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叔絮絮叨叨吹牛打屁,渐渐放松,没那么害怕了,终于夜色消融东方冰原露出一缕扭曲的晨光,霎时间冰原红的通透,地上仿若火烧,地下则是流淌地咆哮地血,我默不作声看着,震惊于自然雄浑壮阔的美,之后忙不迭拿手机拍照,奈何技术有限,拍出来的照片和狗拍的没什么区别。
“胖子,去看看。”
胖子手机咔咔咔响个不停,一边脸上露出春心荡漾的笑,不知道和哪个小姑娘在聊骚,直到被小叔在屁股上踹了一脚,才吭哧吭哧跑过去。
大老远地,胖子在那看来看去,我也是纳了个闷儿,他撅着屁股能看出来个啥,难道是看看冰鲜狗肉能不能吃?
“岩爷,情况不太对。对方路数我摸不准。”远远地,胖子大喊一声。
政哥眉头立时就蹙一团了,“还有胖子不清楚的路数?妈的这家伙好歹也是关西第一镖啊!”
我听着政哥和胖子的商业互吹,直想发笑,心道这关西第一镖莫不是第一膘,长这么大,这么灵活的胖子我是第一次见,怕不是一下子一个泰山压顶将人物理降服。
东哥看了看马夹上大马金刀坐着的小叔,恭恭敬敬说:“连胖子都摸不准路数,看来得岩爷您出马了。”
小叔这才站了起来,手中马夹钢管一抽,四根钢管拧成一根一米二长的棍子。这我才看出马夹的玄奥来,横着的四根钢管可以拧到一起,斜着支撑的则是刀片,相反而叠拧在一起可以做枪,也可以做朴刀,马夹布是特种尼龙绳,可以缠成刀柄,也可以放在身上。
小叔有条不紊将马夹变成朴刀,这才往胖子那儿走去,我们几个和德巴跟在他后面。
到地儿我吸了口凉气,那狗肉就算是再生鲜也轮不到我们了,现场状况惨不忍睹,狗的毛与血和流出的内脏混在一起,空气中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就好像流鼻血的时候里面滴了双氧水。
“这是被什么东西吃了?”我联想起半个多小时前的诡异人影,想是看到的那一团该是它趴在那儿啃狗尸,胃里五味陈杂来回翻滚。
我恶心的难受,想要吐出来,胖子在背后一把将我捋直了,说:“小方爷,咱粮食有限,可不能吐。”同时胳膊夹着我,就把我往外面带。
我意识到昨天晚上听到的怪声是什么,是咀嚼声,是牙齿啃骨头发出的声音,当时它离我们真的不远!若不是小叔面色自若在这儿镇场子,我和结果和德巴一样。现在我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会来这儿,好好地在家宅着不舒服吗?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交通工具都死了,四周还潜伏着一个怪物,做梦都回不去。
“小方爷,站好。觉得难受我给你顺顺气。”
胖子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按着我的背给我按摩,又从腰间解下保温壶,笑呵呵说:“不碍事不碍事,喝点水缓缓就可以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直到真正面对这种地狱般的场景才明白,我只是个凡人。我不敢闭眼,甚至连眨眼都会想到肠子与血肉混在一起,红与绿与暗交错的抽象画。可我又忍不住想扭头往身后看去,恶心的同时甚至还觉得有些小小的刺激。
小叔在后面喊我:“傻叉子,别愣着了,去把口罩拿来。”
我连忙跑开,去营地抱着一堆口罩过去,把口罩给小叔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在场的人也就德巴和我没带口罩,小叔他们鬼精的人,早早地就把口罩带了上去。我眼瞅了一下狗尸,才发觉原来刚才小叔把我支走时把狗尸清理了一下,冰碴子盖住了拉扯的内脏,这下再看虽然还是一堆死狗,但没那么恐怖了。
“带上口罩。”
我依言戴上口罩,胖子在后面又给我扯紧密封,然后随手丢给了德巴一个口罩,不过显然德巴没有非常好的卫生意识,戴上去嫌鼻子不透气味道怪就半戴着,露出了个鼻子。
我看热闹不嫌事儿,缓了下觉得自己OK了,又凑了上前。为了证明自己的胆色,还准备拿铁棍子戳戳狗尸。
“叔,你看出来啥没?”
