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的决断,本没有错。”白起说道,并没有为难王龁。“若是这一仗交于你来决战,你会如何决断?”
王龁见白起面容上的杀意逐渐隐藏,心下稍宽,“若是此役交于末将。当是设置营防,守好各处要害。随后以精锐突袭敌军后方,切断退路。随后以精锐为锋头,战车为首,同时分四路出击,封锁各路进军路线。借我军整体素质优势,集中精锐突破敌军中军,驱散敌军士卒,一鼓作气,拿下长子。”
白起点了点头,笑道:“王将军所言并没有错,只不过目标不同罢了。”
“将军,末将愿领兵五千,驰援唐王山。”王龁抱拳道。
“不必了。”白起面容再度严肃起来,望着已经距离不足两百步的赵军锋头部队,白起冷冷的目光扫过,整个战场似乎突然转变了背景颜色,从原来的黑暗之色变成腥红的血光。“我早已经让五千铁鹰锐士在唐王山谷口等候赵军侧翼了。”
王龁听得白起如是说,当即抱拳,“将军神算。”
“倒也不是,只是后来发现赵括如此意图而已,原本就准备命铁鹰锐士于东南侧潜伏,若是敌军未分兵,那么铁鹰锐士将作为一柄利刃,直刺敌军身后。现在只不过需要咱们最精锐的士卒和对方最精锐的士卒来一场真正的决胜罢了,结果而言,并没有差别。”白起的语音冰冷。
“将军,敌军距离百步之地。,箭雨密集,将军且往后避一避。”侍卫在一旁劝道。
白起听着天空中噼里啪啦的声音,望着密密麻麻的箭雨,面不改色。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声令下,“杀。”
当即秦军锣鼓震天,气势轩昂。铁桶一般的阵势开始挪动,连绵不绝的大军从天空中往下看,如同成片的蚂蚁覆盖了大地,狂乱交织在一起。
“砰,”战车碰撞的声音刚猛而直接,爆裂的碎片在下一瞬间就淹没在刀锋的交织之中。秦军连续不断地箭雨疯狂覆盖成片的赵军军团。随后长戈盾甲军正面对上了残存的战车和赵军锋头部队。
强弩爆射而出,穿透赵军的云气抵挡,刺透了盾牌和盔甲,将整个人钉穿。一时间,被强弩爆射而死的赵军不下千人。
但是赵军的势头凶猛,抱着必死的决心,丝毫没有被秦军如此凶狠的手段吓着。反手也是无数的强弩爆射,纷纷穿透秦军的衣甲。原本整齐密集的铁甲阵在触碰当中当即撞出了数个凹槽,无数秦军甲士被冲飞到半空中。
随着最前头的部队交锋,铁马兵戈相撞的声音当即笼罩了整片大地,微微的颤动,连山头都显得有些晃动。而随着大部队的成片交锋,原本列成各个阵势的军团相互碰撞,直接被碾压成了碎末。甚至整个军团都被夹在中央,直接被掀飞到半空中,当场覆灭。
“给我开!”赵括在战车对撞,军团绞杀在一起的瞬间,就疯狂盯着各处的局势,绽放全身的内气,融入到能够触及到的军团长身上,引动内息,寻找秦军暴露出来的各个破绽,调动骑兵爆射箭矢,连续打开各个突破口。一瞬间,上万的赵军穿插而入,如同十几柄刀锋刺在秦军的阵型上。
当即赵军借着冲锋的势头和高昂的气势,猛然将秦军阵型撞进一个巨大的凹槽。从天空中往下看,便可以看到那连绵数十里的战场上成片火光和厮杀声,秦军原本矩形阵势直接被打成凹槽。
不过一个时辰,赵括往前前方军团已经冲到敌军主帅不过百步的距离,好几根箭矢都差点射中秦军的帅旗。当即兴奋不已,高吼:“敌阵将破,众将士齐心协力,胜利就在眼前,随我杀敌!”赵括当即牵动战马,带领亲卫将身后大部队尽数压上,心里大喜,“敌军阵型摇摇欲坠,这一波上去,即便不能打穿对面,也足够给秦军极大的震慑。到时候东边胡服骑卫突破屏障,绕道秦军后营,后营一乱,敌军军心必然动摇,届时两面夹攻,一举定乾坤!”
