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市的FBI办公室正在召开会议,这是由司法行动委员会转过来的信息,FBI和BJC的办公室仅十分钟步行距离。
FBI那位不苟言笑的主管名叫卢拉,看上去他并不认为这个会议有多重要。他们现在围坐在一个宽大的会议桌前,右手边坐着一位英俊和蔼的特工名叫帕切科,看上去三十四五岁,没有带婚戒,闪烁的眼神仿佛在同斓曦打招呼。在会议桌的另外一端坐着第三位特工,名叫阿奥,他心不在焉斜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存在感。斓曦坐在卢拉和帕切科对面,盖思马坐在斓曦的右边。
这次会议由斓曦开场,她坐直身子:“首先,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听我们介绍这个案子,没有耽误大家时间吧?”
卢拉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们会认真听的。”
“好的,昨天我们通过电话,我们提到的那个人叫做沃伦.杜博斯,我想知道有没有人听说过他?”
帕切科拿出一些纸质资料说到:“是的,但是信息不多,杜博斯没有犯罪记录,联邦的和本州的都没有。鲢鱼黑手党,或者叫边境黑手党我们倒是听说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想你也了解他们的历史,还是蛮丰富多彩的。但这个组织在佛罗里达州没有犯罪记录。大约20年前,我们抓了一个叫杜坎的人,这个家伙在冬港附近用卡车运大麻,我们怀疑他背后有可能就是这个边境黑手党。但是这个家伙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他在监狱里呆了很长时间,三年前获得假释。直到现在也是只字不吐。如果这个人认识杜博斯,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查出点什么来。”
卢拉补充道:“据我们所知,可能不存在边境黑手党这个组织,我们现在关注的是已知的帮派——基地组织的分支,贩毒集团的分支,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
斓曦说到:“那么我们可以证明,我们有线人能够提供信息让你们相信这个组织的确存在,他是著名的律师,也是刑满出狱的重罪犯,但是看上去他甚至都知道受害人的尸体埋在哪里。他确信杜博斯家族背后隐藏着一个严密的黑帮组织,他在两个月前给我们提供的信息。”
帕切科问道:“你说的是格雷格.迈尔斯吗?”
“是的,这就是昨天我告诉你们的这个案子的原告,但这是他的新名字,这是他保护自己的必要措施。根据他提供的信息,杜博斯和他的哥哥早些年在南佛罗里达州从事贩毒的勾当,他哥哥后来死了,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帕切科摇了摇头:“没有,但是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也不清楚,他只说他想说的,而且行踪诡秘。”
“他在逃避谁呢?”
“不确定,但我确认他不是在逃避法律,当他面对执法人员或政府人员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帕切科接着问:“以前他入狱的判罚是依据联邦法吗?”
“是的,他蹲的也是联邦监狱。不过他不是问题的关键点,晚一点我会给你们提供他的其他信息的,你们不用浪费时间去找什么格雷格.杜博斯。你们可以看看他的上诉材料,箭头指向麦克多弗法官,我们的调查确认他的材料是真实的。而且事情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黑幕。沃伦.杜博斯已经塔帕科拉印第安保留区存在长达二十年的非法交易,涉及大量的财富,而麦克多弗法官只是其中的一份子。”
“法官在中间有抽头?”卢拉问道。
“是的,这是迈尔斯提供的信息。”
“为什么他们要给法官钱呢?”
“在控告材料的A部分已经写了,我给您的材料里面也有,这儿是这份材料的B部分。”盖思马越过桌子把材料递给卢拉,斓曦接着说:“这是材料的简介,当中涉及到印第安保留地,当地的行政机构,还有在他们的操控下建成的赌场。这里的材料证实这些事情至少同两起谋杀案和一个蹲冤狱的小马切先生有关。有时间的话可以浏览一下。”
他们一页一页的翻阅着资料,面色逐渐凝重,这些事情让他们觉得不可小觑。帕切科偶尔做做记录,阿奥默默的翻阅,气氛逐渐严肃。等待他们阅读的时间里,斓曦在工作PAD上做一些标注,而盖思马翻阅着邮件。
当他们看完B部分的报告时,斓曦说到:“这份报告还有C部分,主要阐述赌场建设过程中的一些历史细节,以及相关的道路,土地的征用等等,在法官的协助下,杜博斯势如破竹,所以赌场在2000年成功开始了运营。”盖思马从文件包里又取出C部分的文件。
“你们想现在就看嘛?”卢拉征求他那两名特工的意见。
“看吧,就现在。”
“好,我们抓紧时间。阿奥,麻烦你给我们弄点咖啡来好吗?谢谢。”
“好的,老板。”阿奥出去找接待员去了,咖啡使用马克杯端上来的,香浓扑鼻,但FBI的同仁们都埋首在卷宗中,头都没抬。
帕切科最先看完了材料,他没有打扰他的老板和同事,在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卢拉随后也阅读完了,他抬起头来问道:“有一个问题,这个在死监号子里的小马切,你们怀疑他没杀人?”
