们知道你不是那个偷车的人,但是你处于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开着车在午夜时分肇事闯祸,逃离现场,这个事故造成了一名男性死亡,这一切都是为了纯粹的冒险。我们知道你在为某些人干活,某些危险的亡命之徒。他们可能给了你丰厚的酬金,然后告诉你事后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也许你还为他们做了其他的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我都不管。我们只管这个谋杀案,以及这个谋杀案背后的主谋。我们在追捕更大的恶棍,你,只是个小角色而已。是的,你是个谋杀案犯,但是,你只是条小鱼。”
“什么样的交易?”福尔曼问道,转头看着她。
“这个交易的内容,按照字面的意思,就是一辈子保护的意思。你作证,然后你离开。你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细节,你知道的名字,告诉我们电话号码,你们的犯罪历史,诸如此类的所有事情,然后我们根据你交代的情况来进行安排。我们会把你放在证人保护计划当中,把你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例如加利福利亚州。我们会给你一个新的名字,新的社保号码,新的工作,新的生活,你的过去没人知道,你在那里像放飞的小鸟一样自由。如果不合作,那么,就等着进死刑号子吧,运气好的话蹲上个十年、十五年,然后再被送上绞刑架。”
福尔曼肩膀剧烈的抖动着,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丽贝卡接着说:“现在是你做决定的时候,而且只是现在。过时不候,如果你现在不接受,那么好吧,走出这个屋子,你这辈子将完了。”
“我要……律师。”
“好的,我想你应该记得上次给你做辩护的律师,派克.罗根先生,你记得吗?”
“记得。”
“你现在需要他吗?”
“是的。”
“他就在楼下等你,你希望跟他说话吗?”
“是的。”
阿奥转身出门,再次回来的时候是同派克.罗根律师一起走进门,派克很快的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跟他的老客户福尔曼握手,他坐下来,轻松的问道:“怎么回事?”
丽贝卡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些档案说:“现在指定你为福尔曼先生的公共辩护律师,这是任命文件,还有罪行指控说明。”派克律师开始读起来,他轻轻的翻阅着文件,不经意的说到:“这个小伙子看上去饿了。”
丽贝卡说:“好,我去给他拿点吃的。”
派克律师接着看文件,看完后他在最后一页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福尔曼:“你在这签字。”福尔曼乖乖的签上。
丽贝卡随后又递上更多的文件,说:“这是协议,起诉书将被密封并暂时搁置,直至控方不再需要福尔曼先生提供证词时为止。”
“污点证人保护计划?”派克律师问道。
“是的,从今天开始。”
“好的,我要跟我的小伙子谈谈。”
其他人站起身纷纷离开,帕切科走到门口,想起什么的说到:“把你的手机给我,这时间内不能打电话。”
派克律师耸耸肩:“没错。”然后他问道:“如果我的当事人答应做污点证人的话,他离开这个房间后会有什么待遇呢?”
丽贝卡回答:“正如你知道的那样,污点证人保护计划由美国司法总部直接管辖,他们将会把小伙子直接带走离开这里,离开佛罗里达州,给他找个好地方。”
“他会想念她的母亲和他的小妹妹的。”
“他可以带着亲属一起离开,虽然不常见,但是可以有。”
帕切科补充道:“在美国,已经差不多五千人加入了污点证人保护计划,到目前为止没有一起失误的。一般来说,都是针对属地化的大型犯罪集团量身定制的,当地人可都不太喜欢我们身后的这样的孩子。”
派克律师点点头,回头看了看他的当事人说:“我尽量说服他。”
福尔曼拿起笔说:“我签,不纠结了。”
丽贝卡伸手去拿一个架在三脚架上的小摄像机,当阿奥将一台小的录音设备放在福尔曼面前桌子上的时候她一直盯着这个小伙子看。当他和他的律师签完字后,帕切科将一张照片放在福尔曼面前,他指着那个司机问道:“这个人是谁?”
