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池宴那日离开后,就像我承诺的那般,似乎从未出现我眼前一样,再没有任何消息。平淡的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深潭,除了微微涟漪,再也找不到痕迹。
小桃偶尔会在我耳边碎碎念叨,王爷今日又见了什么客,去了几次沈姑娘那里,就像现在这样。恨铁不成钢的剥了瓣橘子放在白瓷盘里看着我说道:“娘娘,就算王爷不主动来我们这。您好歹也争一争呀。”
我此刻觅来一枯枝,系上毛球,逗着糖豆满屋子跑,玩的很开怀。闻言抬头朝她笑了笑,开始说道:“争?争什么,吃那沈姑娘的飞醋去?我这不是自找没趣嘛。况且你娘娘我,虽然生为女子,却也不甘愿困于这三尺红墙之内。总有一日,我要离开这王府。”
小桃圆睁了双眼,眉头一皱,急忙说道:“呸呸呸,就算王爷再不喜娘娘,这桩婚事乃事陛下亲赐,王爷是如何也不会休妻的。”
我被这丫头的脑回路惊到哑言无语,一手扶额,摇了摇头,抬头望着窗外,低下声,故作深沉的念到:“我终有一日要走过大漠戈壁,醉卧江南烟雨。常言说,见天地,见众生,才算见过自己。”
我嘴上豪情壮志,却没注意自己已退到门槛处,我看着小桃惊呼着出声,回头看去却以为时已晚。整个人往后仰去,就在危机时刻,我感觉有人拦住我的腰,扶住我抓着逗猫棒的手,将我捞了起来。
不待我转身,一股浓而不腻的冷梅气息便氤氲我周身。
我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我连忙从他怀里挣来出来,转身看着来人。
一身雪白的青年男子低头整理着衣摆,齐腰的乌青长发像天孙手下织就的绸缎般落到他身前,他察觉到我的目光,于是抬眼打量过来,施施然的行过礼。长眸微狭,颇有几分风月。好似搽过脂粉般嫣红的唇边,勾起温和一笑,开口相闻到:“王妃娘娘?”
我佯装惶恐的退了几步,低着头,软糯的说道:“多谢慕公子。”
慕望舟朝我颔首致意,摇了摇头:“草民当不得娘娘一声谢。”
小桃机智的端起桌上茶盏,飞快的离开了房间。慕望舟蹲下身来,抱起不依不饶用小爪子抓着他月白衣角的糖豆。一边替它挠着痒痒,一边向我问道:“娘娘很喜欢它?”
我也伸手逗了逗它,看着它湿漉漉的圆眼,心头却浮现出应池宴冷冰冰的面容。嗯,他要是不说话,倒是也蛮可爱的。我想到这,轻笑一声,说道:“是啊,你别看它现在乖顺模样,发起脾气来可野了。”
说完这话抬起头来,才发现慕望舟一直打量着我,不自在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慕望舟闻言愣了愣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弯下腰去,长发垂下到地上,小心翼翼的将糖豆放回地上去,然后站起身对我说道:“不是。我之前便觉得娘娘似乎有些不同。后来听小桃姑娘说娘娘失了记忆,今日再见,才知所言非虚。”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脚尖,耸了耸肩,默认了他这一番说辞。
慕望舟也不再追问下去,从怀中拿出两样东西来,不知道包着什么的油纸,和一方檀木小盒。放到了桌上,然后回头望了我一眼,不待我开口,他又收回目光,自顾自的盯着桌面,柔声说道:“上次娘娘对望舟身上的熏香感兴趣,望舟便回去为娘娘调制了这盒香膏。加了些药材,有安神之效。”
我看着他月白风轻的背影,从善如流的走到他对面坐下,望着桌上另一物,开口问道:“有劳慕公子费心了,那这个又是什么?”
和慕望舟相处是很舒服的,他始终都是温润如玉,此刻这块玉又微微红了脸颊。琥珀似的眸子此刻露出些狡黠,目光从我面上移到我头上的簪花。才开口说道:“你从小便吃不得苦,每次都要靠我用些蜜饯哄着,才肯乖喝药。”
我没太留意他语气中的柔情与失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问道:“这么说来,我与慕公子是从小相识?”
慕望舟微颦眉头,慢条斯理的在我对面坐下,说道:“你从小身体弱,林相将你寄养在师傅门下,成年回到相府后,靠师傅每年前来看诊调理着。如今他老人家仙去,今年林相便将你交托于我。”
这段往事我全然不知,听得云里雾里。我抬眼望着身前人,喃喃一声:“师兄?”
慕望舟闻言冲我勾唇一笑:“你倒鲜少这么唤我。”
我正打算逮住他多问些事情出来,小桃却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向慕望舟颔首后,笑意吟吟的冲我说道:“娘娘,好消息。王爷请你过去用晚膳。”
小桃满脸笑意看得我心里发毛,这哪里是去吃饭,分明是提刑,我抬手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慕望舟见势起身准备离去,临走时深深望了我一眼,丢下一句:“你方才所言,我字字入心,千万珍重。”
这一席话听得我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深究,就被小桃到梳妆台前,跟个人形花瓶一般拾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