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爆出的能量将空气都炸成一片灰烬,随着暗夜之中一支军队从后方切入,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锣鼓喧天的震慑,只有那如龙出洞的可怖。羌族人看不清有多少人,但是和一般伏兵出击都会用浩大的声势震慑对手不同,这一次,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那一支军队直指羌族中军位置。
或许是速度太快,或许是足够隐蔽,慕都制全神贯注地盯着黄忠,丝毫不敢怠慢,身旁的亲兵将自己包围在其中,现在所有精力都在黄忠身上,竟然一时间没有发现后军已经被打穿了。
慕都制的面色随着熊根倒下的那一刻变得无比铁青,作为冲阵杀敌的忠实猛将,就算以前不认识熊根,这次战斗也足以让族人铭记。眼看着破除汉军层层防线的凶悍猛士,竟然在单打独斗上完全不是黄忠对手,不过十几个回合的狂攻猛干之后就全面落入下风。而对面那个浑身金黄的大将却似乎只是动用了很平常的招式罢了。眼看着就要打穿对方的阵线,却被以这样一种形式挡了回来,这比一开始就面对兵锋锐利的汉军还要不妙,加上现在后军出现汉军的偷袭,整个局面落入了极大的下风。
黄忠死死盯着慕都制,就像盯着猎物一样,有些空洞的意识,现在只知道杀了站在对面的羌兵,保护汉军的黄忠,全身无所顾忌,反倒是在皇甫嵩眼里成为一名及其优秀的冲将。若是手下的士卒都如黄忠现在这般状态,不需要有同样强悍的实力,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悍不畏死的决心,就足够将绝大多数对手打垮了。而段颎的练兵之道,其实就是这么回事。身在后方的段颎一时间还没办法清楚看到这画面,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刀在头顶挥舞,轮转泛起金色的能量,飞身而起,朝慕都制斩落。慕都制早已瞧见,身旁的亲兵列好阵势,以对撞的姿态尽数绽放身上的内息,带着周围士卒的云气一并压来。黄忠毫无畏惧,两侧的汉军同时提供了长枪的支持,对冲而下,人仰马翻。
黄忠手上的大刀势如破竹,直接切开了为首亲兵,连着余波劈死直线上后方两个士兵,在慕都制的亲兵周围杀出一块凹槽。
慕都制当机立断,都到这个时候了,黄忠都已经杀到自己跟前不过十步的距离了,能将熊根杀掉的汉将,如何能够直面交锋。同时后方爆出惨烈呐喊让慕都制心中知道,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说不上好,虽然自己兵力占优势,但是现在打不穿汉军的阵线,而且背后那种混乱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
慕都制迅速调整阵线,不再以冲锋为上,转而进行主动的防御,将长枪兵拉到外侧,而骑兵交由两边,短兵包裹入当中,先将自己的圆形大阵逐渐调控成型。
“没办法了,现在的情况要向直接吃掉前方的汉军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先调整阵线,以稳妥的方式和汉军厮杀了。”慕都制在熊根倒下之后,已经知道不可能如同一开始那样有一员猛将长驱直入破开阵线,而现在汉军那名将领是在是让慕都制忌惮,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慎重对待,总没有坏处。
只是慕都制回头转身调度后军的时候,面上的惊容之色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黑夜之下,汉军的兵力并不多,大概也就两三千人,但是长枪中爆发出的威势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雄厚的羌兵战线足有上万的精锐,而这两千多的汉军造成的杀伤,已经不比前线汉军八千余人造成的少了。短短几个呼吸,只看到后军那雄厚的兵线直接碎成了真空,汉军为首大将长枪直刺,背后的士卒动作整齐划一,所到之处,浓重的血气升腾而起。长枪所指,那高耸的草丛之中,熙攘的羌兵群在刹那间于慕都制的眼皮子底下直接炸碎,化作漫天的人肉碎骨渣,腥红的气血在羌兵的后军之中成片蔓延开来,溅落在周围的羌兵身上,那种厌恶和惊惧感从内心喷涌而起,颤抖的双手甚至一时间都无法举起手上的武器。
“嗤。”定格的画面在长枪直刺的瞬间就化作了成片血幕,无可阻挡,甚至许多羌兵都已经吓得忘了逃跑。溃散的后军支离破碎,争相朝四面逃命。
