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对着玄策温言说道:“乖,玄策。你告诉师父,他们是怎么拐走你的,师父一定替你做主。”
兰陵王统率关射协群雄,不但射抵协的人对他颇为忌惮,就连关射协中的人也都对这位会长怕上三分。此刻众人见他对百里玄策如此溺爱,都觉得十分滑稽。
玄策说道:“他们一群人打我一个,还背后偷袭,当真是不讲规矩。”
百里守约听不下去了,骂道:“玄策,不许多嘴!你只说是不是被我们拐走的。”
兰陵王怒道:“玄策你尽管说,不用怕他们!”
玄策左右为难,一边是哥哥,一边是师父。只好说道:“我是自己跑去射抵协的,我想要提醒我哥哥不要来参加今天的会议……”
兰陵王听他如此说,皱了皱眉,知道后羿所言不错。他先前已经为此和射抵协撕破了脸皮,此时有些下不来台。
花木兰知道他的心思,便对着后羿淡淡地道:“这件事我和兰陵王错怪诸位了,先道声不是。请你们网开一面,放玄策回来。”
后羿见对方语气软了,点头说道:“这有何难?”说完他握住玄策身上的绳索,手中运力,绳索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崩断了。
虞姬见后羿立刻就要开释玄策,忙走上前说道:“会长,且慢!”
狄仁杰知道她的用意,便上前说道:“敝会的通信员公孙离前日来这里送信,一直不曾回来,其中究竟还请各位明告。”
花木兰闻言,对着元歌说道:“你去我的房间,带她过来。”
元歌躬身应诺,不多时去而复返。他一只手提着公孙离的兔子耳朵,把她扔在地下。
公孙离被兰陵王的刀背打中头部,昏了过去,此时兀自未醒。
众人见她身上血迹斑斑,不知她是死是活,都十分担心。
元歌说道:“不必担心,她还活着,只不过中了我们会长一招,一时肯定醒不过来了。”
虞姬心疼公孙离,便说道:“阿离做了什么,要叫你们这般折磨她?”
兰陵王哼了一声,说道:“那些都在其次,人还给你们了,赶紧把我徒弟还来。”
花木兰终于听不下去了。今天的会议本来是为了给惨死的盘古平冤昭雪,然而兰陵王满心只挂念玄策,从一开始便只字不提盘古的事情。此时他竟直言公孙离害死盘古一事只是“都在其次”,花木兰到了此刻,已不能再当做没听见。
她把手一抬,说道:“慢着,人不能还给你们!”
众人都是一怔,不知她有何打算。
花木兰朗声说道:“老娘平素杀人如麻,那也不必遮掩。然而自来不会没来由地欺凌妇孺。若非你们这位通信员阴谋害死盘古老伯,我原本不会加一指于其身。”
后羿听了她的话,神色惨然,说道:“盘古老弟他……果然已经……”
他与盘古自天地初开便相识,不意竟然一朝永别。此时终于抑制不住,流下泪来。
花木兰看他落泪,也想起盘古生时多行善举,不禁也伤感起来。但她当着众人的面,不愿显露个人感情。她硬起心肠说道:“有一件事我要先告诉各位!”
狄仁杰看她神色郑重,便说:“什么事情?”
花木兰说道:“玄策年少莽撞,还望各位原宥,把他还给我们。”
狄仁杰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会长刚才便答应过你们了,这不消说。”
花木兰抬头说道:“如此多谢了。不过你们的通信员,我不准备把她还给你们。”
狄仁杰一怔:“什么?”
花木兰续道:“她杀死盘古老伯,我当然不可能为了玄策就饶她一命。”
听了这话,射抵协的众人群情耸动,都感到十分愤慨。
兰陵王站起身来,大声道:“木兰你干什么?你怎么什么都和人直说?”
虞姬也走上一步说道:“我们把玄策还给你们,你们却还要杀死阿离,这未免太霸道了吧?”
