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力学》课结束了，体育委员孙伟快步走上讲台。
“各位同学，我们系里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篮球赛，每个班级都要参赛。所以我们班要马上组成一个球队，并在这段时间多练习。希望各位男生积极报名参加球队，特别是班委成员，团委成员及其他篮球爱好者。我个人提议，球队队长由王雷担任，主力队员有王雷，牛郎，马跃，缪虎，雷振宇，候补队员根据报名名单再商量确定。请大家踊跃发表自己的意见，并积极报名，我希望今天就能将球队组建起来。”孙伟说完，站在讲台上等大家发表意见。
“请问你自己作为体育委员为什么不在主力队员里？要知道打比赛并不需要谦让精神的。”
说话的是章蓉。
“我提名的主力队员，球技水平在我们班级所有人中比较突出。我本人的球技水平我自己知道，我在跑、跳、掷等方面是强项，球类不是我的强项，所以我不适合做篮球队主力队员。”孙伟手中拿着黑板擦在讲台上漫不经心地擦着。
“那我要提醒一下，牛郎也不适合做主力队员，他住院那么长时间，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请考虑一下。”
牛郎突然听到章蓉提他的名字，不由得有点吃惊地转头向邻桌的她看去。牛郎认为章蓉这时候说这样的话不太明智，但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章蓉，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是在讨论班级的事情，请不要掺杂个人情感因素在里面。你这样拐弯抹角地阻止牛牛做主力队员，我不知道你是站在团委的角度，还是站在牛牛女朋友的角度。”孙伟有点生气。
“不管在哪个角度，这句话都没错。班级的事情也要考虑个人各方面的情况，你说你球技不如他们，是考虑的因素之一，那牛郎的身体状况就不是考虑因素了吗？”章蓉毫不退让。
“牛牛出院都这么长时间了，到正式打比赛时应该不会有事吧，他自己还没说话，你作为团高官为什么要先替他这样说？”
双方在教室里当着全班同学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停，停，停。”牛郎站了起来，双手做着劝停的手势。
“刚才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但现在看不打断不行。作为你们所争论的当事人，我发表一下我个人的想法。我是否作为主力队员，我认为今天不需要下定论，到打比赛应该还有十天左右，晚一两天没有太大问题。这一两天中我们再沟通交流意见，尽快定下来就行。另外，主力队员不可能打几十分钟不休息，而且系里班级这么多，肯定先要打小组赛，然后要出现什么十六强，八强，半决赛，决赛，如果打循环赛，那会时间更长，肯定是持久战。我认为主力队员人数目前远远不够，至少像尤明东、阿闹等人都应该作为主力队员。不多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牛郎站起来，捧起书本，走到章蓉身旁，将章蓉的书本一起捧着，拉着章蓉的手向门外走去。
下了楼，牛郎放开章蓉的手，站到她面前说：“刚才你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章蓉以为牛郎生气了，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没看出生气的样子。
“我冲动了吗？我只是提醒他一下而已。”章蓉绕过牛郎向前走。
“提醒也不需要这么急嘛，过了今天再说这件事情也可以的。何必在全班同学面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搞得那么尴尬。”牛郎跟上章蓉。
“不是我先剑拔弩张，是他孙伟先拉下脸的。”
“孙伟刚说完话你就当着全班人提反对意见，一点铺垫一点余地都没有，他的脾气你不了解吗？”
“好吧，我承认，我是冲动了，但是你要明白我为什么冲动。”章蓉转头看了牛郎一眼。
“我明白，不就是怕你家属累坏了身体嘛。”牛郎笑着搂住了蓉蓉的肩。
“你是不是特想成为主力队员？”章蓉停下脚步，转头问牛郎。
“没有，我听你的，你不让，我就不想。”牛郎看着章蓉，微笑着眉毛一扬。
“不是我不让，而是你现在还不能，你可不要逞英雄。如果不是受过伤，我肯定不拦你。”
“行，行。我听你的还不成吗？不过，你这大侠的脾气以后也要收敛收敛，特别是像今天涉及到你家属的时候，你作为团委干部，说话一定要注意。即使你的说法没有夹带一点点私心，在别人眼里看来，都是百分百的私心。知道吗？”牛郎搂着章蓉继续向前走。
“嗯。”章蓉点点头。
下了晚自修，牛郎正坐在床上整理小书架上的书，孙伟走了进来。
“507，和508商量好了吗？关于主力队员的事情。”
“哪里用商量，为了班级荣誉，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不就打几场球嘛。”牛郎头也不抬，冲孙伟挥挥手。
“真的？那就说定了。”孙伟笑了起来。
