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宗与家人相见,互诉北行艰辛。
如果宗望及诸弟尚顾及徽宗“岳父”的身份,宗翰则刻意消泯赵氏宗族男女的贵族意识。他要求钦宗等人易青衣、顶毡笠、乘黑马,坐卧行走时刻监视。
六月初二,宗翰等人至云中元帅府略作修整,又赶至燕山元帅府议事。
宗望邀金宋两方人员打球,与茂德帝姬向徽宗行跪礼敬酒,又请徽宗作诗。
徽宗笑道:“许久不曾近笔砚,勉作一首,答谢二太子厚意。”
诗曰:“锦袍骏马晓棚分,一点星驰百骑奔。夺得头筹须正过,无令绰拨入斜门。”
宗望甚喜,邀宗翰同赏。俩人都不识字,围着转两圈,差点忘了哪边是诗头。
宗望见宗翰心情不错,趁机提起徽钦二帝想在燕山终老的事。
宗翰、宗磐都不同意,没说几句就不欢而散。
宗望想着反正也不着急遣送,慢慢商量也好,也不管他们。
茂德帝姬与诸帝姬王妃一处聊天,说起各自失散的驸马和女真丈夫。
柔福帝姬因屡遭不幸,神志不大清醒,只是呆呆坐着。
茂德帝姬劝仪福帝姬,道:“宗弼郎君待人有礼,又年轻好性情,你不嫁他,倒要一辈子侍奉个老头儿吗?”
仪福帝姬道:“可他许久都不跟我说话了,说是二太子、三太子的严令。”
洵德帝姬道:“大太子虽粗暴,说话其实有理,我们无依无靠,若不找个男人庇佑,如何过活?”
嘉德帝姬道:“若是男人待你们好,自然好说。像我这样的,也不过日夜受苦。”
仪福帝姬心神不宁,看着场下打球的诸郎君发呆。纵然她愿意,宗弼又如何?
宗弼跟彀英打了一会儿球,坐在场边闲聊。
宗弼教把猫抱来,让彀英挑一只,道:“我萨萨不爱养猫,一只给你,一只给圆珠留着,她平日无聊也可逗着玩。”
彀英道:“你们婚后过得如何?”
宗弼叹气道:“婚前总怕聚少离多,凡事不隔夜。如今天天睡一张床,反而没那么多话说,也总不愿一处待着。为那两棵大树才专门挑的宅子,而今一次凉也没纳过。下次她再不去,我就自己去。”
彀英道:“那也不必,我陪你坐着不也挺好的。”
宗弼道:“我跟你在树底下闲坐干嘛?有那功夫还不如找几个漂亮姑娘。”
彀英笑道:“她不管你?”
宗弼不吭声,忿忿盯着场上宗隽又偷眼看他老婆。
彀英看破不说破,笑道:“那话怎么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宗弼道:“孔子说的‘女子’特指小妾,并不是嫡妻。养活几口子人有什么难的,难的是夫妻同心,把家经营的像家,而不是整日不说话,也不知愁苦些什么。”
彀英道:“阿合那样小家子气的样子,倒是做个宠妾更好些,整天操那么多闲心,好像自己撑持的住。”
宗弼道:“我不会让她做妾的。我们安家在此,她就是唯一的女主人。至于宋朝那些破事,只盼着早日落定。二哥如今又想着把赵氏宗族养在燕山,果能如此,倒也不错。”
彀英道:“果能如此吗?”
宗弼道:“我看够呛,要养也是皇上养,他养着算怎么回事。放回之类的更不可能,只是苦了那些妇人,总没有安生日子。”
彀英道:“你跟仪福帝姬,到底如何?”
宗弼道:“二哥要留给皇上,我能怎么办?且你也说我萨萨爱操心却扛不住。”
快到天黑,宗弼把猫送还仪福帝姬,顺便送她回去。
仪福帝姬道:“他们真的要把我献给大金皇帝吗?”
宗弼点头。
仪福帝姬落泪,哭个不住。
宗弼颇心疼,陪她在屋外坐着。
仪福帝姬道:“你为什么不娶我?宁愿我侍奉一个老头?倒是得宠还是不得宠的好?”
宗弼不言语。
仪福帝姬越哭越委屈,道:“我讨厌你!”说着就要走。
宗弼呆了半晌,心道:本是好意救她,却只让她空欢喜一场。
快到深夜,宗弼才回家,见奴仆们正在搬东西。
原是阿合因恼他总不肯回家,要跟他分房住。
宗弼大为光火,斥退众人,道:“我不肯回家,你不知缘故?而今益发要赶我?”
阿合道:“你回与不回,我也不想操心,倒是眼不见为净!”
宗弼道:“这是什么话!千山万水的娶回来,难道是为了不见面?”
阿合道:“本来我也不想嫁你!”
宗弼道:“成婚都半年了,你还提这些?整日怨这怨那,怎么不想想尽点妻子的职责?”
阿合道:“如今都怨在我身上?你事事只求遂己意,凭什么一味逼我?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宗弼道:“我什么事不遂你意?你让做什么,我不是巴巴的去做?”
阿合道:“你整日在外面胡混,何时是为了我?李师师和小宝都死了,你却骗我!”
宗弼道:“他们又不是我杀的,难道告诉你,李师师因为受不了折腾,小宝因为被堵了**,你就开心了?”
阿合哭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宗弼道:“你恨我,我去恨谁?你怎么就不能少操些闲心,先把咱们自己的日子过好?”
阿合道:“有你在,我过不好日子!”
宗弼大怒,狂砸东西。
家里仆从都不敢近前,有机灵的去报宗辅和彀英知道。
宗辅和彀英赶来,见两人都在哭,彀英哄着宗弼别处过夜。
宗辅道:“大半夜的,什么事不能床上解决?”
阿合益发觉得委屈,哭道:“他有事,你们一大串兄弟朋友过来,又是护卫又是仆从,我有事,连猫都跑了!”
宗辅道:“兄弟朋友再多,你俩才是夫妻,闹成这样,图好看吗?”
阿合大哭不应。
宗辅想了半天,确实没什么人能来劝她,叹气道:“这么晚了,你先歇着,我教宗弼给你赔罪。”
彀英见宗弼哭的伤心,教人拿冰棍给他吃,道:“天干物燥,含口冰冷静下,荔枝味儿的。”
宗弼吃了两口,道:“下次用酒冻点吃。”
彀英点头,道:“我试试,待会你再尝尝蜂蜜酸奶冻的,也好吃。”
宗弼吃了冰棍,躺在院子里发呆。
彀英笑道:“你乖乖数星星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