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吕布昏迷中醒来,眼睛里逐渐浮现出画面,白光照耀过层层云雾,仿佛身子悬停在高空中,俯瞰而下,山川大河一览无余。只是这朦朦胧胧中,仿佛被牵引着飘动,任凭意识里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这是怎么了?这里到底是哪里?”带着心中的疑虑,吕布只觉得下方一沉,猛地从高空中往下坠落,在几十米高的云层中骤然停住。
环顾四周,肃杀之气油然而起,起伏不平的山,和一篇广袤的平原。只是这大地之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这里到底是哪里?”吕布只觉得浑身仍旧迷糊,朦朦胧胧地问自己。
定睛看去,两边的阵仗都不算小,这是战场之上。“我怎么会来到战场?莫非是鲜卑人已经打入关中了?”吕布想不明白,但凭着目力远远望去,只看到两边的旗帜上,一边写着楚,一边写着韩。
南侧的楚军森严而巍然,为首一人,身长八尺有余,持一把碗口粗的长枪,黑铠罩身,披头散发。另一边打着“韩”字旗号的大军整顿有方,阵脚齐整,中军一员大将站在车上。
忽地吕布猛飞向楚军那一方,望着剑拔弩张的势态,吕布下意识想要伸手防身,却发现依旧什么也动不了,依旧是这番朦胧而无形的状态。漂浮在楚军阵前,吕布看的仔细,竟然发现那为首大将,竟和自己似乎有些相像,说不出的感觉,容貌上并没有那么相仿,但是吕布却仿佛看到了自己,莫名的相似,却又说不出来。
“这人到底是谁,现在又是在哪里?如此浩大的阵仗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布想不明白,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疑问不自觉地瞬息飘散,只是这么注视着这片战场。
“哼,怎么,刘邦小儿麾下的杂碎,一触即溃,如今这厮自己当了缩头乌龟,让你们这些叛将出来顶罪?韩信,你竟然宁可背离我而去,到刘邦的手下打杂。快让刘邦出来受死,我让你们知道,你们这厮的背叛,是个错误的决定!”为首大将声若巨雷,响彻整片战场,穿透吕布的耳膜,让吕布只觉得脑门刺痛。
“什么?这难道是……西楚霸王项羽!那么此处……难道是垓下附近?”楚汉相争,霸王豪杰之气,天下闻名,民间流传不止,吕布自然听说过。项羽勇猛,本就是吕布等边塞汉子心中的豪杰。“可是这三百多年前的画面,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没等吕布细想,那头韩信站在车上,与项羽答话,“项羽,你如今众叛亲离,无需大军,我韩信这麾下十万甲士就足以将你授首。汉王富贵之躯,怎可轻易与你相见。快快投降,兴许还能免你一死。”
“哈哈哈哈哈!”项羽听得,放声大笑,一如醉酒般爽朗,“刘邦这厮无赖,约定中分天下,却在我前脚离开之时,后脚就撕毁盟约,要与我厮杀,被我一举击溃,如今当了缩头乌龟。让你们来替死,竟然还能口出狂言。尔等既然离我而去,如今战场相见,厮杀岂是儿戏,你这兵力不够我打,快快与他们兵合一处,再来与我决战,今日我不为难你。”项羽横过长枪转头准备离去。
韩信听得,大怒道,“如此猖狂轻敌,你不败谁败?”话音落下,麾下大军击鼓推进,两侧骑兵纵马而出,直指楚军两侧。
项羽听的对方号角响起,回身怒吼道:“小子不自量力,找死!”当即提起百余斤重一丈三尺七的霸王枪,横扯缰绳,随着乌骓宝马嘶鸣,率兵冲锋而去。