“说定了。下午我把我们家508狠狠批评了一顿，她也认识到自己的严重错误，让我替她向你道歉。”牛郎抬头看着孙伟。
“道歉就不必了，我也有不对。估计你小子也在吹牛，就你还敢批评508，下辈子吧。”孙伟笑着拿起牛郎的一本书，使劲摔在牛郎腿上，转身向外走。
“喂，作为主力队员，既不拿工资，又没有特殊福利，也没有什么正式编制，所以在班里宣布时，还说我是候补队员吧，照顾一下我家属的心情。但我保证，需要我作为主力上阵时，我绝不说No。”牛郎捡起书，对要出门的孙伟说。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妻管严，还是两面人。我知道了，真难为你了。”孙伟又回来在牛郎身上打了一拳。
星期五下午，孙伟带了篮球到教室。上完第二节课，三四节没课，就带着同学们到球场练球。
到了篮球场，牛郎拉住了孙伟。
“最边上是包机九〇的在那训练，你们先在这练着，我和我家属到那里去谈一会儿恋爱。”说完，牛郎对孙伟挤挤眼睛。
“好吧，你们夫妻俩在那多恩爱一些时间。”孙伟笑着在牛郎肩上拍了一下。
牛郎搂着蓉蓉向最西边的篮球场走去。
“你怎么知道那是包机九〇的人的？”蓉蓉侧过脸问牛牛。
“他们中间有一个蒙古留学生，他们班同学不叫他的名字，就叫他蒙古，所以我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他和我打过篮球，我和他也简单聊过，所以算是认识。”
“你想了解他们的底细，然后考虑和他们的打法，对吗？”
“你太聪明了。我心里想的怎么你都知道，以后结婚了，我不是没有一点秘密了吗。哈哈。”牛郎抚摸着蓉蓉的脸。
“你想有什么样的秘密？”蓉蓉的手伸向牛牛的腰间轻轻拧了一下。
“哈哈哈”，两人对视，笑了起来。
到了包机九〇班训练的球场边，牛牛带着蓉蓉坐到了球架后面的花坛边上。
“蓉蓉，我有个问题问你？”牛牛的目光看着蒙古他们。
“什么问题？”蓉蓉搂着牛牛的脖子，坐到他腿上。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牛牛的目光收回来，盯着蓉蓉。
“入学第一天，你帮郝老师发体检表时。”蓉蓉用手指在自己嘴唇上碰了一下，又放到牛牛的嘴唇上。
“算是一见钟情吗？”牛牛轻轻咬住了蓉蓉的手。
“算是吧，我们牛牛这么帅，又那么体贴人，第一天就帮老师做事。”
“你不怕遇人不淑吗？万一我是个品行很坏的人怎么办？”
“我相信我的直觉，看人第一眼的直觉非常重要。再说，我后来又考察了一段时间嘛，考察以后更加喜欢了。”
“考察？你通过什么来考察？”牛牛的目光又转向球场。
“很多事情啊，比如那次宿舍篮球赛，你前前后后表现得都是那样的聪明、果敢、阳光、睿智和有担当。还有，你在迎新晚会上隐藏身份表演迈克·杰克逊，说明你又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可能还不花心。”
“难道你那天就知道是我吗？”
“对呀。”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开始看到你在后台的，你其他没有表演节目，又不是学生会的。而且那节目表演完后，你坐到了观众席时，满头大汗，衣服都湿了，不是因为跳太空舞步才出那么多汗的吗？还有，根据身材声音等也能猜到七七八八的呀。”蓉蓉的手指轻轻放在牛牛嘴唇上方的胡子上来回划动着。
“你是女福尔摩斯，看来一件事想瞒陌生人容易，但是想躲过已经暗中盯上自己的那双眼睛比较难，特别是你这双美丽的大眼睛，更难。”牛牛抬头盯着蓉蓉的眼睛，轻轻对着她眼睛吹了口气，笑了起来。
蓉蓉也对着牛牛的脸吹气，牛牛左躲右闪，蓉蓉笑着，追着他的脸吹。
“好，停，停，不闹了，我们还有任务呢。”牛牛捂住了蓉蓉的嘴。
“你看着他们就是了，又不妨碍我俩谈恋爱。”
“我再问你，你给我的那纸条是什么时候写的？”牛郎看了一眼蓉蓉，目光又转到球场上的蒙古身上。
“入学第一天就写了，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好不容易在第二天晚上逮到了机会。本来想光明正大地交到你手上的，后来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就偷偷地塞给你了。”
“你这样偷偷一塞，就塞出了意外的事情。”
“还不是因为你太笨嘛，笨得像头猪。”蓉蓉的手指狠狠戳在牛牛的前额。
“怪我笨，怪我笨。”
“好！好球！”球场上传来叫好声，大家还拼命拍手。
“怎么了？”蓉蓉转头看了一下球场上。
“刚才蒙古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你也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蓉蓉轻轻抚摸着牛牛的头发。
“应该是我俩第一次到Paradise for love（恋爱的天堂）的那天吧，但真正爱上你，应该是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是和你上晚自修的那几天呢还是在校外你咬我的那天。”牛牛深邃的目光不知道是在看球场上，还是看着更远的地方。
