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光逐渐溜走，夜色下的山坳也是如此的静谧。没有声响，没有动静，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宁静。只是谁也不知道，这重重的树影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色。
白起站在几十里外的战场上，却仿佛能够将这里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冷冷的面庞扫视着战场上的画面，将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映照出来。
“王龁，你这个缩头乌龟，等我打穿你的防线，让你跪下来乖乖学狗叫。”赵括在阵中高吼，凝聚着大军能量的吼声让整个战场都听的清清楚楚。
“赵括，我就在这里，我已经放你们到我的跟前不足百步的位置，可惜，你们没能力跪到我的跟前。现在，再往前五十步，有本事就来拿我项上人头，你若冲到我跟前，任你宰割，绝不还手。”白起的声音和平静，但赵军听得，嘲讽之意满满，心下当即窝火。
赵括眼看敌军阵前泛起亮光，血红的天空下，笼罩着的人影腰背挺直，面容坚毅，眼神冷峻。铠甲变成透亮的白色，而四面的血滴竟然和这副面容如此相称相容。
不由得心中寒颤，那满满的杀戮之感，让所有人看到都不自觉远离的恐怖气息，赵括有些愣神。而场下的杀戮仿佛在这个时候凝滞，不管是秦军还是赵军都不由自主地望向白起的方向，而不管是赵军还是秦军，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的面容。
临阵换将，为了迷惑赵国，白起替换王龁的决策最多只有军团长知道，往下的士兵都只是按着军团长的意思接纳散发出来的能量气息，听任军团长的指挥冲锋陷阵。即便是军团长，将此秘密泄露，也是五牛分尸的罪过，决战关头，商鞅死时的惨状流传恒久，自然没有军团长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傻疏忽，以至于现在战斗已经杀了一整天，士兵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主帅换人了，直到这一刻。
“武安君！”不少见过白起的百夫长千夫长以及幸运的秦兵都发出了惊叹之声，当即信心大增，相互告知同伴。而赵军中见过白起的人不多，但也有些认识，感觉到血沫气息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亲眼见到白起的瞬间这些曾经在白起手下幸存下的几位老兵面色徒然难看了很多。
“不过赵括，秦军主帅虽然是我，但我可不是王龁，下次可不要认错人了，哦不，你们都活不到下次了。”白起语气生硬，但是谁都没有在意语气。
“我管你是谁？老子这就突突了你的军阵。”赵括听得白起如此嚣张，当即大怒，浑身能量绽放，气势升腾。双手朝两侧抓去，不由得感觉摸到如屏障般的东西。
“这是？”赵括内心思忖道，“我对战场认知的壁垒？”赵括有些惊喜，一旦突破，就能够对战场的掌控更进一步。而想要打破这层壁垒，就要发挥出自身的极限，超越极限，就能更上一层。
只是没等赵括细细品味感知，旁边的一名老兵提醒赵括，“将军，那是秦武安君，白起！”
“什么？”赵括脑袋如同被雷击，当下有点懵。“老伯，你……没开玩笑吧？”
“将军，咱们军中还有十几个在战场上见过白起的老兵，他们从血色气息铺开的时候就感觉不对，现在见到本人，确定无疑。”老兵说道。
“武安君白起…………”赵括喃喃道，眼神有些茫然。战场之上，白起之名，赵括耳熟能详，早在赵孝成王召见自己的时候，赵括就做了担保，此去必定成功，除了白起，能够对付任何敌将。而现在，那个被自己除去在外的白起，就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很远，又很近。表情有些慈祥，但是任谁都不会将这家伙和慈祥沾上边。
“怎么？怎么不动手啊，轩昂的气势，一鼓作气的涌起。年轻人，我还是蛮看好你的勇气的。”白起平静的语气让人听得有些冷。杀戮和搏击仍在进行，只是内圈的战场陷入了相对的寂静。