当即所有赵军主力都被赵括调上前线,尽数压上,以期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冲破秦军防线。长戈直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度穿插之后,赵军的长戈都从侧面出现,直刺秦军,当即无数秦军被挑飞,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而无数战车再度聚集在一块儿,对着遁甲军阵猛冲而去,随着战车和甲士的对撞,成片尸体纷飞。赵括立即绽放气息,引导麾下弓箭手集中突射,再度冲开一个豁口。随后身后骑兵猛冲而上,连续近距离飚射的箭雨打的秦军连连后退。刀盾兵居中而上,如同大锤一锤接一锤将秦军的防线凿出数十个窟窿。随后步兵压上,刀剑肉搏在一块儿。血沫横飞之中,赵括指挥亲卫尽数压上,在前军开道的口子上疯狂砍杀。
“老铁叔,我们离秦军主帅的位置不过五百步的距离了,对方防线摇摇欲坠,这一次,咱们就打穿对面。”赵括对着身旁的老兵侍卫说道。
“少将军,虽然我军势头大盛,从出了营地到和秦军交锋一来,一路势如破竹,无可阻挡。但属下总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这一仗,会不会太顺利了。”老铁叔一路冲锋,刀剑横过,挡过最近一名秦军的长戈,随后刀锋很扫,直接将长戈砍断。随后轮转手臂,飞起一脚将长戈倒刺入那名秦军的胸口。连穿三人。
“老铁叔您是老糊涂了,岁数大了,胆子小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年前廉颇为王龁攻破营寨,连连退却,丹河以西失守,固守东侧防线,秦军几度骚扰,均未出战。蓄势三年,将士们决战之心久矣,敌军久攻不下,其势已颓。此次出击,乃是一路冲破敌军防线,势头高涨,战心汹涌。趁此机会毕其功于一役,乃是顺势而为。滚滚军势,已然成型,即便对方有诈,三多万赵国精锐如洪水泄闸的汹涌势头,碾压过去便是。若是现在不冲破敌方防线,一旦对方缓过神来,可就前功尽弃了。当机立断,乃是为将者理应具备的素质。何况,磅礴大军,想要调头,谈何容易。”赵括不以为然,对老铁叔说道。
“少将军既然执意如此,五千亲卫当自为首破阵。不过,属下恳请带领五百亲卫仍旧守卫将军身侧,以防冷箭。”老铁叔见赵括执意如此,也只好应允,只是放心不下赵括,怕战场冷箭颇多,便带着五百亲卫守在赵括身侧。
“好好好,不过当前破阵要紧,命全军跟上,尽数压上,别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赵括下令,当即身旁的亲卫策动,直接往前线冲击,一时间,刀剑横过,强弩平射,直接在双方交战的最前沿炸出一片血沫真空带。
“王龁,出来受死吧。我赵括今日,就将踏平你的营寨,将你斩于车下。”赵括浑身气势大振,高声怒吼。一时间赵军的气势骤然攀升,连带着战场边缘的士卒都感受到同伴传递过来的气势和力量,奋勇向前,将秦军的阵线疯狂冲击压缩。
而此时的王龁面色有些发青,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军势层层下滑,防线被连续突破,被对方抓住好几处破绽,打的难以还手,前锋都已经快要突破到脸上了,当即冷汗直冒。
“王龁,当初不是耀武扬威么?我赵括今日就在此地,怎么不敢出来答话?是缩头乌龟么?哼,如此鼠辈,我看你统帅的秦军,不过一帮杂碎罢了,而你,只是胆小如鼠的孬种。”赵括高声怒吼,随即身侧的老铁叔眼疾手快,逮着秦军一个二五百主当即斩杀,将脑袋跑上半空,随后抬手一箭,注入亮黄色内气,猛然爆射。一时间头顶空炸出成片光亮。白起一干人在天空中看的真切,那血淋淋的脑袋当场炸成碎末。
“将军,敌军前锋离此处不足百步,此处危险,将军可要往后避一避?”侍卫有些慌张。
白起摆了摆手道,“不必,这里安全的很,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可是将军,敌方的箭雨覆盖,现在这个距离,强弩已经可以穿透军阵防御,危及您的安危了。”侍卫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白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将军,咱们的目标是全歼敌军。可是我们现在的阵线有些动荡,敌军前锋军团距离帅旗不足百步。”侍卫答道。
“王将军,你说,敌军为什么能够穿插数道阵线刺入我军阵营之中?”白起又问。
“因为敌军抓住了我军暴露出来的破绽,连续着重打击,突破防线,刺入我军要害,切割我军防线,以至于我军无法阻挡敌军进军的步伐。”王龁看了看整个局势,绽开自己的内息感受了一下战场的情况,逐渐冷静下来,但是平静之余,愈发有种隐隐的敬叹之情。
“给你来指挥,这些破绽你会犯么?”白起问。
“不会。”王龁斩钉截铁地说道,“或许会因为指挥不当,没能及时调度而无法在如此庞大的战局上打出优势,但是这等级别的破绽,末将绝不会犯。”
“那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么多的破绽被对方一一抓住,让我军如此狼狈?”
“额……”王龁没有说话。
白起随即转头对侍卫说,“那是因为,这些破绽,全都是我故意暴露出来,引赵括来破的。这等战局上的破绽,老将良将不会踩,不知兵者不知踩,只有像赵括这样,知兵懂兵,却未曾带过兵的年轻人,才会如饿狼扑食一般如获至宝。年轻人的热血和建功立业的激情,让他们的头脑发热,尤其是如赵括这样的王公贵族,年轻人的狂傲和自负,对机会的执著和痴迷以及对自我技巧展示炫耀的渴望,还有一路来我军不断溃散带给他们的过度自信和麻痹大意,才让这成片的赵军攻到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将军,敌方势头越来越猛,那支骑兵冲破我军防线,已经越来越近了。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仿佛越杀越起劲,连身后的大部队都被带起来,感觉咱们的阵型就快崩塌了。”侍卫有些惊恐。
“呵,那支骑兵,我等的就是那支骑兵!”白起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