小叔瞪了我一眼,“退后退后,别在这儿碍事。”
我遭了嫌弃只好往后退了几步,胖子嘿嘿笑笑,“小方爷,这狗万一没死透,回光返照咬你一口,可就坏了事了。”
我听他瞎扯淡,这都冻成实的了,咋可能咬我。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胖子这货实属心大,啥境地都有闲心开玩笑。
我忍不住问:“叔,昨儿那东西是啥?”
“人。”
小叔言简意赅吐出一个人就不再搭理我了,继续低着头拿试管收集样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科学家呢。
我从他这儿得不来突破心里有些痒,扭头将目标对准同样拿着试管跑来的政哥身上。刚才政哥不在,应该是听小叔吩咐去收集昨天那家伙的身体成分了,毕竟只要真打中了,身体肯定得掉下来点啥。
果不其然,政哥抱着个小玻璃箱走了过来,我们几个闲着没事的都凑上去,一看之下吓了一跳,直想骂娘。
“这什么鬼东西啊!小叔你快看!”我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
哪成想小叔依然那副不咸不淡地淡定模样,一边起身将试管密封一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叔我走南闯北什么东西没见过啊,不就是个——”他声音戛然而止,惊叫道:“靠!这啥玩意儿!”
玻璃箱内有一大块组织,猜应该是政哥昨晚一枪打到了那家伙肋,撕下来了一大块肉。这块肉在玻璃箱内来回翻滚,外围肆意生长着肉芽又不断的崩坏,离开了母体不但没有死亡还保持着旺盛的活力,而且是在这等天寒地冻的极端环境下。
甭说是我,连小叔他们都没有见过这种玩意,一个个活见鬼般。
“靠,这特么肉成精了?”
“不会是什么寄生虫吧?”
政哥扫了大家一眼,说:“刚才我去收集资料,这东西耽误不少时间,别看蹦的怪欢,其实没什么目标,就是抓起来束手束脚的,不知道有没有毒。”
小叔搜肠刮肚也没给出个定论,一拍脑袋瓜,像是想到了什么,吩咐道:“胖子,找块新鲜的肉来。”
胖子左顾右看,四周白茫茫一片,哪有什么活物,便笑嘿嘿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干嘛?胖叔?”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割包皮不?”
我心里骂死了胖子,皮笑肉不笑道:“几把一甩,纵横四海。我不用割。”
胖子厚实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转手一把按住了德巴,把德巴提鸡仔一般提到了跟前,德巴满是惊恐,手脚并用地踢腾,胖子看也不看他,平静问小叔,“岩爷,哪块肉合适?几斤几两?”
我吓得脸色惨白,胖子这架势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要拿德巴开刀。
我咕哝道:“胖叔,这、这、这不合适吧?”
海哥笑了笑,语重心长道:“方寸,出门在外办事咱不是开玩笑,刚狠的时候就得狠。”
一直不爱吭声的东哥也劝我,“方寸,咱之所以现在弄成这样,都是这鬼佬搞得,路是他领的,狗是他看得,要他一块肉,已经是便宜他了。”
我还是摇头,话能这么说,事儿不能这么做,一码归一码。德巴可能确实有问题,也甭说什么他不仁我不异,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叔,咱不能这么做。”
“理由?”
我被小叔一眼瞥的冷汗刷刷而下,这冻死个人的鬼地儿我竟然大汗淋漓。我深吸了口气,说:“小叔,你教我,心术要正。我心里觉得不能做,所以劝阻。”
小叔笑骂我一句,“你卖到老子头上来了。得,得,你小子有本事了。”然后他目光转向抖得跟筛糠一样的德巴,“给你个机会,我要一块肉,新鲜的。”
胖子手松开他,德巴啪地一下就跪地上了,连着给小叔磕了几个头,又转头给我磕了几个头,转身向远处跑了去,眨眼间就奔出去百十米,然后人影越来越小。
我心里想着这家伙跑得挺快,不过这样也好。
小叔又瞥我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胖子一个胳膊搂着我的脖子,把我压的够呛,在我耳边小声说:“想什么呢!那家伙在野外根本活不了,他一定得回来,不然就凭他能耐,一个伺机而动的怪物把他的胆都给吓破了。刚才你小叔是故意的,一是看看外面危险不危险,吊吊那个怪物;二是找找活鱼,让那个印第安佬把食物问题给咱解决了。不这样吓吓他,指不定给咱整什么幺蛾子出来。咱几个虽然牛逼轰轰,但糙活儿也不会干,先摸摸路数才好下手。不然几把再长,没有新娘。这你得多向你小叔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