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军营主帐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高喊。
“呈上来。”一人须发飘飘,儒雅淡然颇有大家之风,安然地站在兵器架子旁。
“是。”传令兵将物件上交。
那儒雅先生看完,没有说话,抬头迈步,走到中央帅位座椅前,低头双手呈上,“君王且看。”
椅子上坐着那人,面容有些枯皱,须眉之间泛白,斜靠在椅子上,拿起这卷竹简,眯起眼睛扫视。片刻,丢于一旁,对着右手边的青衣袍客问道,“萧何,你有何见地?”这坐上的,便是汉王刘邦。
“君王,韩信一支偏军,败于项羽麾下精锐,何况项羽神勇,此战乃是以力破军,非韩信之过。”萧何作揖道。
刘邦没有说话,环顾周围,对着刚刚递上战报的儒士道,“子房,你说说吧。”
“君王,丞相所言甚善。韩信初败,疲兵弱旅,如今彭越刘贾周殷等合围楚军,若以韩信为帅,合诸将之力,可破楚军。”张良谏言。
刘邦深吸一口气,良久,“孤已有了计较。”
另一头,项羽率兵回到营帐之中,安顿下了军士,靠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不悦。
“大王,属下斗胆,大王这大胜归来,为何不悦?”旁边的侍卫长问道。
“一支偏军,何足道哉?”项羽抹了抹脸,“但这韩信确实有些能耐,临阵指挥,当属天纵奇才。可惜,可惜啊,为何诸将,尽叛我项羽而去。而那刘邦小儿,地痞流氓,竟然诸君尽为之戮力劳心。”项羽越想越气,猛锤案几。
“大王消消气,诸人离大王而去,乃是违背天意,我等必当誓死追随大王。”侍卫长带着一众侍卫半跪俯首,高声喝道。
项羽闷声不说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大王,小的一事不解,为何今日可以生擒那韩信,大王何故放他离去。”
项羽听得,抿了抿嘴边的酒,“今日一战,韩信麾下,不过一支偏军。如此帅才,我项羽要将之堂堂正正地击败,要让天下人知晓,我项羽才是当世无双。我放他回去,来日再战,刘三必定不敢怠慢,倾大军以迎战。如今我军粮草不足,周围多叛,一一平叛围剿,力有不逮。若是能趁此机会与各路军马决一死战,便可一战定乾坤。”项羽的眼神坚毅而果敢,胸中的气血随着黄酒下肚,开始汹涌澎湃。
“可是大王,敌军数十万之众,即便今日韩信偏军,也有近十万。我军如今不过十万,正面作战,怕是不易取胜啊。”侍卫长有些犹豫。
“哼,慌什么?兵在精不在多,我楚军尽皆精锐,有本王带头冲锋,何人能当?彭城之战,难道你们都忘了?”项羽意气风发,丝毫不当回事。
“大王横扫千军,我军必胜。”侍卫们高吼。
“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吩咐下去,这两天好好饱餐一顿,等击破了刘三麾下的杂碎,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项羽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准备休息,众亲卫便起身退出营帐。
“美人,这些日子,随军出征,可是辛苦了。”项羽闭眼休憩说道,屏风后边走出一女子,青衣薄纱,婀娜多姿。
“大王出生入死尚且不怕,小女子在这军营之中,又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能伴大王身边,怎会劳苦?”虞姬声音柔和,却也不失执着。
“哈哈哈,美人,来日便是决战,到时候本王便让你看看,本王为你打下的江山。”项羽一把搂过虞姬,爽朗地笑道。
“大王,战场刀枪无眼,可不能大意。大王莫只念着小女子,男儿自当江山为重,若是战场上因小女子分了心,那小女子可担待不起。”虞姬轻抚项羽粗糙的脸,平静地说道。
“无妨,刘三麾下,杂碎尔,何况孤这霸王长枪刚猛无敌,谁能伤我?”项羽丝毫不在意。
“那小女子等着大王在战场上一展雄风,得胜归来。”虞姬微微一笑。
“哈,那是自然,不过,今日先让你感受感受本王的雄风。”项羽微醺,兴致大起,将虞姬一把推倒在卧榻上…………
天空有些阴沉,但汉军的大营中,隐隐有些躁动。主帐前,韩信半跪在地上,萧何拿着合拢地手谕,静静地问道:“韩信,前日一战,自觉如何?”
