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不言语,又后悔当年不曾用强把事办了,搞到现在都尝不到甜头。
次日晌午,宗弼还在大睡特睡,呼噜打得震天响。一时梦到吕道士说“美玉护主”尚未应验,一时梦到宗隽跟阿合亲在一起,一时梦到阿合要去找“哭丧王”。
宗弼哭着醒来,头晕的厉害,急忙就要回家。
彀英道:“都中午了,吃了饭再去,家里未必有你的饭。”
宗弼道:“我先回去,吃不上再回来。”
两人正说话,左右二帅急召众将议事,说金军前脚撤走,勤王军后脚就进了汴梁。大楚皇帝张邦昌主动逊位,迎奉康王赵构做了大宋皇帝。
宗弼同银术可父子一同赶来议事,又晕又饿,几乎撑持不住。
宗辅道:“你难受,找地方歇着,不必在此。”
宗望道:“他又怎么了?”
宗辅道:“昨天跟阿合闹到半夜,没睡好。”
宗翰、宗望也顾不上宗弼,问诸将各自意见。
众将都骂宋人反复。
宗翰道:“抓了他家三千多人,仍有赵构这样的漏网之鱼,还要再打?”
宗望道:“赵氏尚据民心,当初就不该废立,几万俘虏折腾过来,死了一多半,不积阴德。”
宗翰道:“都这时候了,还提这些干嘛?”
宗望道:“既然不想打,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他们放了?”
宗磐道:“那不是白费这么多辛苦!反正都抓了三千多人,再抓一个又何妨,你们若不想去,我去!”
宗翰、宗望都看不上宗磐,扭头不搭话。
宗辅道:“要不,把大哥找来?或者我们回会宁再商量?”
宗磐道:“自然是回会宁商量。”
宗翰、宗望也拿不定主意,点头应允。
于是大家又开始清点分配宋俘,准备北上。
茂德帝姬听说还要折腾,忍不住又哭。
宗望安慰道:“你已是我萨萨,不必再折腾了,只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茂德帝姬道:“可我爹爹,众兄弟姊妹,还是要受苦。”
宗望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教他们受苦。便是你姊妹们,都会嫁给大金宗室贵戚,不会受委屈的。”
茂德帝姬道:“郎君,如今我一家老小,都仰仗你照应,求你务必看顾他们。若他们安好,我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当牛做马都要报答郎君的恩情。”
宗望抱着茂德帝姬道:“我怎舍得你受苦,只愿我们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做夫妻,一直和和美美的。”
宗弼在彀英处睡到晚上,才觉好些,想要回家,又有点害怕,来找仪福帝姬说话。
仪福帝姬不搭理他。
宗弼道:“我昨天回去,天亮才睡着,今日头晕了一天,刚好一点就来看你,你还不睬我?”
仪福帝姬道:“你又头晕了?”
宗弼点头,道:“你摸摸,现在还有些发麻。”
仪福帝姬扭头道:“我早晚是要侍奉你四叔的,如今拉拉扯扯的,什么意思?”
宗弼道:“那你是我四婶,摸摸小辈也应该啊。”
仪福帝姬道:“谁是你四婶,你比我大4~5岁呢。若不是我家蒙难,你怎敢这样欺负我!”
宗弼道:“你家蒙难与否,我只当你是小妹子。你虽不睬我,倒最爱这珍珠簪子。”
仪福帝姬道:“你还好意思说,我送你的手串,你丢到哪了?”
宗弼道:“被我二哥要走了,后来他见你四姐也有,硬说是佛祖定的缘分,当信物一样时时戴着。”
仪福帝姬道:“他都知道时时戴着,你却随便丢?”
宗弼道:“你是认真恼我?还是在意我?”
仪福帝姬不说话。
宗弼看着她,认真道:“当初只是心疼你,不想看你被人欺负,如今真舍不得你。”
仪福帝姬道:“那你,就眼看我侍奉一个老头儿?”
宗弼不说话,伸手把仪福帝姬紧紧搂在怀里。
仪福帝姬颇吃惊,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宗弼慢慢亲她额头,又向下吻她嘴唇。
仪福帝姬微微颤抖,道:“你,不怕你四叔怪罪吗?”
宗弼道:“要怪也不止我一人,为了你,顾得了那个?”
次日清晨,宗弼又开始纠结回家的事,兼且为难仪福帝姬的终身——宗干是怎么把熟辇、桓端、赛里养在一起的?还跟一帮小妾生了好几个儿子。
仪福帝姬抱着宗弼,道:“他们会怎么处置咱们?听说嬛嬛就是因为爱人被杀才心智失常的。”
宗弼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跟他们说。”怎么跟老婆说才是最该担心的。
吃过午饭,宗弼慢慢回家,见宗隽跟阿合坐着说话。
宗弼没好气,道:“你倒闲,我才2日不在家,你就成了常客。”
宗隽道:“你不也是赵圆珠的常客?”
宗弼道:“她又没成婚!”