“事已至此，退是不可能退的，管你武安君也罢，王龁也罢，统统给我杀穿就对了。”赵括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动摇，一旦自己动摇了，军心动荡，造成的后果可就无法想象。当即高吼，命令大军朝白起冲锋而去。
“很好，觉悟倒是不错。”白起微笑，但是身旁的王龁却不由得拉开了距离，因为白起这张面容中，他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可怕，不仅仅是屠戮和鲜血，还有那种肆意妄为的虐杀，难以接受。
赵军再次开始了冲锋，以赵括亲卫为首，不再和身后的士卒脱节，而是将整个大阵的士卒都强行压上来，一波接一波，刀枪穿身，即便是前方统统战死，后队义无反顾地冲锋。既然是武安君，那么就更加不能退宿，一旦退却，那惊怖的屠杀就将发生在自己和同伴的头上。蓄势而为，赵军的势头再一次攀上，决死冲锋，一定要打穿对面。
“给我开。”百夫长再一次冲在最前线，已经连杀十余人，破开秦军三层防线。但这远远不够，白起在五十步开外，还有至少三十层的防线需要穿透。看起来并不远，防线也并不厚实，但那是之前。现在已经挡住了赵军冲锋的势头，即便气势再次升腾而起，也远不如当初势不可挡的状态。而秦军在绞杀中不知不觉已经被白起梳理好防线，不光光是三十层防线，那如同鬼斧神工的调控能够在赵军打穿一道防线之后，从四面八方转换出好几层防线，将刚刚冲入的赵军再挡回去。百夫长实际上已经杀了不下十层的秦军防线，但也仅仅能够杀过三层。
“可恶，真的是难缠。”作为赵国最精锐的部队，百夫长知道自己和同伴的战斗力，对面秦军的个体素质他早已摸得清，论单兵素质，秦军整体高过赵军，但是面对自己，自是差了一等。但这样的素质和配合能力，竟然因为调度的原因，能够将自己和同伴死死挡在阵前，冲突不入，而且原本四千五的精锐，现在已经不足三千人了。而远远望去，离白起够近的那几列秦军，隐隐有不下于他们的战斗力。
“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啊。”百夫长的面色已经很难看了，就在刚刚，几道冷箭又带走了两名战友，而自己幸运地躲过了要害，肩膀中了一箭，小腿被擦伤。没有性命危急，但是战斗力受到了影响。
此时身后的赵括已经随同五百亲卫杀到最前线，“为将者，身先士卒。”麾下赵军确实受到鼓舞，奋不顾死，一波接一波地冲锋。
白起静静看着这一切，仿佛很享受，心灵浸润在其中，嘴角露出惬意的笑容，从身侧侍卫的手里接过一个橘子，伸手剥开皮，将橘子剥开好几瓣，一一放进嘴里。清新的橘子汁流入有些干涩的喉咙，清爽之意涌上心头。白起努动嘴角，面容舒张，静静着，不忘让侍卫再去营帐中拿一个。
“赵括，你看看你麾下的士卒，都快半个时辰了，连一步都没有前行，你到底行不行。”说完，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掸了掸手叫到。
“可恶，竟然这么难啃么？为什么敌军后营还不乱？胡服骑卫是遇到什么硬茬了么？怎么还得手。”赵括脸上虽然坚毅无所动，但是心头已经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了，正面的秦军太难啃了，杀不动。当然，赵括还看不出来这是白起调度运转导致的甲士轮班抵挡，伤害分摊，以至于原本素质强过一头的亲卫竟然杀不动，还在不断折损。但赵括此时也已经放任军团长自行发挥，如此庞大的战场，自己根本就无法指挥。
“砰。”就在赵括心烦意乱的时候，秦军大营后方突然间马蹄声四起，随着一声爆破，天空中流光闪耀，随之一队骑兵冲过几层营防，直指战场。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是隐约之间那股气势，绝非一般的士卒能够做到的。
所有营前的秦军这个时候都不由得压下身子，临危不乱，主帅不改变命令，就绝不擅动，军令如山。侍卫看到后营的骑兵速度极快，冲锋之势，没人可挡，不过片刻就已经冲过数十个营寨，直扑前营，心下有些慌张，赶紧拿了橘子，跑到白起身旁问道，“将军，敌军不会真的突破前营，往我们这里来，前后夹攻吧？”
白起没有转头，也没有回答，倒是赵军的大阵之中逐渐骚动起来。
“援军，援军到了，将士们，随我杀。胡服骑卫已经冲破敌军右翼防线，迂回绕后，和我们前后夹击。”赵括不由分说，高吼地带队往前猛冲而上。即便是秦军箭雨连绵，长戈扫地，但赵军逐渐被磨损的气势再度被调动起来。援军已至，正是杀敌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