斓曦补充到:“我们去探视过他,他还是声称自己是无辜的。”
帕切科讽刺道:“自己说自己无辜可不能作为证据啊。”
卢拉笑了笑,看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他翻翻手头的的这些文件问盖思马:“我本来以为只有A部分,现在有B部分,再有C部分,你们还有D部分吗?”
“当然有。”盖思马回答,看了看斓曦。
斓曦补充道:“在D部分中,你们会看到麦克多弗法官的。”盖思马又继续从公文包里往外掏:“这几张照片是她在兔子洞那栋公寓前拍的。”
帕切科看着照片说:“这是抓拍的照片,谁拍的?”
“我们不知道。”斓曦老老实实的回答:“迈尔斯有秘密的线人,这个我们就不知道是谁了。他们单线联系。”
坐在远端的阿奥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故事看上去挺精彩的。”斓曦看了一眼阿奥说到:“我们回到材料中来看,麦克多弗法官明显是有后台的,谈不上有多强大,但会给她带来收益。她的合作伙伴是个犯罪分子,或者可以精确的说她的某一个合作伙伴是犯罪分子。她有一个密友名叫菲利斯.图尔班,是一个律师,这两个女人走的很近,旅游、购物什么的都在一起,她们的开销远远高于她们的合法收入。这份文件记录了她们过去七年中的行程。”
三位特工被D部分的故事迷住了,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
斓曦的咖啡杯已经空了,他们已经围坐在这个会议桌前两个小时,到目前为止进展还算顺利,但她和盖思马都不知道接下来是否会按剧本走。他们祈祷FBI的同仁们会对这些犯罪事实关注有加,千万不要放置一边。现在这些文件已经成功的抓住三位特工的眼球。
卢拉看完了D部分,看着斓曦问道:“还有吗?”
“下面是E部分,内部不多,使我们目前调查时所做的工作。”斓曦说完,盖思马接着掏文件,他们接着看文件。
帕切科问道:“当麦克多弗法官收到这份控告书的时候,她是什么表现?”
“非常冷静。”斓曦回答:“不承认任何指控。”
盖思马补充道:“我感觉到她的恐惧,但我的两位同事没察觉到。”
帕切科笑了:“她一定是有罪的,因为她请了埃德加.基利布鲁当她的辩护律师。”
阿奥表示认可:“这也是我的第一反应,这个家伙就是个骗子。”
卢拉打断他们问:“还有其他文件吗?”
斓曦回答:“有,这是最后一份,我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我的同事雨果在印第安保留区的车祸中丧生的报道了。”
他们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的,他死了,当时是我开的车。我现在带着头巾是为了遮挡车祸后的伤痕。我的头上缝了很多针,我的脸上依然伤痕累累,我的膝盖仍然疼痛难忍,我身上的伤还是触目惊心,但我已经足够幸运了。那一瞬间常常在我的记忆中反复播放,我努力去忘却却越来越清晰,这不是事故,这是谋杀,我的同事被谋杀了。”盖思马拿出F部分,他拿在手上沉思了一会再分发出去。
普锐斯的残骸;道奇的损坏;四处飞溅的零件、玻璃、塑料;当地警局的事件记录;没起作用的安全气囊和安全带;丢失的IPAD和手机;这一切证据都表示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背后可能就是杜博斯以及他的黑手党组织。她和雨果在午夜时分被诱骗到印第安保留区的腹地,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恐吓他们,或者直接除掉他们,如果阴谋得逞,杜博斯还是一如既往的隐藏在他的商业帝国背后保护着他巨大的利润。他们还不知道迈尔斯,所以他们就是直接针对BJC,杜博斯想传递一个信息,他知道BJC的权利范围,他也知道BJC没有执法的能力,他认为这样的做法就能让BJC知难而退。
“喔哦!”帕切科放下材料:“这也太耸人听闻了。”
“我的一个朋友已经死了,”斓曦平静的说:“我们不应该再有人死去。”
盖思马说到:“但是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什么资源继续挖掘他们的犯罪事实,这就是我们到这儿来的原因。”
第一次,卢拉显出一丝疲惫或沮丧。他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听上去是一个大案子。”
帕切科觉察到他的老板有些不情愿介入,他停下手中的笔,对斓曦友好的笑着说:“是的,这是个大案子。”
“是的,”斓曦说:“这个案子远超我们的控制范围,我们没有能力去调查这种系统性的犯罪,在我们的世界里,只有起诉法官这些小儿科一般的操作。”
卢拉把这一叠文件草草整理了一下放在一边,他把双手交叉在头后面放松背脊,说:“是的,你们不是警察,但是你们有调查的权力,你们已经获得了很多信息。如果你是我,施托尔茨女士,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会展开对谋杀雨果这个案件的调查的。当然,有我的情感因素。但是抛开这个不谈,调查这起谋杀比挖掘那几百家离岸公司洗钱过程要容易的多。因为有人偷车,有人开车,这些都是事实存在的人的行为,不可能不露马脚。他们也许是为某个黑帮卖命,或者是哪个黑帮老大要挟他们干的,反正,我觉得这个事情是个突破口,杜博斯手伸的太长,太想掌控一切,他犯了个大错。他一生都生活在暴力和恐吓的世界里,这些手段对他的那些手下可能管用,他这么做是觉得自己被威胁,他害怕了。”
帕切科说:“他们拿走了你们的手机和IPAD,这事确认吗?”
