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头,我们回去找少将军。”百夫长当机立断,转头朝着赵括的方向冲去。
“想绕回去?没那么容易。”白起看着战场上那支赵国精锐徒然转头,朝着反方向冲杀,心知定是想要回去赵括身边,当即调动军团从两侧截杀。
而剩下的军团仍旧快速转动,前沿方向已经足够厚实,白起不再增加厚度,转而将整个战线朝两侧拉长,跟上两侧突击的速度,快速形成包围圈。而中央犬牙交错之地,数十个包围圈中的赵军已经几乎都要崩溃了。腥红的杀戮,流血带来不自主地恐惧已经让包围圈中的赵军陷入了疯狂乱窜的节奏,丧失了纪律和配合的赵军随即伤亡率直线上升。而被挡在包围圈外的赵军撞上铁盾,一时间无法打开局面。
此时的赵括感觉到战场的变化,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战场上如何没有意外,相互的算计,见招拆招,不过平常事。赵括心下如是想到,但是此时赵括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调度如此庞大的战场,更何况自己现在身处战场之中,无法完全窥视整个战场的局面。绽放的内息无法牵动过大的面积,而即便是能够指挥调度的军团,在秦军的重压之下,稍有异动,就被抓住破绽连连击退。而莫说想要朝着自己预判的位置调度了,秦军东一锤子西一榔头,让赵括现在满眼混乱,到处都是冒头突击的秦军,打的自己麾下连连溃散。而自己放眼望去,原来的阵势,现在暴露出满满的破绽,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弥补。慌乱,不着头绪的心情已经占据了赵括的内心。
“可恶,这到底什么情况。”赵括抓着脑袋,面对秦军突如其来的反攻心下有些不知所措。腥红的气息已经将整片战场笼罩,血红的杀戮和那带着恐惧溃散的威势,让赵括的内心不由得发生剧烈的颤动,冷汗直冒,浑身上下已经满是沙尘和碎片,但饶是如此,赵括仍旧强装镇定。
“少将军,敌方开始反击了,而且对方反击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估计。”老铁叔刀锋横过,将一名秦军枭首,但随后不免抬手招架住旁边越来越多秦军的围剿。
“可恶,就差一步之地。”赵括咬了咬牙,“现在决不能退。咱们一路行来,势如破竹,秦军能够与我军相持三年,必然是精锐,强有力的反抗实属正常。我们只要压上去,加大压力,到时候等唐王山一侧胡骑卫队突破敌军屏障,杀入后营,前后夹击,敌军定会手忙脚乱。”赵括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之前沿路行军遇到的秦军,或许真的有些弱了。不是他们个体素质的弱,而是没有组织好足够的防御阵势,让赵军依仗着人数优势一路碾压过来。但是当时赵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现在,赵括仍然只感觉到之前战斗有些过于轻松。但此时已经不可能退,只能赌一把,不破不立。
秦军两翼迅速包抄到赵军后方,虽然战线一度因为拉的过长而有些太薄弱了,但是每一次赵军要突破秦军侧方包围之时,白起都能够迅速调转附近军团,拿捏准赵军迂回和冲杀的时间,带入自己的节奏,让包围圈开合有度,成功将赵军逼退回去。而那些身处侧翼高地的赵军老兵,已经有不少都意识到情况不妙,几次想要冲锋破阵,杀出包围圈的举动被挡回来之后,心下更加不妙。更兼那带着恐惧的杀戮,让赵军的战斗力每一次都下滑一截。
“破阵!”亲卫百夫长高吼一声,身后整支亲卫队气势徒然上升,冰蓝色的光芒笼罩整支队伍,刀锋靓丽,光华夺目,附着着纯粹的内气,连着秦军的云气防御一起切开,当即崩碎了成片秦军的防御,将越来越厚实的秦军盾甲卫斩杀一片,清出真空地带,随后不等秦军重新汇拢,纵马一跃,暴力冲锋,切割开还未成型的阵势,连连破开数十层秦军的围追堵截,直冲赵括而去。
白起看着那支精锐的操作,自己虽然已经很及时地将大批军队调度而来堵截,而且还余留了多出数倍的军团。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没能堵住这支军队的突破,连破三十道防线,白起望着战场,心下已经知道,阻挡不了那支军队回到赵括的身边。
