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秦军大帐?”年轻的将军为首冲锋,带着磅礴望不见边的大军一路冲杀,已经冲过十几道防线,现在,远远望去对面的大营之上,立着的大旗上写着秦字。
“将军,我们已经冲到秦军大本营前了。”亲卫队长老铁叔面色冷静。
“好,这一次,直接打穿对方,碾压过去。”年轻的将军摸了摸身上的帅印,亢奋地吼道,“我赵括,今天就凿穿敌军,以慰这三年来我赵国的憋屈。将士们,随我杀,胜利就在前方。”
“杀,杀,杀……”磅礴的大军分列成数十个方阵,浩浩荡荡朝着前方前行,气势正在逐渐攀升,带着冲锋般的速度,如同洪水泄闸,惊涛骇浪滚滚汹涌而来。
“哈哈哈哈,王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赵括器宇轩昂,声音洪亮,身上的铠甲血迹已经干涸,但是上面那难以掩盖的气息泛着锃亮的光芒,越战越勇,赵军已经积蓄起足够的气势,等待决一死战的那的瞬间。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老铁叔望着前方那一片沙场,转头对赵括道。
“嗯?”赵括猛然望去,只看到那一片沙地上,满是血迹,凹凸不平的大地上数百个被鲜血注满的血泊静静躺在那里,血流不住地环绕。而地上是无数的尸体,隐约看得到的,既有秦军也有赵军的。
“将军,咱们的前锋按说早已和秦军交锋,估计是在此处和敌军厮杀了。”老铁叔道。
“在此处厮杀,终归有个胜负,这里硝烟滚滚,残骸满地,但是杀戮的气息还这么浓厚。他们到底去哪里了?难道已经打穿了秦军大营?”赵括有些不解,夜色逐渐收拢,虽然越来越近,但是那秦字大旗却越来越模糊。“不管了,杀过去看看。”赵括的心头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事已至此,不能犹豫,若是真有意外,身后三十多万大军,杀过去就好了。
滚滚的气势即便是夜空下,也足够让人侧目,磅礴而汹涌的冲击力扫过漫山遍野,五十里路瞬间就过去大半,越过小山头,副将铁头摇摇望去,只看到那一头秦军的大营前,列着数万大军的阵型,在等着他们。漆黑的铠甲,面无表情的面容,如同鬼神般冷酷而冰凉的气势。两排盾甲兵,身后隐约藏着弩手,再之后,便是三排五米长戈架在前方士卒的肩膀上,身后是三排弓箭手,排列整齐有序,两侧骑兵护卫,营前床弩森严。
赵括看着眼前的敌人,戒备森严,气势雄浑,丝毫不为赵军汹涌的冲击势头所动,眼中隐隐泛着腥红的光,赵括的心头不由得有些发寒。“这和之前遇到的秦军,似乎差的有点大。不过也是正常,既然拱卫大营,自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赵括心头想着,回望自己的周围,亲卫甲士策马奔腾,也是一等一的战士,冷峻的面容,高昂的气势,紧握兵器的手凝聚着浑身上下的内息。
“不管了,都已经到这里了,杀穿对面才是王道,三十万大军在侧,对方麾下大军还能都是精锐?”赵括当机立断,丝毫不带犹豫,抬头望见地方阵中,帅旗之下几个人,看不太清,只是隐约的轮廓。赵括回头问在此地呆了三年的老兵道,“王龁可在那里?”
“将军,夜色有些暗,属下看不清,但是按常理,秦军大将都会被拱卫在阵中,指挥调度。”老兵回话。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冲破敌阵,活捉敌将。”赵括回头高吼,身后的士卒愈加兴奋。
“将军,你看这些尸体。”老铁叔一路策马而来,虽然速度快,加上夜晚看不清,但是已经在脚下的画面还是能够看得到的。多年征战的精力让老铁叔感觉到战况有些过于惨烈,厮杀后的尸体竟然如斯模样。
赵括低头看去,只看到马蹄上满是血迹肉泥,大军恍若进入了死尸大坑,满满的血迹,溅起来的血花都扑到人脸上。周围尽数腥红的模样,血腥味让这些进出沙场的老兵都感觉到一丝丝作呕。战场岂无杀戮血迹,但如此浓重的血腥味,集中在一块儿,实属有些不正常。
“难道前锋厮杀如此惨烈?”赵括的内心有些起伏,不看还好,现在看到自己脚下踏过的成堆尸体,甚至马蹄踩在尸体上都崩出血浆,还有没死透的家伙发出彻底死亡前最后的呐喊。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即便经历了这些天的厮杀,青色的脸上早已增添了数十道狠辣和果敢的气息,但赵括终究对这样的场面有些不太适应。
“兵分三路,两边侧翼攻上山头,以为掎角之势。身后弓箭手掩护,战车在前,骑兵两翼突击,随我冲锋。”赵括眼见前方离秦军大营不远,遥望着秦军衣甲密集,军队整队有素的样子,当即下令。
