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人懊恼、有人惋惜、有人暴怒、有人窃喜,但无法改变的事实是“弦月珏”没有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它的存在,也再也不会因为它而引发争夺与杀戮,目的达到了,“弦月珏”大会的目的达到了,只是还有另一件事情等着弦月呢。
“初一!”寒墨也没有料到她竟将这对珏完全摧毁,而且从飘落的粉末可以看出她毁得那么彻底。
“寒墨,不要叫我初一,从现在开始我是弦月,不姓关也不姓什么,很简单就叫弦月。”弦月凝视着寒墨,她知道他懂,他应该懂。
就是这样的眼神,清澈坦然,蕴涵着巨大的勇气与自信,寒墨再次折服了,他明白,她重生了,关初一守护着“弦月珏”,她发誓过“珏在人在”,现在“弦月珏”亡则关初一也随着它而亡了,而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弦月,无论在初一还是弦月,在寒墨眼中依然是那一轮泛着皎洁月光的月牙儿。
转过头来看着台下的人,弦月心中很坦然,她缓缓说道:“在座各位关注的只是‘弦月珏’,现在我已经给出了交代,接下来我要处理一些私事,恕不远送。”
逐客令已经这么明显,到来的人其实也都是冲着“弦月珏”而来,就算有某些好事之徒想看看这场父女之战碍于颜面也只得起身准备离开。少林寺众僧面露喜色,本来想一场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化为乌有全因为弦月视名利如浮云,对于小小年纪的她就算出家人也在心中佩服,现在当务之急是送走不速之客还少林清净。在僧人们的引导下,大伙随不情愿但也只能迈向大门的方向。
晋空大师口中念着佛号,恭送众人离开,眼看着大伙有秩序地离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师,情况不对。”寒墨突然皱着眉头喊道。
弦月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是江湖经验不足,但晋空大师可不同,他立即嗅出了异常的危险讯号。
果然,只见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人竟往回走,甚至有些本来走前面的人慌张的跑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弦月有些茫然地望着寒墨。
“哈哈……”一直默不出声的关圆月突然狂声大笑,“今天我要血扫少林,所有的人听着,要么归顺我关圆月,要么就把命留下。”
“你疯了,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弦月惊愕地望着状若疯狂的关圆月。
关胥圣在旁边满脸阴险的笑道:“是不是狂言,你接着往下看不就知道了。”
“看什么看。”关圆月直逼向关胥圣,她眼露凶光吼道:“她要永远闭上眼睛了,用不着再看了。”
“是、是、是。”关胥圣不敢直射关圆月,他是最清楚她状况人,此刻的关圆月眼中浓重的杀气令他知道她对他这个父亲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天啊!”弦月很快就发现了众人往后退的真正原因了。只见几十个“活死人”堵住了大家的去路,而令大家感到害怕的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感觉,就算被刀剑伤得浑身是血都毫不在意,就算缺胳膊少腿依然打斗着。有一个活死人甚至连肠子都跑出来,他依然任由肠子挂在体外手中握着大刀追杀着众人,这样的场景令不明所以的人见到都感觉毛骨悚然。
“关圆月!”弦月转过头来,雄雄的怒火在她心口燃烧,而她那仅有的一点亲情在见到这么多的活死人后彻底熄灭了。弦月虽然没有亲自试验过,但从外公的书中知道三个“活死人”中有一个能成功就很难得了,现在她见到关圆月弄出这么多的“活死人”,那得害死多少人才能有这么多的“活死人”,而这又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很好!”关圆月似乎发现了弦月的不同,“你总算有了点斗志,这样我杀了你才会觉得痛快,免得你死得不甘心。”
弦月吩咐道:“寒墨,你与晋空大师对付那些‘活死人’。”
“我要帮你。”寒墨发现自己的心中很不安,他一刻都不想离开弦月。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就由我自己来解决。”弦月语气坚定地说。