而汉军为首大将一马当先,长枪所到之处无不血色遍地,左冲右突,丝毫不管溃散的羌兵,而是直冲中军而来,锐利的双眼正直勾勾盯着慕都制的方向,虽然不知道谁才是最终的头领,但是多年的战场经验让段颎能够轻易判断出对方的主帅所处的位置。原本凭着气势准备将汉军打穿,自觉胜利在望,慕都制早就当先冲锋,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现在段颎裹着浑身的羌族血肉直冲慕都制,马蹄所过,青草成血海。
没有投降的余地,逃跑也要看动作快不快,离得远不远,段颎手上的长枪从来不和对手将情面,死亡就是最大的馈赠。皇甫嵩看到段颎从后方出现,比起之前杀散伏兵,这次亲眼看见段颎冲锋上阵的威势,皇甫嵩甚至都木讷了片刻。但是作为沙场指挥该有的素质,很快就调整心态,重新组织阵线。由于一开始阵线被羌兵冲的七零八落,甚至被破开好几道口子穿插而入,现在重新整合阵线还需要些时间,等到段颎杀到羌兵中军位置的时候,皇甫嵩才刚刚整理好阵线强压上去。
此时的慕都制都已经不想再战了,看到后军被迅速打穿,前方汉军又在收拢阵线,果断带着亲兵从西侧突围而出。段颎有心想要追,但是心知现在最重要的是杀穿羌兵的中军,让羌兵彻底没有了反抗之力。否则若是调转方向追袭逃兵,那慕都制翻身而来,加上羌兵主力还没有溃散,到时候段颎虽然自信不会输,但是付出的代价可就不一样了。
“挡我者死!”和羌族厮杀这么多年,段颎操着汉家口音的羌族话高声怒吼,如同暗夜里的雄狮咆哮出洞,狂猛的威势让这些挡在前面的羌兵尽数溃散。
而随着黄忠为锋头的汉军凿入羌兵中军,段颎杀崩了最后一层羌族防线,前后两军汇合,羌兵彻底崩溃,再没有反抗之力。整片草原之上,浸润在血海之中的青草已经变成一片血红,等到血肉滋养的土地,鲜血灌注的水分被这些草根吸收,不知道长出来是什么一副可怖的模样。
汇合之后,段颎二话不说,转头对着西面溃散的羌兵,直指道,“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但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一鼓作气,将他们杀戮殆尽。”
“将军,从午后厮杀到现在,加上一路急行军,现在士卒的状态算不上好,再这么高强度地追袭,怕是士卒们吃不消啊。”田晏抱拳对着段颎说道。
“我们状态虽然不算最好,但是羌兵的状态又有多好,现在敌军已经尽数溃散,我军气势正盛,所到之处,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而且今日作战,此处并没有羌兵的妇孺老弱和牛羊,从地上的痕迹来看,敌军将所有粮食都吃完,准备今晚和我们大战一场。如此看来,敌军必然没有多余的口粮。现在窜逃而走,想要生存下去,必然会往他们的驻地去。我们一路追袭,就可以直接拿下敌军大本营。”段颎坚定地说道,神色之中散发着浓重的鲜血气息。
“机不可失,直取敌军大本营,毕其功于一役。”皇甫嵩听得段颎如此说道,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汉升义真,你们两个带兵跟着敌军统帅的方向追击,我殿后以防万一。田晏夏育,走南北两路包抄,斥候随时联络。”段颎当机立断,翻身上马,朝西北方向冲去。
黄忠点了点头,和皇甫嵩上马带兵飞奔而去,汉军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浸润着羌族的血液,在段颎的带领下,如同饿狼扑食般朝着羌族逃窜的方向去。
沿路无数羌兵无法逃出升天,被汉军追上,一枪炸碎,面无表情马踏而过。慕都制在亲兵的拱卫下,逃得飞快,身后的士卒跟不上,稀稀落落吊在身后。此时的慕都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汉军展现出来的那种杀戮气息哪怕是让人看一眼,都不自觉腿软。就算是征战沙场多年,一时间也无法接受那种作战方式。
“呼!”慕都制带着十几个亲兵冲进连绵的帐篷过道中,周围都是羌族人,只是比起和汉军交战的青壮,这里迎接慕都制的都是些妇女和老人,还有孩童在玩耍。看到慕都制一身是血,满身狼狈地回来,心下都由不得诧异。
“快,这里不能待了,汉军杀过来了,不,那不是汉军,是恶魔,嗜血的恶魔。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将孩子们带上,走的越远越好。”慕都制干涩的喉咙中开始冒血,艰难而又竭力地嘶吼道。
“大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管那么多,按我说的去做,听到没有,快。”慕都制心急如焚,狂暴地开始吼叫。周围的人听的,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隐隐感觉到的不妙还是让他们按着慕都制所说的去做。只是众人刚刚转身忙碌起来,夕阳映照的东方出现一片黑压压的线,逐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