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站在空荡的教室中间,故作淡定,透过压的底底的帽檐看着那些大兵。
“孟书记在哪?”一个带头的以命令的口吻甩出一句。
“我在这儿,这就回去。”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孟鹤堂还以为是政府派人找他回去办事,可没想到,这次,他的路走到了尽头。
那带头的猛推一下他的肩膀:“你上哪去!你还有脸回去?”
孟鹤堂装作疑惑,单纯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怎么?我不该回去吗?”
殊不知,他孟鹤堂,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孟了,他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浑浊。已经,已经骗不了人了。
“你包庇洋文先生周九良,谢总理叫我们来押你,再多活七天都算你三生有幸!”
不由分说,孟鹤堂直接被押到了监狱。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位熟悉的狱友。
周九良抬起头,苦涩地看着孟鹤堂,早就料到自己会连累他:“小孟,我,还是连累你了。”
“唉,看着这次,没什么希望了。既然必死无疑,能跟周先生死在一起,也是荣幸了。”孟鹤堂苦笑着,“还好,先生的学生们都安全了。我也算,做了件善事吧。”
“小孟,”周九良突然深情地叫了一声,搞得孟鹤堂脸又红了:“谢谢你啊。”
“谢?谢我什么?”
“害,我啊,活了小半辈子,孤独了小半辈子,谢谢你让我在这几天里,有了不一样的体验吧。”
孟鹤堂似乎被这句话鼓了胆:“都说人生两大幸事是爱的人在身边,和被身边的人爱着。我觉得我挺幸运的。”
“嗯,我也是。”
“九良,你说咱俩谁会先死。”孟鹤堂这个问题问得突然,语气却出奇的淡定,好像要死的是别人。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是你先死。”周九良边说着,变慢慢靠近了孟鹤堂。
“为什么?”
“如果我先死,你的痛苦就太多了。你先死去了,把痛苦都给我就好了。”
“唉......”
沉默良久,孟鹤堂突然扬起头:“九良,你说这世界,单纯的人是不是就活不下去啊。”
“这世界啊,心里怀着热爱的人也活不下去。”
“唉......我已经在学着世故圆滑了,可到底还是要死。”孟鹤堂感慨。其实他没有明白所谓“世故圆滑”,除了要会说好话以外,还要冷酷无情。
“这世界太可悲了。但既然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也休想改变我们。”
那天晚上的牢房里,虽然破败不堪,但两人都睡得很安稳。他们终于还是在与这个世界抗争的路上,找到了同伴。
真的像那个大兵说的,“你要是活的过七天都算你幸运”。第二天一早,孟鹤堂,率先被叫去了刑场,就是那个要“嚓”“嚓”的地方。
那天一清早刑场周边就围满了人,曹金也来了,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小孟,他的心强烈地跳动着。
他想起以前小孟走投无路来求他一碗饭吃,他想起以前小孟受他蒙骗去帮他骗钱,他想去小孟离开杭州时绝望的表情,所有事情历历在目。他看着孟鹤堂的眼睛,还是原来那般澄澈透明,没有一点杂质。
“小孟!干得漂亮!”曹金冲着邢台大喊出来。
“老曹!下辈子见!”
“嚓”“嚓”
这时候狱里的周九良至少有一件事还能勉强让他顺心,先死的是小孟。
好在他也没有痛苦太久,三天后,同一地点。
“嚓”“嚓”之前,他看着邢台下看热闹的群众,想着:休想改变我们。
血,染红了天边晚霞。
他们去了他们的理想世界,那里充满了真心与善良,充满了激情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