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团长同坐山虎谈判的第二天,羿岱县委立即召开恢复征粮工作的紧急会议,县委宣传部部长曲江,剿匪委员会主任蓝冰,财政科长罗振宇,征粮工作队队长杨宇东参加了会议。
“……坐山虎已经缴械投降了,我们将会有一段比较平静的时间,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加快征粮工作。征粮的紧迫性和艰巨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坐山虎虽然交了枪,解散了土匪队伍,但是他还隐藏了部分未启封的新武器,给土匪骨干发生活费,说明他还想东山再起,国民党特务也不会让我们顺顺利利开展征粮工作,随时都可能煽动土匪破坏……还有对群众的宣传工作,公粮的运输都非常艰巨,这些由分管的负责人提出意见”书记讲完后,县长付程鹏叫主管同志发言。宣传部部长曲江第一个发言“我们县是以彝族傣族为主体的多民族县,宣传中不宜讲大道理,主要是我们工作队下去后要给群众打成一片,给他们交朋友,解决他们生产生活中的实际困难,这样就会逐渐增进感情,我们准备让‘滇中艺工队’排练一些节目下到农村巡回演出”,县长问财政科长罗振宇,“你负责公粮运输,全县二百六十多万斤公粮怎么运出去?从农村征收的公粮到县城最远三百多里,从县城到玉溪两百多里,只有玉溪到昆明才通公路,其余都得靠马驮,驮马如何解决?”“县长,我是这样考虑的,如果四个月内把这些公粮全部运往玉溪,需要近千匹骡子,这么多骡子靠我们县的民间蓄力运输是无法完成的,但是茶马古道就在我们县境内,可以征用他们的驮队。这些驮队有三种类型:一种是大商家自有的驮队,第二种是一个村子的骡子凑合起来,选个马哥头,为商家运输,没有生意就解散,有货又拼凑起来,这种驮队规模小,一般十多匹骡子,第三种是长期固定、规模比较大的驮队,专为商家运输获取运费,一般都有几百匹骡子,我们可以征用这种驮队,有一支驮队的马哥头叫阿鹏,和我很熟,可以去联系他”“就这么办!公粮的运输和仓储都由你全权负责,哦!粮仓位置要保密,离城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好的,县长”
散会后,杨宇东召开了征粮队员参加的会议,传达县委会议精神,队员进行分工。以夏秋菊为组长的张小梅、王小丹、路霞云等十位队员进驻南区柳叶坝;以黄俊夫为组长的王琼芳、董丽华、林哈莫等八位队员到北区进驻鹦哥坡。队长杨宇东也到南区,那里是滇南粮仓,征粮工作的重点,每队都配一名卫生员。“队长!我要求到南区”林哈莫恳求道。“好啊!我两就兑换,你到南区,我就去北区”夏秋菊明白林哈莫那点心思,将他一军。“好了!就按原来分工不变,明天早晨出发”杨宇东坚持原来的分工。滇中艺工队同南区征粮队一起出发,在南区巡回演出后再到北区。
第二天早晨,两支征粮队和艺工队身背背包,肩挎水壶,先后出发了。到柳叶坝这支队员行程两百多里,沿途坡陡路窄。不到半小时就走完县城坝子,爬山进入原始森林,林下密密的灌木丛,地上是齐腰高的野草,林间小道湿漉漉的,铺满枯枝败叶,队员们多数是昆明市的大学生和中学生,走这么长的山路还是第一次。他们步履蹒跚地一步步向山顶艰难的爬行,气喘吁吁,汗流涔涔,两腿如注铅似的沉重,两眼时不时的仰望山顶,期望爬到山顶,就是一段平坦的路,谁知到了山顶又是一座高大的山摞在原来的山顶上。“海波!来支二胡曲”杨宇东见大家很疲惫,叫艺工队的毕海波演奏一首二胡曲。“杨队长,要什么曲?”
