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斓曦早早便醒来,她想方设法得让哥哥离开,哥哥不应该再介入了,局面越来越向生死局方向去发展,冈瑟会越来越危险,斓曦要在BJC合法的框架下独立处理这些事情。她一边煮着咖啡,一边琢磨如何说服哥哥离开。但事情变得简单了,冈瑟洗了澡,穿着正式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他要离开的先兆。这个繁忙的生意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块面包便打开门逃也似的跑到斓曦的车前,嚷嚷着要快点去机场。斓曦同哥哥在机场告别后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谢亲爱的生意,让哥哥的离开变的如此顺利。
斓曦驱车回到办公室,向盖思马做了简要的汇报,并告诉他,迈尔斯的一些文件、手提电脑、手机都已经交给了FBI。
“你又和FBI的人见面了?”盖思马好奇的问道。
“偶遇了帕切科,他来我住的地方喝了一杯。在我哥哥的助攻之下,我们聊天的话题就没有离开过迈尔斯。帕切科特工答应用FBI的身份去通知属地警方迈尔斯失踪的事情,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麻烦让你哥哥尽快离开。”
“嗯,他已经走了。”
“谢天谢地,斓曦,请向我保证他不会多嘴。”
“我像你保证,老板,在亚特兰大,没人在乎这儿发生的事情。而且,我哥哥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斓曦,这可是BJC成立至今最大的案子,而且我们在对手面前濒临崩溃,我估计基利布鲁律师还没有直接威胁你。”
“没有,但我不在乎。他们只剩下十八天了,我相信他们会拖到最后一刻才会回复。他们不会粗心大意,也不会留下把柄,所以这个阶段他们会避免跟我们接触。传票是上周五发出的,我相信他们正在逐字逐句的斟酌。”
“我们现在也只能等待而已。”
“不,我不能就这么等着。老板,我现在要去见一见小马切,向你知会一声。”
“你没法帮到他什么。”
“你说的对,老板,我帮不了什么,但是我曾经承诺过我要去再次拜会他,而且他在华盛顿的律师今天下午也要跟他见面,我受邀共同前往,我认为这是必要的。”
“不要太深入了,好吧。”盖思马又有点担心。
“那位华盛顿来的律师名叫萨尔茨曼,他确信小马切被送上绞刑架的时间一定会被推迟,如果当初的证人撤回证词,萨尔茨曼有把握将这起案子发回重审。”
“重审?怎么重审呢?在当事人做了十五年牢之后?”
“但这不是天方夜谭。”
“那么,好吧,就算有机会,你要从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我没想在中间扮演什么角色,我只是不想坐在办公室里等。更何况针对小马切的低级错误判决是大阴谋的一部分。如何新的证据出现,将可能推翻原先的判决。假设原先判决的幕后推手是杜博斯,那么事态的发展将有戏剧性的反转,所以我要一直跟踪下去。”
“好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盖思马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斓曦。
“没问题,要知道,死刑监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斓曦调皮的一笑。
斓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关上门,打开一叠厚厚的文件,里面装满了萨德尔收集的卷宗及备忘录,她在中间抽出一份——《有关桑.瑞考和艾琳.马切被谋杀案件的调查》——再次仔细阅读:
小马切和艾琳.马切住在廷利街的一栋木质房子中,他们有三个孩子,这栋房子距离塔帕科拉保留区有两英里路程(那个时期有半数原住民住在保留区内,其他半数的居民也住在附近,有些住在布伦维克郡,还有些住在杰克逊维尔市),1995年一月17日下午,他们的三个孩子都在学校读书,桑.瑞考去小马切家里拜访,他们是关系亲密的朋友,持有坚决反对保留区建立赌场的立场。小马切当时是一名拖挂车司机,当天正在工作。如果桑和艾琳.马切保持着不正当关系的话,他的拜访一定是有特殊意义的;如果没有这种关系,我们不清楚这次拜访目的何在。下午四点过后,他们的长子从学校回到家里后发现桑和艾琳.马切光着身子死在卧室,事后勘查表明他们的死亡时间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
小马切嗜好喝酒,他当天工作结束后回到仓库,然后又驾驶着自己的皮卡停在一个酒吧旁边,他喝了许多啤酒,在酒吧里和一个陌生人玩了会飞镖,大约在下午6点半,他在停放皮卡旁边的公园里被人发现,当时处于醉酒状态,谋杀桑和艾琳.马切的凶器是一把未注册的史密斯.威森点38口径的左轮,这把手枪被发现藏在小马切自己皮卡的座位底下,和这把手枪放在一起的还有桑的钱包,小马切被送往就近的医院接受治疗。属地警察根据匿名举报,直接去了医院将小马切监控起来,在医院待了一夜之后便被直接送入拘留所,他以谋杀罪名被指控并且不允许参加妻子的葬礼,他一直宣称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没有人相信他。