“敌军骑兵在中央,两侧弓弩甲士护卫,乃是速胜的阵型。如今我步兵居于中,待甲士顶住骑兵厮杀,两侧切割战线,只需顶住两刻钟,精骑包抄后路解决弓弩手,我军必胜!”韩信心下有所估计,便着手开始调动阵型。只见韩信张开双臂,由内而外延展的内息天赋融入到大军阵型当中,牵动着一兵一卒每一个角落。
“嘭。”项羽冲在最前头,两军交锋之处,瞬间爆发了巨量的冲击波。
“都给我死!”两军相接的那一刹那,项羽浑身的内息天赋尽数绽放,麾下一如裹了层黑暗的光泽,登时整片战场上充斥着满满的煞气,如波涛汹涌,滚滚而来。
吕布于半空中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煞气,只觉得头疼欲裂,又仿佛刚刚感受过这莫名熟悉的气息,来不及细想,随着迸发的战斗,厮杀声响彻整片战场。
“弟兄们,随我上!”项羽望着前边如割麦子般倒下的敌军,回头对着身后的将士吼道。当下楚军爆发出狂猛的攻势,直接打穿了数十层的敌军,项羽舞动长枪,直指战车上的韩信。
不过几个呼吸,楚军中央先头的骑兵已经和韩信麾下撞在一起,骑兵迅猛的冲击力直接在韩信大军的中央砸出一个凹槽状。韩信看着战场的局势,并没有任何动容,骑兵的冲击力确实凶猛,但步兵甲士只要挡住不被打穿,等骑兵的速度下降,成片的长枪招呼,便能够制住对方。韩信切换战线的指令飞速传达,有着直接感知指挥的能力,让这些士卒在接到命令的时候,能够更加清晰地作出相对应的行动。不过片刻,整个战线就形成了半月形状,虽然步兵的战线中央随着项羽的突破越来越靠后,越来越薄,但离被打穿还有十分遥远的距离,并且韩信有着十分的把握,不断地从其他地方调集人手加固防线。而此时,两翼的骑兵也已经出动,对楚军主力部队的腰部进行拦截,以期能够切割和分裂楚军主力。
项羽横枪扫过数十名扛着盾牌的甲士,回头看了看身侧和后方,转头盯着韩信,冷哼一声,“韩信,确实比我此前遇到的对手,都更有能耐,防御阵型的构架和两翼的行动,如臂指使,但可惜,这一切都远远不够阻挡我项羽前行的步伐!”
“韩信,让你看看真正的万人敌,你我真正的差距!”项羽高声怒吼,长枪轮转,直指苍穹。这一刻,天地恍若颠倒,风起云涌间苍穹被黑暗所笼罩,只留下一道柱形的口子,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格外耀眼。而那光芒之下,便是长枪所指苍天,茫茫大地走石飞沙,战场之上人仰马翻。项羽身着金光,长枪锃亮,浑身的内息如泉涌涛涛不倦,似骇浪滚滚而来。
“给我破!”将浑身的内息天赋尽数绽放,力量狂猛地解放,甚至在身体的周围都膨胀出凝实的虚影,化作力量再度凝聚在身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那霸王枪毫不讲理的直刺,不避不闪,正对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甲士那一张张盾牌。
举盾,躬身,俯首,招架,最基础的动作,最准确的判断,在韩信的训练和厮杀下,身经百战的老兵这一刻作出的决断没有任何错误。
但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此刻正面对着项羽。一击洞穿,没有丝毫的拉锯和拆招,老兵的经验发挥到了极致,韩信对付项羽细微的操控几乎到了每个人,几乎极致的布阵和最精锐士卒的抵挡,在项羽那蛮横的力量面前,脆的像一张纸。
