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金军已在汴梁四壁集结完毕,东壁守将刘延庆向城下一看,雪地里半掩的全是宋军尸体。
刘延庆大受刺激,心道:昨日并不曾派人下城,竟死了这么多!当年我两伐燕京,无尺寸之功,而这帮金人,轻而易举就招降了辽朝军民,说不定,倒是……
北壁方面,完颜昌命人将高世则等人的头颅送还姚友仲,城上军民都不敢再下城墙。
西壁方面,韩世忠因主将发疯被杀信心大挫,面对娄室、银术可这对常胜组合,只觉无计可施。
南壁方面,李若水苦求郭京登上城墙。郭京往城下一看,金军整整肃肃一片望不到头,他突然很想问问金军弓箭能射多远。
张叔夜道:“仙人倒施法啊?”
郭京只好命人在城墙展开一幅巨画。
活女颇纳闷,向彀英道:“这玩的什么?要迷惑我们也该挂个美女啊?大眼鬼娃?”
彀英当场就吐了。
活女大吃一惊,奇道:“这什么意思?看个画你也吐?瞪谁谁怀孕?”
彀英颇感丢人,又不好说什么,自取硬弓一箭射死左边擎画的六甲神兵,神兵中箭栽下城墙,连同那小人偶的画也慢慢坠落城下。
张叔夜嘲讽道:“怎么?神兵也会中箭?”
郭京道:“我还没开始施法呢,你,本大仙施法,怎容尔等凡人聒噪,都给我退下!”
张叔夜怒道:“叔夜乃南壁统制,守城主将,怎可擅离!”
郭京道:“我管你是谁,耽误了我施法,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若水道:“张将军,就请你暂移步城下,若神兵果能使人隐身、刀枪不入,也省了我方军民损失啊。”
张叔夜怒目圆睁,愤愤转身。
郭京便在城头作法,让七千余六甲神兵全将符咒贴在胸前。
李若水道:“郭先生,若水并未见隐身啊?”
郭京道:“你懂什么!是让金人看不见!”
李若水又道:“那六甲神兵如何迎敌呢?七千余人缒绳而下,也……”
郭京道:“哼,天降神兵,怎可走旁门左道!自然是出南熏门,正面杀敌!”
李若水大为惊诧,道:“可是,大开城门,那不是……”
郭京道:“迂腐书生,我才懒得教你。”说罢便教守城士卒开南熏门。
张俊急道:“既是神兵,怎么不腾云驾雾飞下去杀敌?万一城门大开被金人乘了间隙,汴梁百万军民无立足地矣!”
郭京也不管张叔夜、张俊阻拦,自跑到南熏门下,非要出城生擒左右二帅。
守城将士心中疑窦丛生,却不知除此之外更有何法。
活女正因为彀英阵前呕吐的事大感诧异,又见城上既不射箭也不发砲,倒是一帮衣着奇特的人在那跳来跳去的,还喊口号说什么“天降神兵”,什么“生擒贼首”。
活女向彀英道:“宋人也跳大神呢?真该让谷神郎君也在阵前跳跳,搞一搞气氛也是好的。”
彀英气不打一处来,道:“管他什么大神小鬼,我非把他们大卸八块!”
活女笑道:“你当日倒是吃了什么亏?把你4个亲信护卫打的路都走不得。若不是你使性子耽误了行程,我们何至于比宗弼晚那么多天。”
彀英不吭声。
活女正因彀英生气的事玩笑,却见汴梁南壁正门缓缓打开,一帮跳大神的稀稀拉拉冲出来,阵型口号全无章法可言,各人兵器也乱七八糟。
活女笑道:“这是要集体自杀然后变成鬼再跟我们打吗?”
彀英不接茬,下令金军箭阵万箭齐发。
一时冲在前面的六甲神兵几乎全数扑倒,连个冲到金军阵前的都没有。
宗翰见宋军用兵简直“逗你玩”,立刻下令两侧骑兵冲向城门,一时金军疯狂冲向南熏门,呐喊之声响彻云霄。
李若水大惊失色,哭喊:“小人误我啊!”