“是,将军。”当即各部人马在赵括绽开气息融入到大军中的瞬间就按着计划分成三部分,随后主力军以战车为首,两翼骑兵穿插,身后弓骑兵掩护的阵势分成两部,以为接应,防止秦军伏兵夹击。
白起站在高处,望着前方血红的夜幕下,赵军气势雄浑地朝着自己冲锋而来,不由得点了点头,随后又一声叹息。
“将军为何如此?”侍卫在一旁问道。
“是个好苗子,不愧是马服君之子,第一次上战场就有这样的决断。虽然还没法统领四十万大军,指挥也显得粗糙。但就算是千古名将,又有谁第一次就能如臂指使四十万大军?”白起看到赵括的选择和动作,不由得嘴角上划,有些欣慰,但随即便觉得有些可惜,“可惜啊,可惜,算的不错的好苗子,马上就要死了。”
“将军,敌将将死,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么?将军何故叹息?”侍卫问道,王龁转过头来,也有些茫然。
“你要记住,从来没有什么必胜的人,没有什么必胜的战争,就算是我,也并非不可击败。我之所以至今不败,是因为我将战斗拉入到我方必胜的节奏,创造必胜的结果罢了。所有的一切,只因为我的目标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之所以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全歼对面,是因为我的能力本就足够全歼了对面。王将军从来未曾想过全歼赵军,而是打赢这场战斗,其实也并非错事。以王将军的能力,全歼敌军几乎无法实现,但若是击败敌军,以如今赵括统兵的境况来看,完全没有问题。即便是廉颇为将,王将军也连破两道防线,令赵军损兵折将。王将军以自己能力做事,完全称得上良将。”
王龁听白起言说,虽然有些扎心,但一面白起确实有无比傲人的战绩,不得不服,一面王龁也确实自觉有理,只是因为战斗在前,加上午后白起以大军为饵料,牺牲上万士卒,王龁心中不快之意仍在,便没有说话。
“而赵括此举,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虽然现在赵军行军雷厉风行,阵型整体上算得上齐整,两侧大军攻势凶猛。但一是我故意放行,二是尚未接触真正的阵型对冲。不过,此子倒是有些想法,敢用险。”白起看着赵军主力向自己疯狂冲杀靠近,面上仍旧谈笑风生。
“将军此话怎讲?”侍卫看着战场下的画面,有些懵。
王龁站在侧身,虽然战场很乱,天色很暗,但是绽放出内气仔细瞧了瞧,脸色骤然不妙。“将军,赵军主力和西侧突击部队虽然攻势凶猛,气势雄浑,但是隐隐之间表现出来难以驾驭的松散,盛气之下有些中干。但东南一侧尽数骑兵,虽然悄无声息,但是仔细看,竟然隐隐透露出一股利刃般的锐利。也就是说那才是赵国最精锐的部队,也是这场战斗赵军决胜的部队。”
“王将军好眼力。赵括耀武扬威,赵军中军主力虽然本也非善茬,但气势之盛,有些太过耀武扬威。这是赵括在吸引我的注意力,想要将我军尽数精锐拉拢到正面战场。同时西侧以雷令风行之势做出想要一举突破我军阵线,拿下制高点的假象迷惑我军指挥。而一旦我军在正面战场投入过分的注意,东南侧翼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壁垒,杀入我军营地,冲散军营之后,和主力大军前后夹击,原本盛气凌人强作凶猛的主力军就真的势如破竹,到时候即便我军整体素质强过对方,这一局也是惨败而归。恐怕到时候来自后方的压力,便只有撤军一条路,三年持久战功亏一篑。”白起神色冷峻。
“可是将军,咱们西侧坡度较缓,地形开阔,明显有利于冲锋攻营。而东南侧的营寨立于陡坡之上,易守难攻,一旦攻营不利,到时候我军侧面冲杀而下,恐怕对方首尾不能相顾。”侍卫说道。
“这就一反常态,出其不意,往往收效惊人。对方恐怕拿准了我军东南侧营寨依山傍险,疏于防范,才想要集中尽数精锐一举击破,毕其功于一役。”王龁答道,此时他的脸上凝重之色已如皮蛋般浓重而黝黑。
“将军,敌军距离五百步。”塔楼上士兵高吼。
“不急,再等等。”
“将军,对方箭雨已经漫天,攻势凶猛,此时不还击,怕是情况不妙啊。”侍卫急忙抱拳说道。
“哎,不急。王将军,依你的看法现在应该如何决断。”白起不慌不忙,看着无数流矢从天空中砸下,撞在大军云气之上,消解劲道,被纷纷挡开。
“依末将所言,当下应调令麾下骑兵快速支援前去阻挡东南营地敌军突破。再以精锐为锋头,正面突破敌军主力,一旦敌军主力出现颓势,即便侧翼失守,也已经难有作为。”王龁抱拳回答。
“若是此举,将军有几分把握全歼敌军?”白起问道。
“额……”王龁思忖片刻道,“绝无全歼的可能。”
“可我说过,这一仗,要全歼赵军四十万老兵。”白起斩钉截铁,语气强硬。
“额……”王龁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