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上午,斓曦接到库利的电话,他确认仍然没有人得悉格雷格.迈尔斯的行踪,这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同时库利告诉斓曦已经邮寄给她另外一部预付费的手机,可能明天早上会收到,一旦收到这个手机,立刻将现在这部销毁。
午餐时间,斓曦和帕切科约定在附近的一家三明治店会面,帕切科告诉她那艘停泊在基拉港口的“反叛者号”已经被当地警察锁了起来,目前是安全的。帕切科将会将电脑、文件、和包送给当地警察,按程序应该由他们去开展调查工作,但是FBI承诺会全力配合这次调查,当地警察已经在码头附近进行了走访,但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而迈尔斯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还有一些历史的遗案,找到他的希望也是比较渺茫。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案情,帕切科说:“这儿的汤尝起来不错,我可以约你吃晚餐吗?”
“这跟我们的专业有关系吗?”斓曦回答。
“噢,我想我们专业间有坚实的联系。”帕切科笑着说:“我们现在是合作,从伦理上说,我不应该在工作的时候同工作伙伴打小鸡(谈朋友的意思),但我觉得我们还是比较般配的。”
“打小鸡?”斓曦不解的问。
“那只是个比喻,就是谈朋友的意思。”帕切科讪讪的说:“不是调侃的比喻,我已经三十四岁了,我们都单身,坦白的说,遇到你是冥冥中上天赐予的运气,而不是在约会网站上无端的寻觅。你曾经使用过婚约网站吗?”
“两次,无疾而终。”
“呵呵,我可以跟你讲一些故事,但我不想吓着你,对了,你答应同我一起吃晚饭吗?”
如果斓曦答应,主要是因为帕切科的帅气和风度,他看上去略有些自大,但她也没有曾遇到过如此聪明自信的年轻FBI特工,但她一想到BJC被FBI残忍的拒绝,又不想答应了。
“什么时候?”她问道。
“我不确定,今天怎么样?”
“如果万一你们有一天也卷入这个事件的调查呢?对了,为什么你的老板看上去不那么友善?”
“你是说卢拉,他一直都不那么友善,我认为很正常。但我会同你们共同战斗,你已经将所有的细节和盘托出了。是不是?”
“这个事情中有太多的秘密,我知道的依然很有限。”
“好的,我不多问了,你们的老板怎么样?”
“他……一般吧,他比较软弱。”
“我也觉得,在你们上次拜访我们的时候,我觉得你才是管事的。我们在说说共进晚餐的事情吧,我们来两杯美酒,或者……是有调调的烛光晚餐?晚上七点我来接你,但希望你哥哥不参与。”
“他已经走了。”
“好极了。”
“我哥哥冈瑟对我有非常强的保护欲,哈哈。”
“不要告诉他我在背后责备他,七点可以吗?”
“七点半吧,我们找个好地方,不要烛光,因为我们都在政府工作,晚上AA制吧。”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晚上帕切科开着一辆老旧的SUV来接斓曦,车子里里外外仔细的清洗过,前五分钟二人话题都是围绕着车,斓曦对这辆租来的小福特已经厌倦了,她还是怀念那辆普锐斯,但她不会再去买同款车型了,那次车祸让她在挑选车辆的时候更加注意车的坚固性。帕切科向着南方开车出城外。
“你喜欢卡津风味的餐厅吗?”
“可以,很喜欢。”
“你去过约翰尼·雷那家么?”