“好吧,那我速战速决,你小心点。”寒墨朝弦月点了点头,说完后与晋空大师一起从高台上跃了下去,迎上那些“活死人”。
“我先杀了你!”弦月眼神冷冽,目送寒墨离去后她不顾一切飞身而起。
关胥圣有一丝慌张,他没有想到不动声色间弦月竟朝他攻击,眼看着那张麻子脸恍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冷酷、无情、杀戮、血腥,这些全集中在弦月那张麻子脸上,甚至让人感觉到她的眼光中都是杀气。
虽然没有预料到,但关胥圣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只得迎战,就在与弦月短兵相接的时刻,他口中吼道:“圆月,快和我联手杀了她。”
“关圆月,我不只在帮我娘报仇,我还在帮你报仇啊!”几乎同时,弦月也大吼起来,她的一句话让本来已经准备腾身跃起助关胥圣一臂之力的关圆月定住了身躯,仿佛她被人打中穴道似的呆站在台上。
见关圆月眼光呆滞,似乎真的不上前来帮助自己,关胥圣不由感到一阵恐慌,刚才他是蒋逅的时候就已经跟弦月交过手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她心不在焉纯粹在猜测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自己才勉强能与之对敌,现在她目标明确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就算全力以赴只怕也撑不了片刻了。
弦月的短剑飞舞着,只见剑光将关胥圣团团环绕住,他露出了恐惧满身冷汗淋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几次在毫发之间避过了短剑的追杀。
终于,脚步慢了一点点,关胥圣发出一声惨叫,弦月的短剑削中了他的左肩膀,血开始淅沥淅沥往下滴。
可是关胥圣的惨叫却让关圆月恢复了神智,她见关胥圣受伤,不假思索立即跃上前去挡住了弦月的剑。
关圆月手指上长约五寸的长铁指套泛出银光,仔细看其中有一个还泛出蓝光,显然是淬过剧毒的,这十个手指套无疑是她的兵器。
弦月看了一眼挡住自己短剑的指套后凝视着关圆月的眼睛缓缓道:“为一个毁了你一辈子的人,值得吗?”
“不用你猫哭老鼠假慈悲。”关圆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今天你必须死,而他总有一天我会叫他到地狱去陪你们娘俩的。”
眼前的关圆月已经无药可救,弦月只能一声叹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在寒墨的指点下,本来就人数占优的武林中人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彼此间相互配合,很快“活死人”就一个接一个倒下去了,大伙又聚集在高台下,台上的争斗牢牢的吸引住了众人的眼球。
比起刚才与关胥圣的过招,现在弦月与圆月的争斗是真正的高手间的较量,谁也没有想到两个年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不分伯仲竟都有令人惊叹的功力及武艺。
弦月的袖中剑剑刃长约四寸半,在兵器中属于极短的武器;而关圆月作为兵器的指套也不及五寸,这两种兵器相比较的话指套略长两分。俗话说“寸短寸险”,两种短到极致的兵器在两大高手打斗中更显得凶险异常,虽然指套只比袖中剑长两分,但恰恰就是这两分几次助关圆月躲过了攻击。更让弦月防不胜防的是关圆月银甲上的剧毒,依照她观察这肯定是见血封喉,要是划破身上某处,只怕自己就得倒下去了,而这银甲也的确几次让弦月在毫厘之间差点遭殃。
大家都紧张的注视着台上两姐妹的打斗;寒墨的眼光更是片刻都不敢离开,他知道弦月想自己独自解决这场恩怨,可是只要是弦月遭遇到危险,他将在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在台角还有一个人与寒墨一样时刻准备冲上去,那就是已经点住左肩穴道并且简单包扎好伤口的关胥圣。
没有人留意到的关胥圣的异样,他眼睛泛红,眼光仿佛能噬人似的,他恍如一头饥饿的野兽般盯着那两条纷飞的人影,不用两个,只要得到一个,他就天下无敌了。
好机会,弦月捉住了一个空当,手上的短剑直指关圆月的心脏,这一剑刺下去,这世上就再没有关圆月的存在了。
“啊……”几百号人一起惊呼声势十分浩荡。
不经意间弦月的眼角扫到了关圆月的脸上,在这生死存亡的瞬间,死亡的恐惧还是令她惊慌失措,泪珠儿就在她的眼角处似乎摇摇欲坠。