一枪贯穿了身后两名士卒,即便韩信是交错布阵,但令站在战车上的韩信咋舌的是,为首的甲士当场碎裂,项羽刚猛的力量穿过三人的胸膛,随着内息天赋的注入和释放,直接崩碎了前方十几名甲士。身旁亲卫作出同样的动作,虽然威力不及项羽,但也直接在敌军的阵前打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而这一片近乎短暂的真空地带,遍布血沫。
“这…………”吕布看着这一幕,怔怔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而同样咋舌的,还有战车上的韩信,百闻不如一见,在战场上真正作为对手所面对的,永远比传闻要真切的多。
真正的大将是不会被意外所错乱了分寸,即便这个意外比较大,因为战场上,处处是意外。而真正的大将,是要抹平对己方不利的种种意外,将之扔给对方。韩信转瞬就回过神来,迅速抽调士卒,弥补被破开的阵线缺口,同时调集精兵继续对项羽中后军进行施压和切割。
最基础的指挥,最简单的调度,但是在韩信的手中却显得流畅而到位,简约而不失内涵,宛若一件无法珍藏的艺术品。迅速地调整防线,军团快速补位递进,在交战面快速轮转递进。若是换成一般的对手,不过几个呼吸,那个空出来的豁口就会被堵上,依旧回到之前的阵线,并且被一步步蚕食,丢掉先锋部队的优势被甲士拖住,身后的步兵被分割成多块,逐个被击破。
但韩信此时,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项羽。
“哼,想重铸防线?做梦吧。”不过是瞬息的时间,防线缺口就开始迅速弥合,“韩信,战场之上,你的调度指挥确实无懈可击,毫无破绽。但你也是知兵之人,没有破绽,往往需要创造破绽。而我项羽在哪,哪里就是破局点。如今破绽已出,你还想拦我?哈哈哈哈。”
随着狂傲的笑声落下,那金色的光辉裹挟着长枪鱼贯而入,缰绳纵马,身后的亲卫随着项羽再度爆发出惊人的冲刺。
“如此狂傲之人…………”韩信怒骂着,疯狂抽调闲置的军团往缺口后方堆积,并且不断加大组织力度,强行拔升云气的厚度以压制项羽狂猛的个人内力。
“哼,螳臂当车。”项羽冷哼一声,长枪抖动,狂傲地扫荡前方,连破数十道防线,这一刻的战场已经呈现弓箭状,韩信麾下反包围楚军,但楚军的弧形中央,由项羽带领着冲锋,已经拉成细小的锥形刺入韩信的阵中,并且没有停步的意思。
“可恶,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似乎超出了我的预想。”韩信此刻面色铁青,但指挥的步调却瞬息不落,“那就来拼一把。”话音落下,韩信张开双臂,战场的顶上云层涌动,滚滚内息开始倒转流淌,大地微微的震动。
“倒是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项羽越杀越勇,楚军的气势直接压过韩信麾下一头。
“放弃两翼的切割和深入,先挡住这波冲锋再说。”韩信凭借着对军队细致入微的调度能力,如同蛛网般敏锐地观察到每一处的细节变化,同时对每一处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掌控力。不过片刻,韩信麾下的两翼几乎失去了杀伤力,锋锐的云气退散,开始结阵后退防御。而中央正前方的士卒,内气猛然开始加厚,云气的厚度迅速拔升。舍弃了两翼以拔升中央军团的云气,将之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厚实程度,换做其他人,怕是连第一层甲士都无法造成伤亡,甚至被直接反推。
“大王,敌军正面的云气徒然增厚了不少,周围的阻力也强了好多!”身旁的亲卫吼道。
“确实有些能耐。”项羽低声说道,但面容上却异常地淡定从容。“可惜,韩信你遇到的不是别人,是我项羽!”
