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想不明白的是除了她们都是北街人,面容比较姣好的共同点外就没有了,找不到交叉点。”沈书坐在阿花平时化妆的桌子前,旁边靠着霍启,霍启单手抱胸,一手搭在胸前,手磨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
“你都想不明白我还能想明白?”半晌得出一个他觉得很对的结论,然后收到了沈书望傻子的眼神,犹豫再三,沈书开口问霍启“你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的?”
“老头儿关系硬呗!”
沈书:……
行,敢情你还挺骄傲的哈?!一点都不害臊,沈书心里啧了几声。
“可是他们说你是靠你自己才走到这个位置的。”
“一群只知道道听途说的人,乌合之众,你应该问问当事人。”霍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脸上尽是不耐烦,像是烦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说说的很有劲的人,可是沈书瞧着更像是厌恶自己,嘲讽自己,烦自己。
“……”
“不好吗?”沈书默默问道,家里有关系,走后门多好啊,少奋斗多少年呀,比起忙了大半生,却还是碌碌无为好多了。
“你所有的努力被否定了你开心?你觉得好?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光环下,这样的人生我还不如去死。”霍启眼里的光芒是沈书从未看过的,那种坚定仿佛天崩地裂都不会移动,沈书突然不明白自己在为了什么,感觉自己活的真失败。
鲜亮的背影下是无尽的黑暗,自己努力的成果在前面被冠上别人的姓,大概会疯吧。
“既然这样,那这个案子怎么没见光环啊!”沈书想了想顿时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那些大户人家的恩怨是自己小老百姓能掺和的吗?
“你当皇帝是摆设?现在这个案子,明里暗里的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喂!你相不相信过几天没找到凶手,你就成凶手了!”霍启偏过身,直视沈书的眼睛不怀好意的说,他们两离的很近,沈书眼睛里没有任何松动,处变不惊的讲是吗?
“不是我干的我就一定不会成为凶手。”话音清亮,不可一世中带着那莫名的自信,任泰山压顶都不改色的自信。
沈书伸手推开霍启,要站起来,站起来那一瞬被化妆台上的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闪着了,皱了一下眉,伸手去拿。
是一个胭脂,看起来买来不久,还没用多少,吴桂家不是很穷,但买这种东西却也着实有点不需要,有点奢侈。
沈书脑中一闪,好像前面两家也有这个胭脂,那么……这个胭脂是不是突破点?沈书拿着胭脂去找婆婆,得知这胭脂是在城中一直受女人喜爱的画心胭脂铺买的,沈书默默记下名字,朝着身后赶来的霍启大少爷道:“去趟江宅吧。”
——
江固死后,她夫人陈冬就遣散了大半家仆,卖掉了江宅,准备回老家,但因为案子原因,新住户还未接手,陈冬还未回老家。
沈书刚踏进后院,江固和陈冬的房间前厅,就见前厅坐着一个看起来憔悴不少的女人,想必就是陈冬。
陈冬今年二十,正是大好年华,如今却两颊消瘦,眼睛红肿,整天以泪洗面,瘦弱不少。
“江夫人,节哀。”霍启点了一下头,对逝者表示尊敬和告慰。
沈书直接踏进后院,直冲卧房,果不其然在化妆台上看见了画心胭脂铺的胭脂,心一沉,转过身,又去向前厅。“江夫人,冒昧的问一句,您最近一次去画心胭脂铺是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吧?记得不是很清了。”说着咳了起来,侍女立马递来帕子,停下来后帕子上还有血,沈书眯起眼,这么激动?刚才说到画心胭脂铺的时候陈冬明显一僵,回答的时候还有些颤音。“那您应该记得江大人有没有陪同吧?”
“没有陪同。”这次回答的声音明显苍白了不少,陈冬眼神闪烁,没有直视问话的沈书,而是望着摆在门口的一盆风铃草,是钟铃,蓝色的,在门跟摆着。
现在这个季节有风铃草也是罕见。
“风铃草很好看。”沈书应了一声,准备去胭脂铺,刚转过身就听到陈冬开始呐喊尖叫,嘴里叫着“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别逼我!别逼我……”
沈书猛的一回头,就看见情绪失控的陈冬,陈冬双手抱头,两眼放大,惊恐的盯着那盆风铃草,不停的念叨不是我做的。
沈书偏头对上霍启的眼睛,霍启眼里也是震惊,显而易见他们之前也没调查出这件事跟陈冬还有点关系。
霍启心里闪过一阵不安,想必这个节点一定很重要,如果这件事跟陈冬有关,那么江固的死是有意还是无意呢?他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查下去了,里面牵扯的可能不是只是死了一个盐商而已了。
霍启望向前去看陈冬的沈书,眼神一暗。
——
画心胭脂铺,一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坐在一个角落,身后站着一个黑色紧身衣的人,那人冷冷道:“主子的意思是,那个陈冬也该死,为什么留到现在!”
“你们主子的意思是江固一家都得死。”中年男子萎缩的坐在椅子上,手里却在擦着一把匕首,眼神却冷漠的如铁不含温度。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下命令?”
“因为我不傻,这件事皇上盯着了,北镇抚司那儿糊不过去了,这个点我冒这险?是我有病,还是你家主子有病?”男子一回头,将匕首“咻”的一下穿过那人的头发丝,直刺那人身后的柱子。
那人眼一眯,没说话,侧着头看那把匕首,那把匕首还在泛着冷光,这件屋子的光源只在那个发福的中年男子坐的地方有个长两尺,宽一尺的窗户,此时炎炎的夏日,烈阳正从那个地方射进来,却也抵不住里面的阴寒。
“你不会以为主子真把你当成重要棋子吧?别把自己捧得太高,你现在是废棋了,主子今天要我过来是要我告诉你,你现在干什么他都不会干预,是你自己搏出路,还是等死,也都不会在帮你。”那人先是轻笑一声,不屑的对着那耀武扬威的人冷着道,也悠闲的把那匕首拔出来,说到最后二字时猛地将匕首插进发福男子的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了。
那发福男子咬着牙,脸上表情有点用劲。
——
沈书关上门,对着门外站着的霍启轻轻摇摇头“除了那几句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信息,现在情绪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睡着了,就先别打扰了,去画心胭脂铺吧。”
霍启沉着脸没说话,转身与沈书并肩行走,“你……怎么认为的?”“陈冬或许是转折,但不能在她这吊死,还是要去一眼胭脂铺望一望的,说不定就逮到了。”
沈书呼了一口气,陈冬今天说出的话说明她“知道”江固的死,换言之江固的死成为了她心中的刺,并且她做的或“参与”的某个过程让她觉得自己是“凶手”。
那么,陈冬知道些什么了?见过凶手吗?她肯说出来发生了什么?不对,如果陈冬见过凶手,并且“参与”了,那么没道理她还活着,凶手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大意的人。
沈书想到着,立身蹙眉回头望着江府,正值午间,太阳不费余力照起人间,阳光下的江宅熠熠生辉,仿佛镀了层金。
“对了,霍启,记得安排人暗中保护陈冬,这几天可能不太平。”
“安排了,我早想到了。”
霍启慵懒的嗓音懒洋洋的传入沈书耳里,眼睛一凛,是他从未有过,从未察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