花木兰面不改色,冷冷地道:“盘古老伯一心为你们求和,最终反而被你们害死。说实话,本来我是打算将你射抵协从上到下,一个不留,杀个干干净净的……”
射抵协的众人听她亲口直承原本竟要将所有来人全部杀死,人人不禁自危。他们此刻身处敌人腹地,花木兰若真要动武,真如瓮中捉鳖。若说要全歼来人,却也当真未必不能做到。
花木兰接着说道:“然而我看了你们的反应,毕竟觉得有许多人与此事无涉。若不问是非,一股脑杀了。盘古老伯在天之灵,也必不喜。所以我只问首恶,将你们的通信员处死,我认为十分合理,并无不公道。”
说完,她拔出重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隐隐然有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度。
虞姬毕竟挂念公孙离,她走上一步说道:“你执意要杀阿离,难道我们便不敢杀百里玄策吗?”言毕她举起弩箭,对准了玄策。
玄策咽了口唾沫,竭力保持镇定,但是他毕竟年纪尚小,还是忍不住两股战战。
百里守约毕竟手足情深,正要出手阻拦。
兰陵王先慌了神,叫道:“且慢,有话好好说。”
虞姬见状,心中大喜,知道兰陵王溺爱玄策,投鼠忌器。便可以借此保护公孙离。她朗声说道:“公孙离只是射抵协的一个小小的通信员,百里玄策是你们会长的高足,孰轻孰重,快快斟酌清楚!”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觉得百里玄策性命金贵,公孙离则是贱命一条,若两相互换,关射协占了天大的便宜。
百里玄策和公孙离虽同为人质,但是百里玄策不伤毫发地站着,还有兰陵王,百里守约等人都记挂他的安危;公孙离遍体鳞伤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却除了虞姬并无一人替她着想。虞姬看在眼里,心中替公孙离感到伤心。
果然,兰陵王沉吟半晌,开口说道:“好吧,你把玄策还给兰某,一个小小的通信员,我还给你们便是……”
虞姬暗叫侥幸,正要回话,不料花木兰把重剑用力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花木兰昂首说道:“不行!这个女的杀死盘古,我不可能眼看着罪魁逍遥法外!”
众人见她当面驳兰陵王面子,都十分错愕。
兰陵王有些不忿,说道:“木兰,我都已经答应放人,你还阻三阻四,难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关心玄策么?”
花木兰摇摇头,道:“我并非不关心玄策。然而若为了玄策一人,便置害死盘古的元凶于不顾,生者逝者,哪个能服?协会的理念是求真务实,求真怎么求?务实怎么务?这次明明是玄策胡作非为,才被他们抓住。身为人上者,岂能只看私心,不秉公行事?”
她这一番话侃侃而言,正气凛然。
玄策听了她的话,知道花木兰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去向射抵协妥协。
他垂下头去,对着兰陵王说道:“师父,木兰姐说得对,是徒儿胆大妄为,才令师父不好做人,徒儿知错了。玄策欠师父和木兰姐很多,只有来世再报了……”
兰陵王心软了,就要出声求情。
花木兰伸手拦住兰陵王,硬起心肠说道:“好孩子玄策,这才是我们的弟子该有的样子。”
兰陵王眼见不能求情,便恶狠狠地对着射抵协的众人说道:“你们谁敢伤我徒儿一根毫毛,兰某必定将他斩草除根……”
花木兰双眉一蹙,打断他说道:“你们杀死玄策,只不过怪他自己托大。只不过将来见面是敌非友,这一节还需点明。”
虞姬心中百感交集。她眼见花木兰竟能舍得玄策的性命也要维持公道,暗暗钦佩花木兰刚正不阿;但是如此一来,公孙离的性命便再无人能保,想到这里她心中凄苦。
公孙离和李信一样,也是自小就被射抵协收养的孤儿。她混有魔种的血统,天生有一对兔子的耳朵,这使得她自小就备受歧视。射抵协本来想要把她培养成杀手,但是她天性懦弱,不是这块材料。协会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做了通信员。
在协会中只有虞姬对她亲切,所以她自小便有什么事都依赖着虞姬。虞姬也很喜欢善良可爱的公孙离。
此刻虞姬看着倒在地上,形销骨立的公孙离,想起公孙离一生孤苦,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爱的人,却连表明自己心意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人杀死了,不禁万分不忍。
她抬头看向花木兰,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花木兰,你只问元凶,不牵连他人,是这样吗?”
花木兰点点头,道:“当然。”
虞姬一咬牙:“那好,你们放了公孙离,杀盘古的是我!”
此言一出,不论关射协还是射抵协,所有人都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