“毫无疑问,显而易见,他们想挖点信息出来,而且盗窃也是警告我们的一个手段,也许杜博斯是想给出一个不隐藏的暗示……他们就在现场。”
“你知道他们在现场?”帕切科温和的问道。
“是的,我当时已经意识模糊,但我知道有人绕着我们的车转圈,我看到了手电筒的光,还看到了头灯的光,那盏头灯照在我脸上,盯着我看。我还记得他们踩在玻璃碎片上的脚步声,他们有两个人,然后我就陷入了昏迷。”
“是的,可怜。”帕切科说到。
斓曦继续说:“这起事故在塔帕科拉印第安保留区没有继续被调查,那儿的警长在事故发生后不久便被撤换了,新的警长就是酋长的儿子,我相信他们是一伙的。”
“酋长和杜博斯沆瀣一气?”卢拉问道。
“有这个迹象,在那个地方,酋长就是皇帝,我不相信他们一无所知。”
“好的,那我们再回到手机上来,”帕切科说到:“你肯定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盖思马肯定的说:“是的,这些电话都是国家配给的,通常会有个五位数的密码,但这个密码是用加密技术设置的,我们的技术人员确定没有人能解码。”
“但是没什么是黑客办不了的,”卢拉说到:“如果你们的电话被解码,他们会发现什么?”
“这是极端的情况。”盖思马说到:“如果被解码,他们可能会找到通话记录,通过这些通话记录去找谁是迈尔斯。”
“迈尔斯还活着吗?”卢拉问道。
“哦,他还活着。”斓曦说到:“他们没找到迈尔斯,他两个星期前找过我,就在我住的地方。他用过的手机我都让他扔进海里了。”
“你的IPAD里面有什么内容?”帕切科问道。
“里面的东西都和这个案子无关,大部分是我的私人文件。”
卢拉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招呼他的下属:“阿奥!你怎么看?”
阿奥坐在远处,他摇了摇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不知道,但如果要介入的话至少需要六七个人来干活,工作量可不小,现金在他们的海外账户上流动,印第安原住民因为害怕杜博斯而缄口不言。”
帕切科补充到:“的确难度很大,但我感兴趣。”
斓曦说:“我们没必要从这个方向来突破,我认为第一步就是悄悄的找到那个皮卡司机,从作案手法来看,这个家伙一定蹲过很多次监狱,一旦抓住他,他肯定愿意出卖同伙来换取保护。”
“污点证人保护?”帕切科说到。
“我相信这些事情你们很擅长。”
卢拉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把玩着几份文件,疲惫的闭上眼睛仿佛在休息。然后他睁开眼睛说:“这事我们没法独立做主,我们的老板在杰克逊维尔市办公,我们做个汇报上去让他来决定。我们的部分工作是估算这个案子最终可能消耗的人力和时间,现在看上去这件事情还是很耗尽力的,这调查对象行踪诡秘。但是规定始终是规定,我们毕竟是联邦直属的机构,老板一般情况下还是尊重我们的建议,现在他还没有考虑过印第安保留区赌场背后牵扯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车祸背后隐藏的黑幕,我们近期的精力都放在同恐怖分子做斗争上了,现在有潜伏的杀手;被圣战分子洗脑的美国小崽子;造炸弹的死肥宅;这些家伙会造成恐怖的后果,有很多诸如此类的糟心事正在发生着。我永远也不会忘记9/11那天发生的事情,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工作,我们压力已经足够大了。所以,很不好意思,让你们听我唠叨这些。”
会议室安静下来,这明显是拒绝。盖思马干巴巴的说:“我理解,理解,但是这种黑手党性质的犯罪……他们不会停手的。”
卢拉笑了:“这的确是严重的犯罪行为,也是值得FBI去查的案子,但首先是得我老板同意。”
“我想知道你们的建议是什么?”斓曦问道。
“这个个好问题,但我现在还不能明确答复你。我们得花点时间商量,然后写一份报告给上级。”但他的肢体语言表示出他不太想管这事,而帕切科暗示他准备亮出他的警徽开始抓那罪犯,阿奥什么都没表示。
斓曦站起来收拾材料,会议看上去是结束了。她说:“谢谢各位能抽出时间,我知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但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
帕切科把他们送出会议室,再送上电梯,看上去他希望能同BJC的同仁们多共处一会儿,盖思马仔细的观察着他。当他们俩上车后,盖思马说:“我相信在二十四小时内,帕切科会给你打电话的,但也许无关案子。”
“可能吧。”斓曦回答。
“今天的会议很成功。”盖思马满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