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我的美梦未能成真。
长孙颢这混蛋非但病情没有好转,甚至还有恶化的趋势。
他发起了高烧,梦呓不断。
我急得犹如热锅上蚂蚁,生恐他把脑子给烧糊涂了,溪涧边来回,取水给他敷额。长孙颢这一病,足足躺了三日,病情反反复复,生死垂危。
我真怕他就这么两眼一闭,翘了。
不过幸好,烧到第四日,热度退了。不知是我不停给他换布条敷额的缘故,还是他本身身子骨健壮,把病菌给压下去了。
总之,他慢慢康复了起来。
到了第五天,他的热度终于全退了,更加可喜的是,今晚我们不用再啃焦枯鱼,有烤全兔吃了……说起这只兔子,那可全得归咎于我的功劳,若不是我守株待兔,哪能有新鲜兔肉啃呢?
只不过某皇帝过于计较,把一口带毛的兔肉全给吐了出来,还冲我吼“什么鬼东西?”。
我还好心好意把兔腿给留给他,不吃就算,我自己享用。不就是没剪毛、没剥皮,直接烤兔子嘛,咋呼啥呢?那人家原本就厨艺不精,生平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若非万不得已之际,我怎么可能杀兔子吃?阿弥陀佛!
到了第六天,长孙颢已可下床走动。
我抱着一堆树枝甫入洞门,就见他跌跌撞撞扑了过来,一头栽在我身上。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支住他笨重的身躯,气得骂道,“你干吗不好好躺着?跑来跑去做什么?”
“我渴……”
“那先吃个梨解解渴。”我支着他的身子勉力走到草铺边,扶他坐下,顺手从围裙兜兜里摸出一只梨子塞进他手里。
他握着那只梨凝目盯了我一会儿。
我被他执着的目光压得垂下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伸手摸摸脏兮兮的小脸,胡乱耙动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看什么看?是……我是灰头土脸,好几天没洗澡了,那还不是为了伺候你这位大爷?”
他轻轻扯了下我的手。
我没有转身,任他扯动几下,闷闷地问道,“干吗?”
“晚晚。”他在我身后淡淡地叹息,“这几日,辛苦你了。”
我怔了怔,猛地把颗小脑袋回转过去,一手指着自个儿的鼻头,叫道,“哇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我没听错吧。”
“谢谢。”他低声致谢,声音极低,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勾勾唇,笑着抱起双手,摇晃到他面前,弯下腰,瞅他的眼睛,“喂,某皇帝,你声音放这么低,说给蚊子听啊?啊就算蚊子能听到,我也不会昆虫类语言啊,那它怎么转告我?”
长孙颢倏地抬起头,灼亮的眸子定在我面上。
我蓦地发觉与他脸贴脸,靠得极近,望着他清如碧水的眸中倒映的那抹秀影,我不由自主地愕了愕,急忙竖起身子向后转。
却不料给他扣住了手腕,难以动弹。
“晚晚。”他低低地唤我。
我稍稍使了点气力,挣开他的手,向前几步,抚着乱似稻草的发丝,甩手连珠炮发,“诶,我跟你开玩笑的呢,我怎么会要你向我道谢呢。这几天为了照顾你,我脸都没仔细擦过一把,我……我现在去洗脸,你吃梨吧,不够的话,那边还有。”
“晚晚!”
我把他的叫唤丢在脑后,脚下像装了两个轮子,飞速滚出了山洞,一个劲地往溪涧边冲。
对着溪水擦了把脸,把头发散了下来,梳理一番,简简单单扎了个马尾,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清爽多了。
洗手的时候,不经意瞥到腕上那只流光斐然的凤镯,这才依稀想起,我曾经……几乎成为他的妻子。
现在怕的就是,长孙颢不要误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原本就没开始过,不知道他当初为何执意要娶我为后。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万人敬仰的圣女?
不管了,反正逃婚是我的强项,他要敢乱来,大不了再逃喽。
回到山洞,没想到还有个意外惊喜。某皇帝居然亲手烤了几个番薯等我回来吃,我那个感动地简直是热泪盈眶。我握住某皇帝的手,仔细问他:番薯哪里偷来的?
他没好气丢给我一只,“哪是偷的,是我无意中挖到的好不好。”
“哦。”我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番薯,好吃的差点没叫我哭出来。我用崇拜的目光盯着某皇帝,激动地再次握住他的手,我说,“某皇帝啊,你这个当皇帝的,简直没话说了,你放心,这个天下迟早是你的,那个狗屁龙盛皇朝皇帝哪里有本事跟你争呢?”
他也咬了一口番薯,奇怪地望着我,“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宇文述身上。”
我说,“你看看你,允文允武,学富五车,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那个白痴宇文述根本就不能和你相提并论嘛!他那个动手能力,真是……你想有多寒就有多寒了,我敢说,虽然他智商高,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娃娃,我怀疑他连鸡蛋是怎么吃的都不晓得,如果没人给他剥壳,他准能一口吞,完了还怪奴才鸡蛋煮得比石头还硬。”
某皇帝放下手里的番薯,正正经经地望了我一眼,忽而说道,“你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