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胭脂铺是在北街与中城街的转折处,画心胭脂铺有些破旧,大门的木料一看就是经过风雨,入眼有一种独特的感觉。
沈书心里闪过一丝怪异,觉得有些东西或许就要破土而出了,胭脂铺迎面的其实是络绎不绝的人,画心胭脂铺是去年入冬时突然被发觉,红火至今,附近近的胭脂铺已经潦倒有些许破败了。
霍启这人尽管傲气,可办事却也是细心的,早就遣人告知胭脂铺的老板了,现下正等在门外,见着霍启来了,微微一笑,引着进了内室。
走过热闹的大厅,沈书本就纤弱的身体又转了好半天,终于受不住了,在走廊上顿住,狠狠的咳嗽了几下,脖子上还包着昨晚在霍启虎视眈眈下府医精心包的伤口,现下咳嗽,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喉咙感觉卡血了。
沈书掩嘴咳嗽,想摸手帕又忽然发觉这不是他的衣服,他现在也没人身自由,身上一清二白的,扯了下嘴角,苦笑着,又猛的咳嗽起来了,卡在喉咙的血已抑制不住了,沈书口中尽是血腥味,正犹豫着是强忍着,还是怎么,余光却看见略有些粗糙的手递来了一方手帕,还未待思考,沈书直接接下,捂住嘴。
好不容易消停后,耳朵就听到一声嗤笑:“怎么?这时候不觉得不干净了?”
沈书收拾手帕的手一顿,这才发现,递给他手帕的是霍启,接着又旁若无人把帕子收好,放进胸中:“总不能去死吧?”
沈书忍着心中的那一丝恶心,尽量不流露出一丝一毫,他得等找到那样东西了或者打听出这方面消息,就可以肆无忌惮。
“霍指挥使如今过来是为了什么?若有需要在下的,在下一定义不容辞!”掌柜些许富态,看起来憨厚的很,随着笑容面上的肉一颤一颤。
“房画?”沈书看过画心胭脂铺的一些卷宗,隐约记得这掌柜叫房画。
“是,房画,这位大人怎么称呼?”房画笑容不少,老实尽力的回答问题,望向沈书时眼里更是泛着真诚的光芒。
“大人不敢当,姓沈单名一个书字。”沈书一鞠躬,回答房画,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房画听到沈书时眼里一暗,眼神变了一下,但好像只是一下,快的就像没有这个表情一样,沈书压下心中惊疑,随着房画进入内厅。
“房掌柜,据证据来看,你们画心胭脂铺有很大的嫌疑,我们北镇抚司将实行封锁,还请见谅。”霍启虽然说着是不好意思,可那语气却一毫都不容质疑。
房画闻言,没说什么也没表示什么,笑容停了一分,大声笑了:“霍大人还得真见谅,小店呢!小本生意,有些胭脂是时下流行,过了这几天就不行了,还有有的胭脂是限量,不能久搁,不然容易变质,尤其是现在是夏天,大人得多体恤民情啊!”
霍启站在房口没说话,就是用那双充满傲气的眼睛盯着房画,房里安安静静,而外面热闹非凡,一些姑娘的打闹声和嬉笑声有几丝透了进来,显得很突兀。
“哈哈哈,既如此,陈直撤了人吧!小本生意啊,我得体恤民情。”房画的笑容明显得僵了,眼睛微眯了起来,显然没想到霍启这么轻易的松了口,就连沈书都有些诧异。
“你们胭脂铺的每季胭脂都会留标本吧,且那种极受姑娘们的喜爱的决计会留标本吧?”
房画沉默了一下,“没有,大人我前头说过了,胭脂这东西搁不久,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季节炎热,仓库各种各类的胭脂,有的好有的差全在一起,味道很容易混,它那个就很容易变废,所以一般我们只留处方,而且受姑娘喜爱的胭脂一般是时下的,隔了季,或者隔个些许天数就过气了,就全都低价处理,或者全部运往郊外的……”
房画说到这就停了,霍启疑惑的“嗯”了一声,“郊外?为什么运往郊外?”
