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九良仔细看面前这张白皙的脸，黑色帽檐底下漏出孟鹤堂皱着的眉。
“周先生，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孟鹤堂一脸担忧，或者说，惊恐。
“看了。”
“那您怎么还在街上走，一点掩饰都不加？”
“掩饰什么？”周九良依旧是一贯的淡定风格，搞得孟鹤堂都以为自己小题大做了。但事实说明他并没有。
胡同外面，一阵喧嚣。“哎哎哎，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粗狂的声音不耐烦地说。
街市上人们杂言碎语，听不清说什么。
刚才那个声音又说道:“谁贴的洋文大字报？啊？！”突然一片死寂，没有谁敢说话，只有风在呼呼地吹着。
那人几下撕碎了拿在手里的英文字报。其实，那篇文章题目叫《壮哉！我大中华！》，自然出自周九良之手。题目看起来有点讨好之意，但并没有，周九良没有幻想那些官兵会仔细看这篇文章，也压根没指望他们能看懂。他只是想，那些因为害怕而放弃学外语的学生们，重新振作。
纸片纷飞，洋洋洒洒，撕碎了的不知一张英文字报，更是多少爱英文之人的梦想。
“没人说是吧？要是谁被查出来包庇贴这东西的人，与之同罪！”
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瘦瘦小小的人来，有点胆怯地说:“先生，我知道是谁贴的这东西。”
“哦？是谁？”
“那个教洋文的周先生！”
“周九良？”
“是。”
“你怎么知道？”
“我......我看见他贴的！”
“好！你能给我们找到他并且带到中央来的话，重赏！”
那张瘦的焦黄的脸一副得逞的笑容，令人看着厌恶:“好！好！”
胡同里，周九良和孟鹤堂看着这一切。好几次周九良想冲出去理论，孟鹤堂都拉住他。
“周先生，看到了吧，现在的形式就是这么危险啊！”孟鹤堂提醒他。
“让我出去。”
“周先生您就听我的，躲躲吧！”
“我周九良一辈子不可能躲躲藏藏！”
“那你也不必现在出去送死吧！”
“我是要出去找那个揭发我的人。他是我学生。”一直往外冲的周九良突然收回身子，直视着孟鹤堂，虽然是极其严肃的目光，可孟鹤堂脸上还是感觉烫烫的。
“啊......这........”
“原来这般忘恩负义，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冒昧问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曹金！亏我那么器重他！”
孟鹤堂陷入了沉思，喃喃道:“曹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