“没有,不过听说过,那家很有名气。”
“好的,今天我们去试试。”
斓曦其实蛮喜欢SUV,但是她觉得有点太男性化了,她有些好奇这辆车大概值多少钱。她记得以前查阅过FBI特工的年薪大约五万二千美金,帕切科在这工作了五年,基本也就是这个薪酬水平,他曾经对斓曦能够拥有自己的公寓而赞叹,而且透露过他现在还在和一个同事一起住在政府提供的宿舍,他正在计划买一套自己的公寓。
他们尴尬而礼貌的寒暄,都知道对方曾经在婚约网站上有过约会的经历。帕切科在奥马哈市长大,在内布拉斯加州读的法律学校。他在不工作的时候表现的像中西部传统美国人那样悠闲自得,自大的样子烟消云散。他在杜兰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后,他们聊起了新奥尔良市——帕切科也曾经在那里工作过两年,两人都并不太喜欢这个地方,天气潮湿,街头犯罪率很高。他们又聊了聊现在,互相倾吐着对家乡的思念,不知不觉中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停好车走入餐厅,斓曦对帕切科各方面感觉都不错,不过还是冷静点,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在拐角处一个安静的桌子旁,他们默默的看着菜单。当服务生走到他们旁边时,斓曦说:“我已经说过了,今天我们AA制。”
帕切科笑了:“好的,但是理应我来付账,因为是我邀请你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就这么安排吧。”
他们每人点上一打生蚝,开了一瓶桑塞尔白葡萄酒。当服务生取走菜单后,帕切科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那……现在,我们聊点什么?”
斓曦笑了:“聊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谈工作。”
“太好了,这样行不行?你选一个话题,然后我在提一个话题,咱们公平点,不像赌场那样庄家通吃。”
“好啊,你先来。”
“好的,我有一个问题,你也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是——被安全气囊撞击是什么感受?”
“我猜你还没有被安全气囊撞过是不是?”
“是的。”
斓曦喝了口水,深呼吸一下说:“开始是一个巨大的爆炸声,突然,震撼,在那一秒,你还是安坐在驾驶位上,眼睛看着驾驶盘,脑子没任何想法,在千分之几秒内,气囊以两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扑向我面庞,巨大的撞击让我晕了过去。但还有一丝意识,我能感觉到有人在车旁边转悠,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安全气囊救了我的命,但是千万不要再经历第二次了。”
“是的,现在你已经完全康复了吗?”
“大部分吧,还有一些小的伤痕,这儿,那儿的。每天都好一点,我最最希望的是头发能够快点长出来。”
“短发也很好看的,显得很精神。”
服务生悄然送上了白葡萄酒,斓曦尝了一点,点点头。他们相互碰杯。帕切科示意:“现在该你问问题了。”
“嗯?你对安全气囊的故事听够了?”
“只是好奇而已,我有个朋友开车的时候为了避让行人,大概两百迈的速度冲到了河里。其实车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受到最重的伤就是安全气囊弹开后打在他脸上而造成的伤害,他的脸都变形了,用冰袋冰敷了一个星期。”
“那也比死了好,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去读法律学校?”
“我父亲就是一位律师,他勤勤恳恳的工作的许多年,我也从未想过改变世界,只是要找份体面的工作而已。我父亲的事业比较成功,毕业后在他身边帮忙了一段时间,但我很快觉得无聊,便离开了那里。”
“那为什么加入FBI?”
“找刺激而已,这份工作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当你在追踪案犯——有大头目,有小角色,有狡猾的家伙,有愚蠢的烂人,这工作有趣多了。你呢?为什么加入BJC作为调查员?”
“嗯,这是我在读律师学校时的梦想,我毕业的时候这个单位正在招聘,当时我没有想着去大的律所,那些律所大量的招收女孩,我们班上有一半以上都是女孩,但我不希望做那种每个星期都要伏案工作上百小时的工作,我有很多同学依然还在那里做着这苦逼的事。我父母在佛罗里达州退休了,所以我就来这儿找了这份工作。”
“你是通过面试获得这个职位的,这还挺让人吃惊的。”
晶莹的冰盘托上的生蚝看上去非常令人有食欲,他们暂时停下讨论开始享用美妙的晚餐,这是新奥尔良式的摆盘,调料是大块的柠檬可以将汁液挤撒在生蚝上,还有伴着鸡尾酒酱的芥末。帕切科端起贝壳,撒上调料,将生蚝和着美味的汁液一口吞下,斓曦慢慢的小口享用着。
吃了几个生蚝后,帕切科问道:“听说你昨天去看小马切了?”