内心的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弦月瞬间有了一丝犹豫,袖中剑往关圆月身上招呼的速度稍微缓了一点点,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取决于电光火石之间,就是这稍微一犹豫,只是这一点点,关圆月已经从容脱身,反过来淬过剧毒的银甲直插向弦月的天庭穴。
“啊……”眼看弦月已经取胜可转眼间又落败,甚至即将当场毙命,大家更是惊呼连连,这比刚才又嘹亮的几分,再加上都是武林中人不经意间运上几分内力,竟让方圆十里无论是栖息于树上的还是偶然经过的小鸟全都坠地。
在性命悠关的危急时刻,弦月发现半空中突然飘下了一条绸带,不容多想弦月袖中剑往绸带上一刺,借着这一刺力量恍如鬼魅般整个人飘上了半空中,关圆月的银甲正好在她裆下一把抓空。
来不及多加思索,弦月居高临下从空中一剑朝下而刺。一把抓空的关圆月大惊失色,头一抬正好看到刺眼的袖中剑光芒迎面而至,她本能的闪身。
一声哀号,关圆月捂住了右肩膀,她的锁骨已经被弦月的袖中剑刺穿,这只手已经废了,剧烈的疼痛使她整个人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师傅!祖爷爷!”
“祖奶奶!祖爷爷!
转眼间,弦月与寒墨开心地扑入来者的怀抱中。弦月与寒墨见到来人十分意外却又很欣喜,刚才在半空中飘来的绸带正是寒墨的祖爷爷见形势危急,随手撕下衣袖用力一扔,柔软的衣袖在百年功力下坚硬如铁,因此才能在危急关头救了弦月。
沉浸在惊喜中的弦月他们没有顾及到关圆月,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关胥圣趁乱朝关圆月逼近,虽然关圆月一手被废,但对于高手来说,她还有左手,并非完全无抵抗能力,可她大意了,她以为刚才她救了关胥圣一命,现在关胥圣投桃报李也是关心自己的,没想到逼近她的关胥圣飞快地连续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并且将她扛在肩上转身就跑。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台上台下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只是一阵愕然。
“不好,赶快追!”弦月惊慌焦急地大叫起来。
走就走了,为什么还要追?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很奇怪。无论怎么说关胥圣、关圆月父女同弦月是有血缘关系的,难道弦月想赶尽杀绝?这也正常,江湖人本来就比寻常之人心狠。
寒墨的祖爷爷祖奶奶也面面相觑,他们虽然相信弦月不是心狠的人,但也猜测不透她这么紧张追随而去到底是为什么?
所有人中只有寒墨是例外的,弦月一转身追,他几乎在同一时间毫不犹豫跟了上去,他知道她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也绝对相信她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慢了一小会儿,弦月与寒墨已经到了十几丈外,他们追随在关胥圣身后朝少林后山奔了过去。
祖爷爷与祖奶奶也跟在两个小辈身后想看个究竟。至于其他的人,功力深浅在此刻全见分晓,也只有少林方丈等十几个勉强看得见前方的身影追逐着他们,其他人只能望着前方的身影愈来愈远,想满足好奇心的愿望落空了。
恐惧笼罩着关圆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关胥圣的意图,她也相信他会不顾一切孤注一掷,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甘心也很不愿意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死,而且是死在扛着她的这个人手里,相比之下,她宁愿自己刚才被弦月一剑了结性命,至少那是技不如人,她认命了。
来到后山关胥圣先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一番后,回头看了一眼,后头的追兵已经隐约可见,就在一瞬间,他很快飞身朝半山腰一处若隐若现的山洞奔去,速度之快令人觉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