“手臂给我看看。”蓉蓉突然抓起牛郎的手臂，撸起他的袖子。
“你不看过好多次了吗？”
“我还想看，这可是我的作品，一幅流传千古的作品。”蓉蓉不容牛牛反抗，撸起了他的袖子。
“最毒妇人心，你当时可狠了，我觉得这块肉差点就被你咬下来了。”牛牛在蓉蓉的手臂上轻轻拧了一下。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下场，如果得不到你，我也要你看到这里就常常想起我。”蓉蓉在牛牛手臂上伤痕那地方亲了一口。
“将来我也会和我们的孩子讲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的妈妈是多么的心狠手辣。”牛牛也亲了一下蓉蓉的手臂，隔着衣服。
蓉蓉放下牛牛的袖子，把牛牛的脸搂在怀里，吻着他的头发。
“好球！”球场上又传来叫好声。
“我们回到我们班那儿去吧。”牛牛拍拍蓉蓉的背。
“不要看他们了吗？”蓉蓉放开牛牛，转身看了一眼后面的球场上。
“一直看也没必要，我有几句话想告诉孙伟他们。”
蓉蓉从牛牛腿上下来，站了起来。
“拉我一下，腿被你坐麻了。”牛牛笑着伸手向蓉蓉。
“哦，对不起！宝贝！我帮你揉揉吧。”蓉蓉拉起牛牛，弯腰揉他的腿。
“不用了，你扶着我走一会儿就好了。”牛牛手搭在蓉蓉肩上，慢慢向前走。
“两个人终于恩爱完了。”看到牛牛和章蓉过来了，孙伟笑着说。
“放你的屁，你他妈的会说人话吗？什么叫恩爱完了？我俩要恩爱一辈子，怎么可能恩爱完。”牛郎一脚踢在孙伟屁股上。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你俩刚才在包机九〇那球场边的恩爱告一段落了。”孙伟笑着揉自己的屁股。
“让大家过来，我想讲一下刚才的看球心得。”
“王雷，先停下来休息一下，把人都带过来，牛牛有些话要说。”孙伟对着场上的王雷喊。
王雷听了，将手中的球夹在腋下，对着队员们招了招手，走了过来。
“大家看，包机九〇的平均身高比我们要高，他们有三个人超过一米八，其中有两人可能比王雷还高，这对我们这些只有一米七几甚至不到一米七的人来说是比较痛苦的事。而且，他们还擅长盖帽，或者说，他们利用身高优势，有意在盖帽上下功夫。”牛郎做了个盖帽的姿势，稍稍停顿了一下。
“他们班怎么会有这么多高个子？不会是作为特长生招生进来的吧？”尤明东插话。
“估计也不是，就是巧合。刚才说的还只是一方面，他们还有一个杀手锏，就是有一个蒙古留学生，身高和我们差不多，也就一米七几，但他远投三分球很厉害，如果和我们打，不得不防。”
“这么看，和别的班级不知道会怎么样，和他们打，我们会够呛。”阿闹也插话说。
“但是，他们也不是没有缺点，毕竟不是专业打球的。他们的缺点就是，一，身高虽高，但是灵活性差；二，带球过人技术都不行；三，除了蒙古，投球命中率都不高。有了这三点，我们赢的希望又提升了不少。”牛郎用手拍拍身旁王雷的胸脯。
“是，关键就是要有一个正确的打法，都不是专业的，谁怕谁呀？”马跃给大家打气。
“马头说得对，关键是打法。我有些想法，说出来大家考虑一下。如果大家认为正确，在后面的训练中就要贯彻下去。”牛郎扫了大家一眼，发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甚至后面几位围观的女生，也站在花坛上，透过男生的人墙，看着这边。当牛郎的目光无意中扫到林波琼脸上时，发现她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收回目光，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打包机九〇，最主要的，不能让他们盖帽，这是大家训练中要注意的。如何避免，就是在投篮时，不能一心一意地投篮，发现有人盖你时，哪怕在跳在空中投篮的最后0.01秒，都不能强投，要立刻改传球，这个等会儿我和王雷演示一下。但是，传球不能乱传对不对，所以，其他队员看到队友在投篮时，不能只看篮板，不能只顾要去抢篮板球，还要注意队友手中球的方向，还要注意跑位，跑位过程要注意既能接传过来的球，最好又方便接球后快速投篮，万一队友投篮了，还要及时抢篮板球。这个在打比赛前我们一定要多加练习。”牛郎又扫视了大家一眼。
“牛牛你待会儿组织几个人做个演示，大家会更明白一点。”孙伟提议。
“没问题。还有一个战略性的事情就是，对方蒙古上场，我们王雷一定上场，王雷专门和蒙古死磕，盖他，不让他投球。蒙古投球命中率高，还擅长三分，身体又很壮，一般人和他正面冲撞还不行，只能利用王雷的身高优势压他。”牛郎在王雷胸前轻轻打了一拳。
“好吧，我视死如归，准备和蒙古同归于尽。哈哈哈。”王雷看着大家笑了起来。
大家也笑了起来。
“还有一点，就是对方带球过人水平不行，在他们控球时，我们可以想办法断球，这点只要大家知道就行，不需要怎么训练。”
讲完后，牛郎让王雷等几个人配合，把刚说的打法演示了一下，让王雷带大家训练去了。
机械系的篮球赛，牛郎他们在半决赛时遇上了包机九〇班，大家按照牛郎说的打法，赢了比赛。虽然最后机械设计八九级的师兄们拿走了冠军奖杯，上一届的冠军也是他们。牛郎他们拿了亚军，大家也非常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