“败军之将,甘愿受罚。”韩信低头道。
“我问你战场的局势如何?大军主帅,身系三军性命,并非你自己一人赏罚可当。”萧何声音提高了三层。
韩信抬头,回过神来,“唔,丞相所言极是。那日一战,项王所向无敌,非一人能当。君王若想画地而治,可四面合围,徐图渐进,楚军兵少粮缺,战事疲敝,自当退走。但若君王想谋定天下,来日决战,必不可少。则需诸将合力,一锤定音。”
萧何听毕,点了点头,“好,韩信,今日起,以你为三军统帅,号令中军三十万大军,两翼孔将军费将军为辅,周勃柴武携后备军以待指令,即日便诣指楚军,务必取胜!”
“什么?”韩信有些不敢相信,“信前日新败,怎敢当此大军统帅?”
萧何拍了拍韩信的后背,“让你当你就当,汉王自有他的分寸。何况你不是一直想有统帅三军,一展才华的时候么?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当初汉王与项羽画鸿沟为界,如今却到了固阳,自然心在天下。项羽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但神勇依旧,你若灭了项羽,这天下谁人不晓得韩信?汉王已将取下的地盘交付与你,这一战得胜,又岂会少了你的功劳?”
韩信听的萧何如是说道,心下稍安,点了点头,“多谢丞相提点。”
“好了,别谢我了,后方的粮草转运,我都给你安顿好了,马上还得去巴中地区视察,就不留在这里了。战场上还得靠你发挥,生死功名,可全都靠你自己了。”萧何扶起韩信,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韩信拿着兵符,看着萧何离去的背影,心下感慨之际,激动之情用然而生。回过神来,立即对军营大军进行视察了解,开始调度大军分配,规划行径。一时间,汉军的军营中开始骚动。
“大王,我军南北两面都有大量的汉军出没。”有斥候来报。
“再探。”项羽听闻,果决地说。
“是。”斥候领命而去。
“大王,敌军的左右两翼,恐怕就有五万人,前线密报,灌婴带着五万大军作为先头已经离我们不足四十里了。而灌婴身后由韩信指挥的三十万主力,也已经徐徐而来。对方的脚步不快,但是异常的稳。”亲卫长对着项羽说道。
“哼,韩信也算知兵之人,前日战败,这次岂能不小心。无妨,让两翼各分五千人,招摇旗帜作为疑兵,虽骗不过韩信,但牵扯点精力还是足够的。而既然灌婴作为先头,那就先杀穿他,再找韩信。”项羽手上的缰绳稍紧,坐下乌骓马微微嘶鸣,便懂了项羽的意思,大军开始加速。
“将军!灌将军率领先锋已经遇到了楚军,被对方突破过阵线了。”斥候来报。
“无妨,再探。”韩信站在战车上,前方密密麻麻的甲士足有上百列防线,后方弓箭手排列,徐徐推进。
“等项羽与我军主力交战,陷入绞杀之时,便是最好的时机。”韩信心下早有计较,灌婴虽挡不住项羽,但是绝不会败得如此迅速,不过是佯作退散,等待时机。
“将军,楚军两翼声势不小,在林子里出没,孔将军费将军请将军指示。”两头传令兵来到韩信跟前。
“让他们不要贸然行事,等待时机,我会提前告知他们的。”韩信打发走了两个传令兵,神色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项羽勇猛无敌,但终归会有弱点,有弱点,就有击败的可能。只是如此得胜,旁人瞧不出来,但心底,终究不觉得堂皇。毕竟,他可是在战场上放过我一死。”韩信的神色有些恍惚,“也罢,希望能堂堂正正来一场对决吧。”韩信转过头,招呼十几名传令兵。
“告诉英布等部曲,在我拿下项羽主力之前,莫要轻举妄动。”待传令兵离开之后,韩信微叹一口气,“诸侯王降将部曲,不知道是否听得我的号令。”
未及多想,韩信立于战车之上,已经远远望见地平线那一头扬起的尘土。
“唔,来了。”韩信拔出腰间的剑,张开双臂,淡金色的光辉逐渐流通,穿过每个士卒的身体,将麾下浩浩荡荡三十万主力的内息一并贯穿。透彻地感受到几乎每个士卒的位置,能够清晰传达主将的指令,就连远处的孔将军和费将军都感受到了韩信传递过来的意识。眼见地平线那头,黑紫色的气息滚滚而起,朝着本军大阵冲锋而来,韩信的双眼猛然睁开,金黄色的内息尽数隐匿到士卒的体内,勾连的意识在韩信的指挥下开始调动起军阵,如臂指使的交错换位和齐整如一的步伐向前徐徐推进。
“项羽,今日我必将你拿下。”韩信心底的声音低沉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