这个案子由麦克多弗法官进行审判,也是在她的主导下,由布伦瑞克郡法庭改成巴拉马市法庭进行审理。小马切有两名目击证人证明他当天下午在工作,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证词。第一名目击证人证明他在当天下午两点的时候在距离案发现场三十英里外出现,第二名目击证人证明他在当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在距离案发现场十五英里外出现。从文字记录来看,这两个证人都不是特别有效,因为检察官认为他依然有可能在两点到三点之间回到家里,但是这个阶段,依然无法说明他在哪里停下他那辆巨大的拖挂卡车,然后再驾驶着自己的皮卡,开车回到家里,杀死两个人后,有回去换上拖挂卡车继续工作。
但后来案情峰回路转,主要是因为两位犯人的证词——托德.肖特和蒂格尔.罗布雷斯,两人都确认在不同的时间内听到小马切吹嘘自己杀人的经历,他们描述了小马切如何在发现妻子和另外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卧室里后大开杀戒的过程,而且证词相当一致。他们在法庭上告诉法官小马切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还为此沾沾自喜,并说此举是为了男人的尊严,自己不应该进监狱。(在小马切被审判后,这两名犯人都消失了踪迹。)
在小马切的皮卡上发现的桑的钱包成为重要的物证,在佛罗里达州法律框架内,一个被判决顶级谋杀罪的案子除了谋杀之外,还应该包括其他随动的犯罪行为,例如强奸、偷盗、绑架等等,于是,桑的钱包便成为小马切有偷盗行为的重要物证——从一级谋杀罪上升为顶级谋杀罪。
在小马切皮卡里发现的枪支是最为致命的物证,犯罪现场勘定专家明确指出杀害两位被害人的枪支就是这一把。
不顾律师的劝告(辩护律师是法院任命的新手),小马切决定为自己辩护,他极力否认与他妻子和桑的死有任何牵连,他认为他是因为反对建设赌场而遭受了陷害,他认为有人在他酒吧喝啤酒的时候在酒里下了药,他只喝了三杯啤酒便不省人事,后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酒保也到场作证,小马切至少喝了三杯啤酒,他把小马切扶上皮卡,然后就离开小马切回酒吧了。
在证人席上,从庭审笔录来看,小马切表现得很有尊严,尽管交叉询问时间很长。
有了枪,钱包,两位监狱里的罪犯作为证人,而两点和三点见到小马切的目击证人的证词不太站得住脚,还有他酗酒以及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口供,这个案子看上去已经证据确凿。通过一系列的庭审程序,小马切的律师传唤了小马切的哥哥威尔顿和他另外一个表兄,他们证实在日常生活中小马切是一位慈祥的父亲和尽职的丈夫,他不是一个酗酒成性的人,同时他也从未买过枪,也从未开过枪。
陪审团做出了两项死刑判决。
经过持续八天的漫长的庭审,麦克多弗法官做出她职业生涯中的第一起顶级谋杀罪的判决,她几乎在每一个问题上都赞成定罪,只是在改变地点时,她才表示出对小马切的个人权利的一点点关心,她给予公诉方证人很大的证词自由,并不断驳回辩方的反对意见。而辩方证人所提供的证词被检方质疑的时候,她几乎完全支持了检方提出的异议。她对审判的处理方式在上诉时多次受到攻击,在各种上诉裁决中其他各方也注意到了这些问题,但是,无论多少次上诉,法庭依旧维持了原判。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长时间驱车,斓曦又回到死刑监狱,在路上,她不由的回忆起雨果,就在两个月前,同样的旅程是由他们共同驾驭,他们昏昏欲睡靠着咖啡提神,一路讨论着迈尔斯和他所提出的阴谋论,而如今不但一切成为事实,两人还阴阳相隔,唏嘘可叹!
他们太幼稚了!
斓曦驱车进入了布拉福德地界,跟随指示牌到达监狱,这是个星期一的中午,没有多少律师在这里。她在一个小的会客室等了十五分钟,小马切在对面的玻璃后面出现了,警察给他解除了镣铐,让他坐下,小马切笑了,打招呼说:“谢谢你再次来看我。”
“你好,小马切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你看上去很好,斓曦,很抱歉在你身上发生那么多事,你的伤怎么样了?”
“很好,头发已经长出来了,我会坚强的面对这些。”
小马切看上去很好,他显得更有活力,更加健谈,斓曦认为是华盛顿的律师要来的消息给了他生的希望,十五年了,他终于盼来了希望。
“我知道雨果去世了,我很抱歉。”小马切说到:“我喜欢他。”
“谢谢,”斓曦不想在这里谈论雨果,这会让她异常伤感,时间会逐级磨平伤痕,路漫漫且艰难,小马切还想了解一些事故的细节,是不是有可能真的是意外,斓曦斩钉截铁的回复绝无可能,小马切很奇怪为什么“外面的人”没有就雨果的死而展开调查。斓曦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事情正在向揭开真相的方向发展。他们谈论到威尔顿,托德.肖特,华盛顿的律师,和他在监狱里所剩无几的时间。
经过一段时间交谈,小马切突然岔开话题:“昨天也有人来拜访我,这个人让我觉得很意外。”
“谁?”