手腕抖动,随着长枪焕发着金光,顶着云气压制带来的阻力和对动作的减缓,项羽从丹田之中充盈的内气凝聚到双臂,正对着前方的甲士刺去。
“叮。”不在像此前那般直接爆破,战场老兵同样作出了极为正确的应对方式,而这一次,顶在盾牌上的长枪并没有直接爆开整片防线,而是在触及到盾牌的那一刹那停顿了。项羽神色微变,冷哼一声,手臂微弓,劲力突发。
“扑哧!”声音并没有那么狂猛爆裂,但长枪却如同穿破布匹般贯穿甲士的身体,一连刺穿三名甲士。
“给我开!”项羽朝天怒吼,面容如风起云涌,原本凝聚在长枪躯体中的内气在此时随着项羽的高吼,尽数迸发出来,当即炸碎了周遭那厚重凝实的云气。
豁口比之前要小很多,但只要出现了缺口,只要阵线开始出现薄弱点,对于项羽和亲卫来说,就是机会。当下身旁的亲卫趁着项羽破开的防线出现短暂的紊乱,全面爆发出狂猛的攻势,硬生生在最厚重的云气中央,撕开一道口子,蚕食韩信构建的云气。
“韩信,你的做法没错,调度的速度也比我们任何人都快,但你忘了,你麾下的兵力,就只够你抽调这么多的云气,而铺开的战线却有那么长。”项羽舔了舔嘴,冷冷地笑道,手上的长枪已经连破十几道防线,距离韩信已经不过五十步。项羽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作战方式,也明白自己的优势,更知道对付自己的办法,自然早就做了准备,拉开战线留下破绽以引韩信来切割,但凭着自己的勇武,有着十分的把握在对方撕碎自己阵型之前,打穿对方的防线,从接战的那一刻起,韩信就陷入了被动。
韩信站在车架上,看着自己构筑的防线被项羽强行撕开,随后鱼贯而入的骑兵在项羽的指引下迅速破坏云气的连接点,原本自己构架的严密阵型此刻正以可见的速度开始瓦解,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韩信的脸上开始不住地抽动,心底已经是说不出的滋味。
“从来没有人能够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击败我,项羽,你是第一个!”韩信在项羽直接撕碎最后一道防线,纵马跃出,盛放的金光笼罩了整片战场的时候,平静地说道。
“将军,快撤吧,我们上去顶住敌军的突进。”身旁的亲卫很自然地拱卫在韩信的面前。
“不必了。”韩信伸手拦过。
“可是…………”亲卫看着韩信已经平静下来的面容,欲言又止。
“哈哈哈哈。”项羽狂傲的笑声响彻整片战场,随着乌骓马的嘶鸣,站在韩信跟前的项羽展开双臂,气势雄浑,伴随着身后的亲卫突破而出,惨烈的厮杀声伴随着萧索的味道。这一刻,项羽破阵而出,一骑当千。
“韩信说的没错,没必要了,想跑也跑不了了,你们的决死冲锋,不过是无畏的牺牲。”项羽狂傲地蔑视着韩信周围的亲卫。
“你!”卫队长刚要拔剑相向,但见项羽浑身内息绽放,黑紫色伴随着金光的气势铺面而来,那一圈亲卫不由得向后挪了半步。
“哈哈哈哈,就这样,还想阻挡我的步伐?”项羽放声大笑,仿佛四面无人,光华穿透了整片战场。
“你赢了。”韩信平静地说道,没有多余的话语,而军阵两侧的士卒开始向后溃散。
“哈哈哈哈,韩信,我早就说过,今日与我一战,便是找死。”项羽狂傲地对着韩信放声大笑,丝毫没有把战场上刀枪无眼的危险放在眼里。
韩信没有答话,项羽忽地停住夸张肆意的笑,眯着眼仰头对着韩信正色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真正有才华实力的人,都渴望能够真正地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天下无敌,我明白你的感受。所以我说过,等你和刘邦小儿合兵一处,再来与我厮杀,和我堂堂正正地来一场对决,你对军队指挥的造诣,远不止于此。”
韩信听得项羽如是说道,不由得抬头,欲言又止。
“哼,今日一战,不过击败一支偏军罢了,不足为道。韩信,今日我放你走,来日带上你能带的兵马,本王于垓下西北郊等你!本王就让这天下看看,谁才是千古无二万人敌,让我的美人儿瞧瞧,孤王为她打下的江山是多么雄伟壮丽。哈哈哈哈。”项羽放声大笑,转头带着麾下的士兵扬长而去,留下韩信和残存的部曲,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萧索,静静伫立在沙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