“是的,这是我第二次去,还是在死刑监狱里。你去过那个地方吗?”
“没有,但我想我以后会有机会去的,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吗?”
“你在吊情报?”
“我总是在吊情报,这种习惯已经在我的DNA中固化了。”
“也许有线索,或者其他的事情被挖出来,小马切可能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但是,谁知道呢?他看上去很不错,也许仅仅是我去探视他而让他开心吧?”
“你是不是不能告诉我最新的进展。是不是?”
“也许这事能说。毫无疑问,你已经仔细看过我们对他的审判和定罪的详细介绍。”
“是的,我逐字逐句看了。”
“所以你记得那两个监狱里告密者吧,他们在这个案子宣判之后便消失了。”
“你是说……托德.肖特和蒂格尔.罗布雷斯?”
斓曦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名字也记得这么清楚:“是的,很多年过去了,传说为了防止事情败露,这两个人都已经被做掉了。但是事实不是这样。当中的一个人最近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这就是个奇迹,他愿意说出当初被人要挟而做伪证的事实,因为他得了癌症,时日无多,希望走的安详。”
“这是个好消息哈。”
“也许吧,小马切的律师从华盛顿赶过来,已经同这个人见面了。他们对这个人做出的改变百感交集。那些专业的律师已经开始走程序了。”
“他们要开始新的审判吗?小马切已经关了十五年了。”
“是的,十五年,太长时间的冤假错案了。”
“但这不是你能管辖的范围,是吗?你不能介入到小马切翻案的程序中去,你有你的工作,你去见小马切一定有别的理由。”
“是的,你说的对,就像我说的那样,我认为他一定有所隐瞒。”
帕切科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显然斓曦有所保留,他们吃完生蚝,意犹未尽,帕切科又点了一份。
“现在该谁了?”他问斓曦。
“该你问了。”
“好的,那么,你还办过什么有趣的案子吗?”
斓曦一想这事就好笑,她喝了口酒:“好的,我把这个当故事来讲,我不能透露时间地点人物。这是我们调查的一个好玩的案子,我们计划起诉一名酗酒的法官,他酗酒的程度超乎寻常。有两名律师和两名诉讼者共同来起诉他,这个法官曾经发誓一定戒酒但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他从来没有在午饭前开过庭,有的时候他还忘了去上班,有时候他会在法官的座椅底下偷偷的藏着酒,要不就把酒倒进咖啡壶里面。他的案子积压了一大堆,搞得所有人都很恼火,哈哈。”
“那么这事应该处理起来很简单吧。”
“其实也没那么容易,他们对他们的位子都死抱着不放,因为一旦被赶下来,他们什么都干不了。好的,我的故事完了,该你了哈?”
他们轮流讲了一个小时的故事,帕切科的故事围绕着追踪毒贩和恐怖分子展开,听得让人紧张的手心冒汗,斓曦有关法官的故事逊色不少,帕切科依然静静的听着,全神贯注,饶有兴趣。酒喝完,再斟茶,他们都沉寂在这美妙的时刻。
帕切科驱车送斓曦回到公寓,他绅士的在门口的阶梯上停下脚步:“我们可以再聊聊工作吗?”他问到。
“如果跟性有关的话,我想今天还是算了,这会让我触及痛处。”
“我没有这么想。”
“这算是你今天晚上撒的第一个慌吗?”
“可能是第二个。”他向前一步,贴斓曦更近一些:“卢拉不想插手,斓曦,迈尔斯的失踪也引起我们的关注,我尽力在说服我的老板这个案子比目前看上去的要大很多,远超想象。但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多的事实,卢拉可能会改变想法。”
“那你们的大老板呢,他什么态度?”
“他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同时也很霸道,如果他发现了潜在的价值,我想他会改变想法的,只需要给他更多的理由。”
“好的,我尽力。”
“我知道,我会一直等你电话的。”
“晚安。”
“晚安。”他轻轻的亲了亲斓曦的面颊,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