“一个名叫莱曼.格雷特的男人,你听说过他吗?”
“是的,我们曾经有过交集,但那个时候我处于昏迷状态。有人告诉我他和当地的搜救队处理了车祸并把我送到医院,之后我去警察局想要拜访他,对他表示感谢,但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被革职了,这个事情很蹊跷。”
小马切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的确很蹊跷,事情要转向了,你要小心,注意安全。”
斓曦耸耸肩,小马切接着说:“格雷特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一直支持赌场,所以在我入狱之前是敌对的双方。但我们是世交,我的父亲和他的叔叔他们一起在保留地附近的一间小屋里长大,亲如兄弟。但之后因为立场问题我们变得不那么亲密了。但是格雷特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他对酋长和酋长家人的所作所为极其不齿。现在,酋长的儿子是代理警长,所以你们这起撞车事故的调查一定是不了了之,我相信你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在想方设法的掩盖罪证。但是格雷特知道真相,而且他手上有足够的证据。他希望能跟你谈谈。”
“跟我?”
“是的,他认为他能够信任你,除了你之外他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当地原住民要不被收买,要不就不想管闲事。”
“那么他有什么样的证据呢?”
“他没说,也许他不能说。这里也不是密不透风,我们还是谨慎为上。你要知道,格雷特也跟你一样处境危险。他有家,有三个孩子,酋长如果想对他做点什么还是轻而易举的。原住民们都缄口不言,我们那儿现在可是乌云密布。”
斓曦开始警觉起来,她在想他们之间的谈话会不会被狱警偷听,然后和格雷特的拜访联系起来就麻烦了,但她又转念一想,她同小马切会面与格雷特同小马切会面不在一个会客室,这个会客室是给律师准备的,而格雷特应该在其他的会客室同小马切见的面,格雷特不是律师,所以安排两次会面的狱警不会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他会认为我值得信任?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见个面。”
“因为你不是警察,而且你和雨果曾经在保留区打探过消息,格雷特知道你们的工作。”
“好的,我怎么联系他?”
“威尔顿会安排的。”
“怎么安排?”
“格雷特和我都会告诉威尔顿,然后他会安排这次会面,前提是你愿意会见他们。”
“当然愿意,我希望能跟他面对面。”
“好的,我会给威尔顿稍口信的。当然这事还要保密,每个人都即若寒蝉。他们监视着格雷特,也许威尔顿也在他们的监视范围之内。”
“他们有人知道托德.肖特回到镇上了么?”
“我不清楚,我的律师今天上午会同托德.肖特见面,在一个远离保留区的地方。如何他恪守诺言,要在法庭上撤回原来的证词,那么现在他必须离群索居,他将会成为故事的焦点。”
“他们还在持续的杀人,小马切先生。”
“他们已经杀害了雨果,桑,我的妻子,也许还有蒂格尔.罗布雷斯——另外一个跟我同监狱的人。”
小马切没有提到迈尔斯。
他继续说道:“他们还会使用影响力让监狱尽快把我送上绞刑架,但是,他们阻止不了我们。斓曦,坚持住!”
“那么,我能做什么呢?”
萨尔茨曼律师和他的一位助手富勒顿先生在下午1点左右到达约定地点,他们穿着卡其裤和休闲鞋,故意打扮的不像是从高档写字楼走出来的律师。他们所在的律所负有盛名,上千名律师遍布全国。他们为被谴责的杀人者所做的公益努力得到了普世赞誉,有的案子在他们的努力下而获得的反转令人震撼。斓曦在找他们之前仔细的阅读过他们的部分报告,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这次会面相当顺利,托德.肖特滔滔不绝的讲了两个小时,他和盘脱出了如何被警察安排,诱导,为了检察官给予宽大处理,为了现金交易而伪造了证词。这些证词听上去可信,托德.肖特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悔恨,他讲述完后,脸上露出久违的安全的轻松的表情,现在他终于知道内心的安定才是真正的安定。
萨尔茨曼解释说,他们将立即向州法院提出申请,要求在获得定罪后救济,并要求暂缓执行死刑。一旦申请提交,他们将与佛罗里达州总检察长办公室展开激烈的战斗,如果有必要的话会上升至联邦法院提出仲裁,纷至沓来的潜在诉讼将会接踵而至。萨尔茨曼律师认为这将是一个旷日持久的战斗,他负有盛名,经验丰富,特别在人身保护法方面独树一帜,他流露出一种极具有感染力的自信。他的目标是一个新的审判,一个远离克劳迪娅·麦克多弗法官的个人利益干涉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