宗隽道:“你们成婚了?”
宗弼大怒,道:“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夫妻俩的事,轮得着小叔子管!”
宗弼又骂众奴仆,道:“我不在家,你们让人随便进?一群活人倒不如看门狗?还等着我赶人?”
众奴仆听了,跪着爬着请宗隽走。
宗隽刚走,宗弼进屋拿了把长刀,一刀砍翻宗隽坐的椅子,道:“以后谁再放他进来,问问这把刀!”
阿合吓呆,一声不言语。
宗弼又命人把孙和尚和大草里找来,道:“从今天起,你们选精兵日夜护卫我家,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
孙和尚和大草里见宗弼盛怒,都不敢多问。
宗弼也不跟阿合说话,自己回屋,见阿合已经把两人的东西分开,气的拿刀乱砍,又问是谁手贱。
奴仆们吓得不敢吭声,宗弼拿刀指着众人道:“你们是谁的奴才,也敢碰我的东西,怎么我往日不管你们,你们就忘了主子是谁!究竟是哪个干的,站出来,不然,我把你们全都杖死,扔出去喂狗!”
有4个男仆、4个女仆便爬出来,大哭认错。
宗弼抬脚踹翻其中一人,道:“这样奴仆,养着造反?拖出去打死!”
八名奴仆皆大哭求饶,宗弼不应,教护卫们拖出去打。
阿合听得院子里鬼哭狼嚎,哭得不能自已。
宗弼气的发晕,等着阿合来求他。
半晌,院子里已经没什么声息,宗弼叹一口气,让大草里去看看老婆怎么样了。
大草里敲门无应答,刚推门进去,见阿合已经挂在房梁上。
大草里大惊,一边呼救一边放她下来。还好她上吊时间不久,只是昏了过去。
宗弼见他老婆寻死,眼泪止不住的掉,哭的像个二十大几的孩子。
孙和尚和大草里都不敢吭声。
不一时宗辅和彀英又来,宗辅道:“可惜她也没什么娘家可回,不然还能劝劝。”
宗弼也憋了一肚子委屈,无法言说。
宗望听闻弟弟们又折腾,教大家打球泻火。
宗弼也不打球,躺着发呆。
宗望因赵构登基的事跟宗翰、宗磐连日争执,下场折腾半天才累瘫休息,热的喘不上来气。茂德帝姬教他吃了2碗冰镇酸梅汤,他只觉不解暑,命人取冰水擦身。
茂德帝姬道:“如今已立秋,郎君不可一味贪凉。”
宗望道:“你别管,我热的烦躁,非要冰水激一下才过瘾。”
至晚间,宗望又觉得浑身发冷,搂着茂德帝姬打颤。
茂德帝姬关切道:“郎君,你身上滚烫,倒是教大夫看看吧?”
宗望道:“不妨事,我吃2颗补药,跟你大战一场,发发汗便好了。”
茂德帝姬道:“万万不可,你正发烧,怎可再损精气。郎君,你就听我劝,请大夫好好看看,休养几天吧?”
宗望笑道:“我不妨事,你别担心,只跟我亲热一回。”
宗望勉强行事,只是浑身乏力,虚汗不断,末了倒在炕上上气不接下气,一夜缓不过来。
次日清晨,宗望益发神志不清,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茂德帝姬惊慌失措,忙找大夫来救。
众人听闻宗望生病,也都来探看,大家都是从军十余年的爷们,谁也不把累瘫之类的当回事,还在大厅闲聊说笑,说宗望房事太多把身子折腾虚了。
不料宗望病情急剧恶化,到晚间已经浑身湿透,昏迷不醒,又兼溺精血不止,眼看竟不行了。
三更时分,宗翰、宗磐、及诸弟均守在宗望跟前,茫然无所措。
宗望神志不清,道:“宗雄来了,我当随他去。”
宗辅哭道:“二哥,兄弟妻儿在此,莫跟死人去。”
茂德帝姬也哭道:“郎君,你别丢下我。”
宗望睁眼,看着茂德帝姬,哭道:“你这般年轻,又没有儿子,我却不能看顾你了。”
茂德帝姬痛哭失声,道:“郎君,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爹爹和诸兄弟姐妹如何?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啊!”
宗望长叹一声,向诸弟道:“我死后,你们要听大哥的话,互相扶持。老六,老七,你们都大了,别再争执了。”
宗望向宗弼道:“宗弼,你自小受宠,前途不可限量,答应我,不要为难你弟弟。”
宗弼点头。
宗望又拉着宗隽的手,道:“讹鲁观,阿爹已死,哥哥如今也要去了,你不喜从军,就护着我棺椁回会宁,从今以后,你只跟着大哥,照顾好阿娘,做个扛事的爷们,不要再任性了。”
宗隽大哭,道:“哥哥,你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要死?”
宗望苦笑道:“我也不料想,早知如此,和大哥争持什么?”
当夜,大金右副元帅宗望薨逝,推测其终年只有三十五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