杨宇东环视了一下莽莽群山,林中鸟儿叽叽喳喳,“来支刘天华先生创作的‘空山鸟语’吧”“好的”他调了下琴弦,开始演奏。优美的乐曲将大家引入到了山林召唤,空谷回声,百鸟嘤啼的优美意境,乐曲驱散了队员的疲倦。“再来一首”大家恳切道。“好,我给你们演奏一首阿炳创作的‘二泉映月’”队员出发的第二天下午个个脚底起了血泡。杨宇东逐个给队员脱掉鞋袜,用消毒的针刺破脚底的血泡,铺上药棉,盖上纱布,用胶布固定纱布,又带领队员们继续启程,随着队员们艰难的不断前行,海拔开始渐渐降低,气温也越来越热,预示快到柳叶坝了,约半个时辰,队员们终于望见远处的柳叶坝,一望无际的早稻苗卷起层层碧波,红彤彤的木棉花如跳闪的火苗染红了坝子,裹在凤尾竹中的傣寨升起寥寥炊烟。太阳落山时,征粮工作队到了南区办事处目的地。
花腰傣群众天刚亮就起床做早饭,一日三餐主食都是糯米饭。征粮队起居饮食也和当地群众同步。比群众起得还要早,因为他们还要刷牙洗脸,女同志就更繁琐些。队员的菜肴必须有两道他们不能接受的,但也是必须习惯的菜,就是稻田里的青苔和生腌肉。到花腰傣群众家吃饭他们一定会将生腌肉夹到客人饭碗里,如果你拒绝就是嫌弃主人,关系会搞僵,因为生腌肉是他们最上乘的菜,是用猪脊肉腌的。
第二天早饭后,夏秋菊就去阿依家,叫她通知各寨群众,艺工队明天上午要在旗祖寨下面草坪上演出节目,欢迎群众观看,具体上午什么时候开演,无法决定,群众既没有钟,也没有表。艺工队和征粮队早饭后就带着道具赶到演出场地,这里四面环山,山岗上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平坦宽阔的草坪绿草茵茵,场地能容纳近万人。场地北面紧靠山岗脚,队员们将木桩打在地里,在木桩之间系上绳子,形成“凵”字型围栏,算是戏台。
演出场人越来越多,连四周小山岗都站满了人。演出前,杨宇东简短的讲了话,对柳叶坝各族人民表示问候……欢迎观看演出……对征粮工作只字未提,征粮队这个词也未提及,他认为现在就提征粮工作火候还不够,花腰傣和汉族隔阂还未消除,在旧社会,家里孩子哭闹就说“红汉人来了”孩子就不敢哭了。杨宇东虽然不到三十岁,工作经验确十分丰富,他的经验是民族地区的工作一定要瓜熟蒂落,首先是给兄弟民族建立密切的关系,增进感情,加强彼此间的信任和了解,在此基础上谈工作,宣传党的政策就能事半功倍;二是酒中谈工作,民族大多数都好酒,如果客人和主人开怀畅饮,他就觉得客人给足了主人面子,看得起主人,这个时候谈工作很有效。
演出正式开始了,眉清目秀的艺工队报幕员杨丹玲,身穿双行扣对襟灰色装,走到戏台,右手将铁皮喇叭上口盖住整个嘴,下口对着观众,左手抬起手中的报幕单,瞟了一眼,“第一个节目,傣族舞蹈—‘春到柳叶坝’,表演者—夏秋菊”杨丹玲报完节目退到后台,接着夏秋菊和乐队一前一后上了台,乐队手持扬琴、二胡、笛子坐到事先摆放好的矮凳上,
夏秋菊走到台前向观众鞠了一恭,轻抬右手,示意起乐,优美动听的乐器声由低到高,由近到远,回荡在柳叶坝,夏秋菊踩着乐声,翩翩起舞,轻盈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飘飞的绸带,如微风中的柳枝,如仙女踏云下凡,身子柔若无骨,舞姿身轻如燕。
演出场爆出一遍又一遍雷鸣般的掌声。
整个演出持续了两小时,还演出了《白毛女》《云南花灯》《乐器合奏》等节目
经过工作队到各家各户走访座谈,带着医生给群众治病,艺工队到各寨教男女青年扭秧歌,
使整个柳叶坝充满了生机和活力,逐渐改变了对汉人的偏见和隔阂,增进了感情,融洽了关系。传说中的汉人形象在他们脑海里逐渐淡忘,和蔼可亲,乐于助人,值得信赖的汉人形象在他们脑海里逐渐形成。
到达柳叶坝的第五天,杨宇东在南区办事处召开了各寨有威望的以花腰傣为主的各民族代表会议。会上,他向大家提问,过去坐山虎为什么毫无顾忌的到柳叶坝抢人、杀人、放火、
奸**女?而现在老实了,不敢动了,是因为那时的政府瘫痪了,坐山虎成了没有笼子一只虎,可以随便出来伤害人。现在有共产党的人民政府,派军队逼迫他缴械投降。人民政府有很多机构,每个机构都是在某一方面为老百姓办事的,如剿匪委员会负责平息匪患;法院为老百姓主持公道,卫生部门为老百姓防病治病……如果没有这些政府部门,老百姓遭土匪祸害没人管;老百姓有冤无处声;生病无处医治……但是政府这些部门的工作人员要吃饭、穿衣、养老婆孩子、供养老人。这些吃的,穿的,用的都得靠老百姓交公粮,缴纳税收,这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家休息一会以寨为小组,讨论两个问题:一、老百姓需不需要人民政府?人民政府由谁来供养?用什么供养?
杨宇东认为征粮工作已经具备一定的群众基础,可以首先动员贫下中农征交1949年的公粮,在全县正式开展征粮工作,最后征收地主富的公粮。
经过近一个月的征粮工作,切至三月底,全县对贫下中农的征集基本结束,四月初已开始对地主富农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