“也罢,反正这次的目标也不是干掉那支军队。把赵括留下,那支亲卫就不可能离开。先把这四十万大军给团团围住。”白起眼看留不住那支亲卫,也没有多说,转而继续展开气息,将两翼的战线再度摊薄拉长。
天空之中,硝烟弥漫,原本晴朗的夜空,也早已不见月光。不是看不到那静谧的月色,而是生死之间,没有人会有心情和机会,抬头望一望那血色的月亮。
厮杀成片,地动山摇,连续的绞杀和冲锋在同一个瞬间,成百上千次地发生。在外围包围圈形成的同时,中央的小包围圈内,秦军已经几乎将那些不幸的赵军斩杀殆尽。战场之上,一旦没了组织和配合,一旦丧失了奋死的斗志,死亡将成片笼罩。而杀戮成性的秦军实力在节节攀升,赵军在面对如此的境况,已经没有了起初那高昂的斗志,只有越来越慌乱的心。只是很多处于战场后方的士卒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血红的气息在逐渐笼罩自己的周围,裹挟在中央的士卒甚至还没有机会望见秦军那淌着鲜血的杀戮和恐惧感,不过,终究会看到的。
“情况怎么样?”白起听到身后传令兵通报的声音,没有转头,语气没有起伏地问道。
“报,将军,我军西侧壁垒和赵军交锋,双方伤亡过万,尚未分出胜负。”
“东侧呢?”白起问道。
“报,将军。”另一名传令兵道,“东侧军营挡住赵军三波攻击后,我军出营应战,已经击破赵军,现在正按将军吩咐,朝着赵军主力后方突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能抵达。
“嗯,百里石长城那边的消息怎么样了?”白起继续问道。
未等传令兵说话,忽然后营传入疾驰的马蹄声,众人一齐回头,便看到一员二五百长长带着几名士兵纵马而来,见到白起,飞身下马,拜伏在地,双手呈上一盒木闸。
“呈上来。”侍卫说着,接过士兵端上来的木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将军,百里石长城已经拿下,这是敌军守将的首级,按将军的吩咐,末将给您带来了。”二五百长声音洪亮。
“好!”白起示意他们下去领功,随即转头,望着战场,看着战场中央,敌军大阵之中的年轻将军,正在带着士卒奋死往前冲,只是比起一开始,被挡住攻势,停滞了冲锋的赵军所能造成的杀伤已经有限。白起按着早已预判好的走向给麾下军团长多步指挥。现在恢复了内息之后,只需要静静看着这战场走向自己预判的结果。
而此时,一侧的侍卫和王龁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内心。“将军神通,指挥上的造诣,末将难望其项背。此前末将冲动之处,望将军海涵。”王龁此时已经五体投地。
“王将军不必如此。”白起并没有过多计较。
“将军胆略,确实非常人所能企及。”王龁不愿起来,侍卫忙过来扶起。“只是属下一事不明。为何将军不挫其锋锐,反倒战于气势正盛之时?”
“想要全歼敌军,哪能不付出些代价。如赵括亲卫那般的精锐不必说,就算是手无寸铁的民夫,斗志高昂,悍不畏死,想要拿下,也非易事。赵军虽然不都如亲卫那般精锐,也是百战老兵,四十万之众,我军虽然占优,但想要全歼敌军,四面兵力战线,也太长了。而为战者,攻心为上。诱敌深入,示敌以弱,令其骄纵,失去戒心。但想要全歼敌军,必然要将敌军战斗力削弱至最弱,才能以薄弱防线挡住大军冲锋。而现在,我们就是要让对方一步一步认清现实,走向丧失战心。而摧毁战心,又有什么比触手可得的胜利在眼前溜走,转而跌入失败的深渊更加绝望?诱敌深入是一方面,示敌以弱,乃是要让对方看到希望,看到功成名就的希望,并且触手可得。当气势和战斗力上升到最高点,目标就在眼前,本以为大功将成。却给予其致命打击,一步一步破灭他们的幻想,从破营破阵一鼓作气,到压住前线等待侧翼突击。到侧翼被攻破,反被包围,到后营失事,退无可退。最绝望的不是难以一战,而是我本可以。当心理防线被摧毁,反抗将不复存在,而对手,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白起仿佛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而王龁和侍卫望着眼前幽暗的战局,不由得感慨。
“走吧,去会会赵国那个年轻人。”白起说着,绽放开自己的内息,望着广袤的战场,往阵线前沿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