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胥余眼神又变得锋利起来,他义正言辞:“王后不插足于朝事,可我不一样,你们这么放肆,难道不怕我揭穿你们吗?”
“揭穿?我最亲爱的老弟。你为什么要揭穿我们?”比干压低了声音,“你原本应该已经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上了呀。”狐狸那样狡猾的低语像梦寐一样摄人灵魂。
“一派胡言!”胥余有些气急败坏。
“如果不是帝辛意外地接受你的意见,改变了战略目标,那么这一次谏言失败的你就会对他绝望。但是别忘了,狮子是不会改变吃肉的本性,他接受你的安排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嗜血的渴望,你真当他愿意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利益?”比干在胥余的前面带路,可他的言语却从四面八方袭来。
“你......”就在胥余想进一步反驳时,宋启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到了。”
尽管比干被罢免了官职,失去了封地,但他因为他有着王族的血统,他在殷都仍有一席之地。但如今比干府上门庭冷落,只有几个忠心的老仆人在维持着宅内地运转,干苦力的就只有奴隶了——比干的权势一倒,有机会另寻他路的年轻人绝不会留在这个落魄的贵族家中——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走过空荡荡的宅院,一些昔日用来待客的雅室已经废弃了,杂货在角落里堆满了灰尘。穿过前庭,不见人影,只有一个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的仆从。里院中央是一截被砍断的巨木,只剩下五六米高,可腰身却要七八个人合抱在一起才能绕树一圈,最尖端的地方还带着一点炭黑。难以想象胥余年轻时还和比干在那棵银杏下对酒畅谈,而如今彼此都已老去。
“没想到比干兄你这几年过的是如此艰辛啊!”胥余有些悲哀地看着这个渐渐死去的宅院和他的主人。
比干却一脸无所谓:“诶——这些年我看多了兔死狐悲的同情,偶尔见到个真正可怜我的,却已经没什么感触了。”
说完,比干又半讽刺半打趣地回应:“况且像你这样天天为朝事操心的人自然不会想起自己的老朋友的处境啊。”
胥余长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来安慰他。
“但是千万别以为我需要你的可怜!”说出这句话的比干突然多了一些骄傲的神色,这与他平日的隐忍和密谋时的奸猾不同,这是他在被打压后仍然保留气数的得意。
他径直带着另外两人走到了内屋的深处——自己的卧房之中。房间内的物品都很简约平常,唯有墙壁上的巨幅墨画格外引人眼球。画中是团簇着盛开的春花,花丛中隐约着飞扬的裙角,在这种时代拥有这样一副画,着实值得挂在窗边,醒时赏花,梦中闻香。
可比干丝毫不怜惜这幅墨宝,他随手掀起了画的一角,飞舞的卷轴后面,胥余看见了一道暗门。
门内是下降的螺旋式阶梯,青色的墙砖被底层的火光微微点亮,在阶梯的尽头,戴着面具的武士手持着长戈,腰佩着宝剑,给人狰狞的寒意。他们看见比干,训练有素地弯下腰,恭迎主人的到来。内墙边设立了竹架,整齐的竹简被放置在上面,像是一个个待揭开的阴谋。
宋启扫了一眼密室,显得很坦然。而胥余猛地抽气,有些胆颤,不可思议地看着这间密室:“这......比干,这是......”
比干诡异地笑了一下:“既然人来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说完,比干挥了挥手,武士收到命令,走出了密室,在门外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