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都制死死盯着段颎,坐下的马匹开始踏步,从静止到奔腾,草原上的良马不少,慕都制坐下的毕竟也是好马,加上手上跟随自己多年的宝刀,晶亮的内息在这一刻绽放到无比璀璨的状态。两侧的士卒发出奋死的吼叫声,长枪对长枪,尖啸的破空声声声入耳,隆隆的马踏声络绎不绝。心如止水,心如宁静,真正面对恐怖的对数,面对决死一战,反倒是如此的平静,就算是没有遇到过这支汉军的羌兵,也被同伴很自然地渲染。
段颎的枪很快,很迅猛,枪出如龙之际,没有任何多余繁琐的动作,只是直指慕都制麾下。长枪划过半空,也没有华丽的内息和飘逸的动作,只是这么直直地刺出。但是这一枪出去,整齐划一的动作下,任何对手都几乎无法躲避,连成片的士卒刺出的一枪,直接刺破了空气中凝集的内息。
当下整片战场上的内气都不由得处于瞬间的真空状态,虽然很快就恢复了,但内气被炸碎,骨头连着血肉榨汁的场面实在是有些血腥,就算是汉军经历过西羌讨伐的战役,面对这样的场景都得提前做好准备,不少士卒甚至都承受不住,转头捂着胸口呕吐起来。越是呕吐越是感觉到脑袋犯晕,但队友的步伐是不会停下的,段颎丝毫不理冲锋而过的战果。因为他知道,交锋而过的时候会创造出什么战绩。
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继续行军,踏过已经被血液浸染的河泽湿土地,余光看着连片的河泽被腥红的味道染上肤色,着墨入味。空气还是那么寂静,寂静到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争。但现在的画面,却着着实实是杀戮的战场,是那腥红的画面。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了,所有被段颎麾下刺穿的羌兵都已经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哪怕是仅剩残留的几个战友也无法瞧见。因为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连渣都连成一片,化入脚下的泥土中,完全看不出来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万人的战斗。
只剩下段颎的部曲在奋力前行,羌兵队伍除了几十个人残留存活着,其他的都已经变作血红的化肥,融入大地之中,化进河泽里面。而幸存的那些羌族,现在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敢回头,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已经缠绕一地,就好像披着血腥的人马,凝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甫嵩和黄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派兵上去将这些羌兵俘虏,纵马驰入羌族的营地中,开始收缴物资。而段颎的士卒还在往前挪步,其实对于段颎麾下的士卒来说,刚刚那彻底巅峰一击,其实已经耗空了自己的身体里全部的力量。不过瞬间就将数倍于自己的兵力当场泯灭成为血海,段颎只觉得感受到周围的腥红气息浸润全身的那种舒爽之意再度涌现,虽然精疲力竭,但是身上那种胜利和杀戮的快感正让段颎和麾下的士卒陷入享受。虽然有些士卒刚刚也承受不住想要呕吐,但在段颎的影响之下,逐渐恢复了杀戮的本性,浸入这杀戮的快感之中。
整支军队默默无言,只是拖着沉重而疲累的步伐往前走,但面上的表情却异常坚毅而自信。没有人知道段颎此刻正在想什么,也没有人会去问,到底现在是什么状态,就任由段颎带着士卒往前冲锋。
田晏和夏育将羌族奔逃的妇孺老弱都已经围拢,往营地中带,而营地中还残留很大一部分老人和孩子没能逃出去,还有在草原上奔走的牛羊,都被这血腥之气往四周溃散而去。皇甫嵩派出麾下去将之逐一收拢。
等到装填逐渐恢复的段颎回过头来,走回到羌族的营寨附近,皇甫嵩和黄忠已经在迎接了,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看着段颎。虽然场面过于血腥,但是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没话说。只是黄忠心头又涌起一阵眩晕恶心感,对那充满腥红的场面只觉得隐隐的厌恶,越来越浓重。