“克莱德.维斯特伯。”
“好的,现在你把你知道的有关克莱德.维斯特伯的事情全部告诉我,现在,我们是一边的,我们想知道所有的事情,所有的。”
“维斯特伯先生在沃尔顿堡海滩拥有很多酒店,我……”
“等等,奇克,告诉我酒店的名字。”
“蓝色城堡酒店和拍岸浪花酒店,我在那里工作了两年。就是那种清理游泳池,景观美化,诸如此类的杂事,我在那里是拿现金的,没有收入记录的那种。我偶尔看到维斯特伯先生在酒店里转悠,有人告诉我他就是这儿的老板。有一天,我在停车场停车的时候他跟我聊天,问我有没有犯罪记录,我老实回答了。他说他一般不会雇佣有犯罪记录的人,如果想留下,就得好好干,表现自己,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话,印象中他满嘴脏话,后来渐渐熟悉,他没那么可憎,他叫我痞子,虽然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但这由不得我,他不是那种能商量的人。他的酒店档次很高,生意非常火爆,我非常喜欢这个工作,因为泳池里永远都有漂亮的女孩子,让你大饱眼福。”
“我们在这里不谈姑娘。”帕切科说:“这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还有哪些?可能这些人跟我们的案子无关。但你还是老实告诉我。比如谁是酒店的经理?副经理?其他的主管?”
福尔曼抹了抹胡须,给出一些名字,然后努力的去回忆。阿奥一如既往的敲击着键盘。塔拉哈西市的FBI办公室,两位特工在对这名叫福尔曼的罪犯进行聆讯。很快,他们知道蓝色城堡酒店和拍岸浪花酒店同属于一家名叫斯塔尔.S的公司,在伯利兹注册,同时也查到同一家公司在布伦瑞克郡还拥有一个购物中心,杜博斯庞大的商业帝国在这里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你还知道维斯特伯其他的事吗?”帕切科问道。
“不知道,我在那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有谣言称他只是给其他人代持资产而已,而那些大老板拥有大片的土地,高尔夫球场,购物商场,这两个酒店只是洒洒水而已。但这只是谣言,我不清楚细节,就像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我就是个打零工的。”
“告诉我8月22日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就在案发前一天,维斯特伯先生联系我,问我有份工作要不要做,这是一份危险的工作,而且要恪守秘密,事成之后给我五万美金。我说,当然做,为什么不做?在那种情况下,我是不可能拒绝的。当时我想给老板一个好印象,让他别一不开心就把我给开了。现在工作可不好找,是不是?所以,8月21号下午,我在蓝色城堡酒店的时候,我一直等啊等,等到天黑,他和我上了一辆皮卡车,然后到了彭萨科拉,我们在东边的一个小酒吧旁边,他让我在车上等着,他进了酒吧大概半个小时,然后出来交给我一把车钥匙,就是那辆道奇重型皮卡的车钥匙,车就停在酒吧旁边,我当时注意到车牌是阿拉巴马州的车牌,但我没意识到这车是偷的。我开上这辆车跟在他后面向赌场方向去了,然后把车停在赌场后面。然后他爬上我开的车,详细的跟我讲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他让我制造一起车祸,去撞一辆普锐斯。我们开着车到了保留区的中心地界,在马路上的时候,他给我指明了撞车的地点,撞击的车辆,撞完后走出来,他在后面开车接我离开。实话告诉你,那个时候我特别想退出,但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然后我们开车回到赌场,他上了他的皮卡。我们再次开车沿着探好的路线前进,我们在路边等了很长时间。他在车旁走来走去,感觉非常焦虑,不停的打着电话,最后他跟我说‘出发!’他给了我一顶黑色的摩托车头盔,还有一些护膝护胸什么的让我带上,就是摩托车手用过的脏脏的那种。我看到远处有汽车的灯光驶过来,我便把车开到路上,他告诉我,就是那辆车,狠狠的全速撞过去,你的车是他的车两倍重,所以你不会受伤。老实说,那可真是个可怕的经历,我都没想过车能开那么快。我把车加速到50迈左右,然后在最后一秒钟的时候转向迎头撞过去,我这辆车上的安全气囊弹开了,把我打的晕头转向,然后我挣扎着下了车,看到维斯特伯先生已经到了现场,我把头盔,护胸护膝什么的都脱下来交还给他,然后他发现我鼻子被撞出了血,就回到我开的车上去检查安全气囊上是否沾染了血迹,然而并没有。我的鼻血开始往外流,越来越厉害。我们绕着车转了转,那个司机,女孩,看上去想要跟我们说话,但是她没发出声音。副驾驶座位上的黑人摔在挡风玻璃上,到处是血,已经一动不动了。”
他声音开始沙哑,用力咽了口吐沫。
帕切科问道:“有一瓶摔碎的威士忌在道奇车上,你当时喝酒了没有?”
