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天光还早,是时候去探探路了。
我握着火把上路,沿着小溪,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
在没有摸清路径前,我丝毫不敢大意,顺着水流绕行一圈,方才知道这的确是一处绝谷。四壁如天堑,不似人工开凿,倒似浑然天成,找遍全谷,没发现一条活路,除非你有绝佳轻功,攀着石壁上去。当然这对我来说,是相当有困难滴。若是要我手脚并爬攀上去,我不知道明年开春我是不是能爬到那上面平地。
谷不大,我花了一小时就把这里给摸清楚了。南北都是峭壁,之前见到的那座寒潭,处于谷的最东面,稀奇的是那三块巨石不知为何矗在溪水之中,因为找遍全谷,再也找不出与它们一样大的石头了。好在老天相助,我在谷的最西面找到一处被草木掩盖的小山洞,提着火把进去探了一下,觉着还算干净清爽,晚间正好用来栖息。一会儿出去抱点树枝进来,生堆火,捱一晚上应该可以。
虽说谷内四季如春、鸟语花香、青草遍地。
可是……若只有我一人在此的话……那岂不是完全与世隔绝了?
绕一个圈,仍旧回到当初醒来的地方,但见细烟冉冉,清水流淌,景致怡人,可惜我无心欣赏。踱着踱着又回到那三块大石处,隐隐看到溪水上飘浮着一簇乌黑绵长的丝发。
我一怔,随即捏捏手心,大着胆子凑近几步。
可不是,溪水上正飘着一个人呢。那人趴在水里,整个背浸在水中,看袍子的色泽……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紫袍?缎带?乌发齐腰?
难道是?
我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淌入溪中,把那人翻个身,凝住他发白的面色,失声叫道,“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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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好吃。”某皇帝咬了一口,拧起了俊秀的眉,蹙成两条毛毛虫状。
这家伙,从半柱香前醒来后就唠叨到现在,一会儿嫌弃屁股下铺着的野草扎人,一会儿又说头顶漏水,一会儿又叫食物不好吃。他奶奶的,姑娘我拖着你找到这个绝佳避难场所——山洞——已算仁至义尽,你还待怎的?信不信我杀人呢?
我啃着剩下的半条鱼,没好气地翻翻白眼,“有的吃你就吃吧!要不是你走运碰上我,现在可能连命都没了,还在这里嫌好嫌坏,你当这里是皇宫你家么?”
他哼了一声,瞥了我一眼,“你过来。”
“干吗?”大爷!我在心里恶声恶气地添上一句。
“我想喝水。”
“喝水自己出去喝!出门向前,十步就到溪水旁,你又不是没脚。”怎么着?我合该伺候人么?醒了就自己折腾自己,别烦你小姑奶奶我。
“我浑身没气力。”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起身,慢腾腾走到他身侧,意思意思地把手搁到他额头上。
不摸还好,一摸顿时脸色一变,吓得叫道,“怎么这么烫?”
我“通”一声坐倒在他身边,一手摸向他下颚,一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失声道,“你不是发热了吧。”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没有做声。
不过说真得,他此时此刻这模样儿……还真有点引人犯罪。他原本便肌肤似玉,晶莹白皙,如今由于发烧,脸颊微微泛红,面若傅粉,光洁的额际上滚着几颗透亮的汗珠,沾湿面颊上几缕丝发。他慵慵懒懒地靠在墙上,长发铺散在腿边儿,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我,一眨也不眨。那眼神,可真够纯洁无辜的。怎么看都看不出日前还是个动辄杀人的无情帝王。这家伙该不会一生病就成这样儿吧?他凌人千里的魄力与山海般的气势都滚哪儿去了?怎么眼前仿佛个小可怜似的,眼巴巴瞅着我,那模样儿……我吸口口水,镇定镇定,花絮晚,你又不是没见过男色,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去给你盛水!!”我跳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山洞,脑后还传来那家伙从喉间滚出的不怀好意之笑。
片刻后,我用树叶取了水回来,小心翼翼喂他喝了几口,担忧地望了一眼,“怎么样,你现在觉得好些没有?冷吗?”
他点点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真得冷?”我瞪大眼,转头看向脚下的火堆,大声道,“趁现在天还没全黑,我再出去拣些树枝回来,把火烧旺点。”
“不必那么麻烦了。”他说着抱住我的身子。
我缩了缩,本能地想要推开。
他便叫道,“冷。”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不是炉子,你抱着我有个屁用?”
“姑娘家,措辞要文雅。”他如是说。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放开我啦。”
“我冷。”说完,身子又贴近几寸,与我贴得密密合合,怕是只死蚊子都飞不进我俩中间了。
本想推开他的,不过眼角余光好死不死撞见他委委屈屈的脸,于是手就僵在了半空中。我说……这某皇帝耍起无赖来,怎么和宇文述有几分相似呢?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啥古代贞洁烈女,抱就抱一抱吧,但愿某皇帝的病,睡一晚便能安好。我还指着他身体养好喽,把我救出这鸟不拉屎的荒谷咧。
话说回来!我似乎还没质问他,为啥昨儿和皇甫文宣飚的不见踪影咧?不过转眼看他一脸疲惫态,心里就莫名一软。也罢,等他退了烧再好好问他吧。
可别说,这一天又是抓鱼又是生火,又是救人又是筑窝的,累死我了,浑身一放松,眼皮就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老觉着有一双手细细地、柔和地抚着我的脸,温情脉脉的视线,不住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