“呼,这可能是我有史以来爆发出最强力量的一战了。”段颎感觉到身上一片轻松,也对自己的力量有了更深入的理解。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这个年纪还能够有所突破,也着实是有些少见。看了看自己的双臂和手里的长枪,还有那腰身的佩刀,段颎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种畅快,常人难以理解,皇甫嵩现在看这段颎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只觉得段颎似乎进入了另一种状态,让人不自主地疏远。
遥望着远远而来押送的羌族妇孺,段颎已经下令将营寨附近的牛马羊都往边郡带,又将这些羌族妇孺迁入营寨中,带了一批幼童和妇女跟着牛羊的步伐往中原方向去,转眼看着剩下的羌人。
段颎那冷漠而冰寒的眼睛,现在没有人敢于直视,羌人中尽数是幼童妇女和老人,抑制不住的哭声带着柔弱和稚嫩。乌溜溜的大眼睛,脸上沾满尘土,茫然地望着远方。反倒是不敢低头看,这腥红的草地和湖泊,更不敢抬头看着段颎的眼睛。妇女提着篮子,里面放着一些食物和孩子的衣裳,临行逃命之前,匆匆带了些,只能是看到什么拿什么,也所剩不多。而羌族女子也早已没了苍茫中那阴柔而刚强的美,只有灰头土脸瑟瑟发抖的恐惧。
“不要怕,你们为什么要害怕?”段颎踱步而前,走到一名羌族年轻妇女的跟前,伸手点了点妇女的下巴,“不要恐惧,一旦恐惧,就会失去原本那美丽的容颜。”
那女子颤动地更加厉害,连呼吸都开始紊乱,侧过头,不敢看段颎的脸。周围的羌人都不由地朝四面退去,段颎身上绽放出来的恐惧血腥气色,是在是有些太过骇人。
“呵啊。”藏在人群中忽然冒出个人影,手里藏着短刀,不知道在押送的时候是怎么藏起来的,总之田晏和夏育都已经将武器俘虏,卸下铠甲,此时却还有个漏网之鱼。
抬手,挥刀,段颎甚至都不用抬头看一眼,那刺杀的羌人就已经被切成两段,转瞬间爆射的血花在有些湿润的空气中化作血雨,洒在跟前这个奴子身上和脸上。
“啊!”这羌族女子惊叫起来,惊恐的瞳孔不断放大,沾着血色脸疯狂扭曲,经受不住开始肆意逃窜。段颎笑了笑转身往营寨外走,走过田晏的身旁,平静地说道,“一个不留!”
“段将军!”在段颎走过军团列队最后一层,黄忠叫住段颎,“段将军,这…………”
段颎看上去就像知道黄忠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听着黄忠继续说下去。“段将军,这些妇孺老幼,真的全都杀了?”黄忠有些难以置信,从前西征的时候,也是一路势如破竹,也会残杀妇孺老幼,但是好歹只是因为要清除羌族中潜藏的青壮,从而削减羌族的战斗力。但现在羌族的青壮都已经死了,只剩下这些没有战斗力的老弱病残,已经没有继续杀戮的意义。除了徒增血腥,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杀戮。
但段颎笑了笑,“青壮战士的血液,已经吸食够了,换换口味,多多感受妇孺孩童柔弱的血液,也不失为一种美妙。”段颎就像在叙述一段平常事般自然。
黄忠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原本缺失的记忆逐渐清晰,浑身开始不住发颤,“段将军,你走火入魔了。”
“呵呵,走火入魔?”段颎笑了笑,“战场本事杀生之处,死亡常伴吾身,羌族青壮虽然被杀完,但幼童尚在,幼童现在没有战斗力,不代表未来还是如此。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直接斩草除根,斩杀殆尽,也为子孙免去后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说完,拍了拍黄忠的肩膀。
黄忠没有说话,但是段颎轻拍肩膀时候,身上不自主散发出来的杀戮之气让黄忠不寒而栗,这简直就不是人,而是纯粹的杀戮器械。
段颎虽然表现的疯癫,但心下却明白的很,对于羌族,或许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比起降而复叛,终归无法根治。而杀戮的血腥之意,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承受,但为了汉帝国的未来,必须有人承担这一切。只不过,原本就嗜杀的段颎和这一切显得如此契合,享受着杀戮的快感,满足内心肆意妄为的渴望,段颎沉浸在这一片血海之中,嘴角微微上划。
黄忠不能理解,虽然对外族的战斗从来不需要讲究仁义道德,但是如此凶残而过于血腥的做法,黄忠有些接受不了。伴随着孩童的哭腔,和稚嫩热血的飞溅,段颎内心无比舒爽,张开双臂,享受着这一切。
战场已经止息,而伴随着午后黄昏的落幕,整片奢延泽都陷入了腥红而可怖的气息。除了青草,没有活着的生命,在最后一名妇女被枭首,孩童被抛尸的时刻,整个奢延泽一片血海。段颎留下狂放的笑声骑着马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