张叔夜和张俊大怒,齐声道:“快关城门!”
居然有守门的士卒道:“可是,郭仙人他们还在外面啊?”
张叔夜大吼:“射死这帮放屁狗!”
郭京在城下见金军转眼已至,待要回头,几千六甲神兵已在南熏门挤得你死我活,还有宋军反向六甲神兵射箭。
郭京吓得六神无主,也跟着人群瞎跑,不一会就被冲上来的金兵杀死。这个无才无德、无能无为、无法无天的小卒,以一种令后人无法接受的方式,葬送了当时世界的第一大城市。
南熏门陷落,张叔夜想组织部众巷战,却见手下诸将连张俊都自领亲信奔城内逃命去了。张叔夜苦笑长叹,自焚殉国。
东壁方面,宗望、宗弼等人尚未知晓南壁已破,正与刘延庆、刘光世父子互射对骂。
宗弼因夜里与阿合吵架,情绪暴躁,随手将头盔掷在地上,骂道:“无胆鼠辈,不敢与我一战!”
刘延庆心里盘算:不能第一个投降,只保存实力,待投降后也可受重用。
刘光世见宗弼不带头盔在城下暴跳乱走,命人布一排床子弩远射。
宗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箭射穿肩膀,一头从马上栽下来。阿撒、韩奴、孙和尚、大草里等人皆大惊,冲过来保护宗弼,宗弼尤不肯退,指骂城头宋军。
宋军城头数弩齐发,一齐射向宗弼,宗弼头上和胸口中箭,重伤昏迷,被护卫送出战场。
宗强、宗敏见哥哥受伤,皆大怒攻城。
刘光世本想再放一轮床子弩,南熏门失守的消息却传递过来。刘延庆权衡一会,下令开城投降。
宗望甚喜,要亲自受降。
不想宗强深恨刘延庆暗算宗弼,竟不等宗望,一刀砍了刘延庆脑袋。
刘光世惊慌失措,亦不敢再降,急率亲信突围,出城逃命去了。
南壁失守的消息传到西壁,韩世忠亦大为震动。此时城下金军鼓噪登城,城上宋军争先溃逃,韩世忠见大势已去,身败被俘。
北壁方面,金军也乘势跃上城墙,姚友仲明知不敌,仍率众奋战,壮烈殉国。
此时汴梁四壁皆被金军攻陷,汴梁军民惊呼奔窜,疯狂涌向内城。
内城军民不敢开城门,只是望着外城军民哭喊。
钦宗见外城军民情绪激动,将要硬闯城门,道:“四壁诸将何在?”
有人回报:东壁刘延庆父子突围,生死不明;西壁辛亢宗被军民殴死;南壁张叔夜自焚殉国;北壁姚友仲、高世则皆力战而死。
钦宗嚎啕大哭,扑倒在地,道:“事已至此,诸位凡有计谋,朕无不应允,失守之罪,一切不问!”
有大臣鼓动钦宗突围,又有大臣鼓动钦宗死守,钦宗心里没一点主意,只是大骂郭京误国。
金军把守四壁城门,在汴梁城内抢掠一日,至晚间才心满意足的鸣金收兵。
宗翰与宗望相见,心下大喜过望,笑道:“原以为至少要5~6天功夫,不想才一天半就夺下了外城。今日的头功,可又在我西路军手里呢。”
宗望道:“我们先至,你们先破,倒也公平。”
宗翰向娄室和银术可道:“你们2个老了,倒被儿子们抢了功劳。”
娄室、银术可皆笑的合不拢嘴。
宗翰又向活女、彀英笑道:“本欲追究你们延误进军,不期你们夺了头功,既如此,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来。”说着便教活女、彀英自去挑选金帛美女,又特意嘱咐凡二人看上的,便是左右二帅,也不可过问。
彀英心下甚喜,向宗望道:“宗望郎君,怎么不见宗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