“没有,我没喝酒,那是个道具。”
“维斯特伯带了闪光手电了么?”
“没有,但他带了个头灯。他让我去他的车上,然后在外面又停留了几分钟。当时我有点晕头转向,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惊吓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你们遇到过这种车祸吗?”
“没有,维斯特伯回到车上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
“两个手机,一个IPAD。”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不记得他手上拿着东西。他看上去很匆忙。他看着我抱怨我的血流到他车上,然后给了我纸巾让我堵上。”
帕切科看了看派克律师,说:“我们有你擦鼻血的纸巾。”
派克律师打断他:“让我的当事人继续说下去。”
“你还有哪儿受了伤?”帕切科问道。
“我的膝盖受伤了,除此以外,其他都没事。”
“然后你们就开车离开了?”
“我想是的,维斯特伯把车拐出道路,在荒野中颠簸了一段,他没开车灯,我也不知道他往什么方向开,当时我满脑子都是那个浑身是血动弹不得的黑人小伙子,我想干这个活才收五万美金有点不值当。然后,车子拐上大路,他打开车灯。然后我们离开了印第安保留区。这时,我问他:‘那些人是谁?’他反问:‘什么人?’然后我就不再说话了。他看了看我,说要用冰敷一下,然后他把车停在一个杂货店门口,我猜这就是你们拿到的照片所在地。”
“你们离开商店之后又干了什么?”
“第二天,他给了我钱,让我忘掉这事,守口如瓶。他说一旦有人发现这事是我干的,那么下面发生的事情可比车祸惨多了。我一直守口如瓶,我害怕警察,同时,我也害怕维斯特伯,然后好几个星期过去了,我以为没事了。突然有一天,他把我抓到酒店,告诉我立刻离开佛罗里达州。他给了我一些钱,让我不要回来,等他下一步通知。”
“他通知你了吗?”
“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但我没接。我考虑我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了,但是我想念我的妈妈,我也不希望错过假释官的面见,我今天偷偷的回来就被你们抓住了,我本来计划晚上去看妈妈的。”
帕切科看了看笔记,然后又回顾了一下整个经过,然后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补充完整记录。他仔细分析没一个逻辑,并要求福尔曼复述他故事中每一个人的名字。四个小时后,福尔曼被释放了,他被要求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当帕切科表示差不多完事了,两个联邦警察进来带走福尔曼。他们带着福尔曼驱车前往密西西比州格尔夫波特市的一个酒店住下,他的新生活开始了。
克莱德.维斯特伯和他第二任妻子住在一起,他们住在布伦瑞克郡海滩附近的一栋豪华别墅,顶级装修,位置极佳。他四十七岁,没有案底,拥有佛罗里达州驾驶执照,正常的美国护照,至少在佛罗里达州他从没给任何政党投过票。政府身份登记显示他是拍岸浪花酒店的总经理,他登记了两部手机,两部固定电话,一部在酒店,一部在家里,福尔曼离开佛罗里达州之后,FBI开始监听他这四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