“这……这……这……”巧舌如簧的房画却突然卡住了,“这运往郊外是为了集体焚烧,画心胭脂铺在去年冬天盘下了郊外的一块地,并在四周围了起来,外人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沈书在霍启身后接下了房画卡住的话,“哦豁,犯法的啊,房掌柜胆子挺大的啊。”霍启挑眉,马上就懂了,南古国属于木洲,郊外林木茂盛,常年青翠,是不允许放火,尤其是集体焚烧,不仅容易造成火灾,还对附近的树木花草有危害。
“霍大人,我这……我这也是办事的……小的,小的也很为难。”所以不要究责了,再者我为人办事,上面有人。
霍启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像一个恶霸,但骨子里的贵气儿却怎么也不是市井里的恶霸拥有的。“那我也是为人办事啊,这个律法上有明文规定,我如今已经对你这胭脂铺睁只眼闭只眼了,我还不管不理,那我不成从犯了吗?”
“……”
“那大人想怎样?”房画只见翘着二郎腿的霍启手搭上桌子,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上,不说话。
霍启是个金枝玉叶,杀了他只会让事情更难,虽然那个人已经“置身事外”了,还下明令了,但是这个明令无疑不是在找死,现在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就是在找死吗?
“这样吧,我带弟兄们去那里那里意思下,等年初上面松口气,我再撤了?”
房画面上一变,这个霍启!刚刚还当为什么这么轻易松了口,原来是在这赌他!
沈书不由得朝他望去,霍启全然不是没脑子,他坐到这个位置应该不会只是单纯的关系硬,霍启知道胭脂铺查不到什么,还早就知道郊外,只是引出来,再加上前面刚刚松了胭脂铺的口,如果房画这时候还挡过去了,于情不符,于理不合。
沈书看着霍启,正准备移开视线,措不及防对上霍启转过来的视线。
那一霎,沈书看见霍启眼里的戏谑,一种非平时的自信,是那种势在必得。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房掌柜可还记得江夫人,江陈氏?”沈书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望向房画。
“记得,江夫人嘛,是这儿常客,每一次的新款都要留一份给她。”房画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回答出来,连回忆都没有,就像是事先就知道要问这个问题,尽管可能的确会想到这儿,但这个回答就像是提前想好的说辞。
“那您可还记得她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买了什么东西?”沈书微笑着问道。
“自是记得,她上一次是与她丈夫一块来的,在七月十号,买的是燕心胭脂,新款,也是最近时兴的。”
“江大人也来了,那穿的什么?配着什么饰品。”
“嗯……是蓝衫,配的……一个玉佩,是什么我也没有仔细看。”房画讪讪一笑,沈书盯着房画的神色,却一点不妥也没看出来了,那都是自然反应,回忆的神色看着不像是演的。
“沈书,天色也快晚了,我们还要去郊外。”霍启像是不想再纠缠下去,直接一锤定音,率先走了。
沈书只好微微鞠躬示歉,然后追了出去。
——
房画在郊外盘的林子,着实大,在外面虚虚围了一层,隔了五十米后,又虚虚围一层,之后又是四十米围了一层,如此叠加,外面完全看不见,而里面的空间还很大,这么大的地方,房画若只靠画心胭脂铺大大不够,背后肯定有人。
进了最里面,就见陈直押了一群人,“公子,这些是在你们来之前,被我抓到的一群鬼鬼祟祟的人,一看就不怀好意,所以我就扣了下了,这里面的人也已经被我们的人拿住了,房子里面已经查勘过了,没有危害了,可以放心进去查看了。”
霍启跨下马,听着陈直已经全都安排好了来回话后淡淡嗯了声。
沈书:……这货是全都安排好了,只欠东风了,那前面还要我帮忙什么?
“走吧,去看看这到底在弄什么鬼。”
“吱呀——”
推开门,是一道走廊,走廊很长,沈书眺望前方,粗略估计有百米,他眯了眯眼,欲上前一步,却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拉,拉到后面,“你这身子骨还是好好躲着吧!”
看着前方的背影,沈书心里一阵悸动,结果果然那姓霍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白瞎他刚刚的悸动。
近百米的走廊只有几个窗户,现如今的光线应是支撑不了看清这条走廊,沈书跟着霍启向前走去,若有所思,恐怕这胭脂的来路是极其……不干不净的。
“呐!”霍启走了几米顿住,看向另一侧,好像很了解一样对沈书一指,沈书应声望去,那是一道玻璃,可以看清里面的样子。
很奇怪……
沈书皱起眉头,这是用来……加工胭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