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中爬上黑幕,几颗星子缓缓移动。寒霜冷落红花,又用冰冷的身躯替他抵挡外头的风霜。
万邬立于馆前,刘小二几次劝她进去无果,便也作罢。已是丑时,还不见李曲淮归来,习惯了他的吵闹,突然冷清下来,不习惯。万邬握萧的手紧了紧,拉上馆闩退回房内。
刘小二最是搞不懂这墨公子,整日孤漠寡言,不爱与人有太多的瓜葛。哪像李公子啊,待人和善还爱与人亲熟。
黄沙道上,一匹黑驹,一个白衣。沙尘于后蹄绝尘,裙角绫带如光如影,气贯如虹。镇魂卦于右掌,一道红光直指南方。
空洞的无助感,迷茫贯彻着李曲淮。他是被寒冷惊醒的,看不清周围是些什么,只感觉得到阵阵寒意。
卓暮琊刚醒来就不顾一切的提刀冲向大营。今日是衮多濑的生辰,北疆各地汗主、各国使臣均会来参加。
一路喜气洋洋,各色的人士带着各色的笑。衮多濑脸上也带着笑,可是笑的背后不知藏的是何阴翳。
“我乃北疆公主,让开!”这是卓暮琊当众第一次发怒,士兵们被唬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卓暮琊一把推开,冲进了大营。
衮多濑正准备与各士敬酒,却看到卓暮琊提刀而来。须臾,狼牙刀架在她脖颈上。
“我知道你把李小淮给藏起来了,但我也不会嫁给昭国太子的!我此生只爱李小淮一人,如果他死了,我也就活不成了!”卓暮琊语气悲戚,带了哭腔。
昭国使臣听闻“不会嫁给昭国太子”便知公主已有心爱之人,此来便是无戏了。使臣说:“我泱泱昭国绝不强求,公主若不嫁,也随您愿。”
话说的轻浮飘渺,卓暮琊回头看向衮多濑:“你今日若不放了李小淮,我就死在这里为他陪葬!”
衮多濑拍案而起,“你是公主!他只是一介商户,怎能为他陪葬!”
“人无高低贵贱之分,更何况他是我爱的人。”卓暮琊的刀又逼近一分,脖上刻出血痕。
这是衮多濑上任后第一次正式宴会,借此可宣布身份,也可伸张北疆威望。被卓暮琊这一闹直觉颜面净失,心口热血喷张,像一只压抑已久的毒蛇霎时反扑。
“来人,把公主给我带下去!”他勒令。两个士兵要强行带走她,她甩开他们的手,“放开,我自己来。”一路带至地窖。
卓暮琊不怪衮多濑太心狠,只怪自己无能。想到阿爹在时衮多濑从不敢像这般对她,大声哭了起来。昏睡过去的李曲淮被这哭天喊地的叫声,惊醒。
“对面的,哭什么?”
卓暮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有些温暖,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又不能确定他在何处。
“你怎么知道对面的在哭。”她抹干眼泪,再度看向漆黑的地窖,寻不到他的身影。
“有灯吗,点一盏。”李曲淮无力道。
“我忘带了。”卓暮琊哪里知道会被关在地窖,本以为有着公主的身份是最安全的,不曾想是最无力的。地窖向来都是关十恶不赦之人,扔进来就是一生。卓暮琊不敢想还要在这里呆上多久,衮多濑如果足够狠心这里就会成她的坟。
“对面的,你说我们会死吗?”她问。
“不会。好多人还希望我们活着。”李曲淮想回到离国,做回最无知浪荡的少年。等这一战结束,离国应该下雪了。为什么最喜欢的是雪呢,因为它洁白无瑕。
万邬赶到大营五里外,敌在明,她在暗,故不敢轻举妄动。李曲淮凭空消失的第三日,任人都会以为已经遭遇不祥。
夜里都会有一队人前来巡逻,今晚月色深浓,孤独夜空只留一片残月,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尽是危机。
果不其然,一小阵子七八个高大士兵就陆续出场了。他们手里举着的火把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火星子扬扬落在地上。在队伍的末尾还拖着一个女子。
带队的贼兮兮笑着,不时瞟向那女子。他对她觊觎已久,只是碍于身份有别一直未敢表白。他是将,她是奴。
第二个士兵早就知晓他的想法,拍打他的肩,“喜欢就搞一下哈,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嘿嘿……”
领队听到这里,眼里有了不同色彩,手攥住袖口,优柔寡断。
后面有一个人又附和道:“念领头,喜欢就那个啥,方正公主现在已经被锁起来了,早就没有了任何权势。你搞她个侍女,她又能那你怎样!”
其他人笑然,仿佛都赞同他的说法。
朱凌本拖着玛亚现将她放在地上,大家纷纷看向领头,想知道他如何裁决。
朱凌说:“到时候就说她半路醒来,不肯由我们带她回公主营,被过路的给……”讲到这里,其余六个就陆续离去。草地上,树林中,昏睡女子,领头士兵,草丛暗潜。
万邬认得那个女子,是那日叫李曲淮去救卓暮琊的人。
领头开始宽衣解带,他粗鲁抱起玛亚。玛亚早有了些意识,推手反抗,但一介弱女子怎能与这五大三粗之徒相抗衡!想就此咬舌自尽,余光中看到一袭白衣飘然而下,手中拿萧,萧声袅袅散于空中,一时说不尽的哀情。男人猛扔下玛亚,捂住头挣扎在地,看到身后走来一自带风华的少年,便知是他干的无疑。
“臭小子,我揍死……你信不……信……!”头痛欲裂,让他生不如死。
“坏事未做,姑且先断你经脉。罚你此生武功全废,力气不过一女子。断舌,不能再口出狂言。”万邬声音清越,如仙人语般,让人如在仙境。一根暗针夺袖而出,领头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