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派熟悉韩国地形情况的降将内史腾率领秦军突然南下,渡过黄河进攻韩国,一举攻克韩都新郑,俘获韩王安,继而占领韩国全境,灭亡韩国。秦国遂在韩地设置颖川郡,建郡治于阳翟。
同年夏玉房诞下王长子,合宫欢腾。
“阿房,让我看看~”嬴政伸手要接过床上夏玉房手中的孩儿。
“不给!孩儿还小,被你吓着了可怎么好。”夏玉房抱着孩子,转身向里。
“阿房,都当了母亲的人,怎么还是这样顽皮。”嬴政探身,轻轻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二人相视而笑,无限的深情氤氲在无限温馨的气氛之中。
“阿政,你也是当了父亲的人,怎么…”
“怎么?”嬴政挑眉一笑。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夏玉房笑着,轻轻在他额上推了一下。
“哈呀!”嬴政突然拍手叫好,作恍然大悟状。
“如何?你就这么欢喜被唤作狂且?”
嬴政不禁失笑,整个秦宫里乃至整个咸阳、整个大秦都只有她一人这样跟他打趣。也只有她一人,未曾卑躬屈膝地叫他“大王”。可正是这样,他却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真情——她爱的不是秦国大王这个尊荣无比的位置,只是他嬴政,是他这个人。
“是说啊,我家夫人聪颖智慧天下无双。这不,给儿子起了一个好名字——扶苏。”
“扶苏…真好…”
嬴政和夏玉房一遍遍的叫着这个好听的名字,小小的扶苏也笑着,张开手,要爸爸妈妈抱。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阿房,再给我生一个女儿可好?咱们的女儿,就叫荷华……”
“……好。”
“你答应了?”
“嗯。”
“我要好好记下,断断不准夫人反悔!”
“阿政!”
从小颠沛流离、受尽苦楚的他,心底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有个家。“家”,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字眼,实则是那样简单,简单到令人心疼。大概,就是有人在意和陪伴吧...
他在幼时曾短暂地感受过家的温暖,而如今,赵姬和他母子离心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他现在有了妻儿,有了自己的家。嬴政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是杀伐果断的一国之君,他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只想与夏玉房一起陪伴扶苏长大。
下午的阳光侧着身挤蹭蹭叠叠的宫殿屋顶,溶化在凤仪宫的一片温馨和睦中。微风轻轻拂过,院墙角处的几朵蓝莹莹的蜀堇轻轻摇动。
可是谁又能料到,扶苏公子并非今年王室唯一诞生的新生命。
【陪都行宫】
赵姬近日不知为何今近日身子不适,奄奄思睡、食欲不振又兼恶心呕吐、小腹隐隐作痛。
旁侍的馨儿十分担心一时忙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倒是嫪毐先反应过来,让馨儿去请太医。虽然他们对夏家心有芥蒂,但因为夏无且的医术高明,又兼耿介正直,所以别无他法只能去请他来陪都给太后诊病。
“微臣请太后娘娘安。”夏无且规规矩矩地行了跪礼。
“起来吧。”赵姬的声音懒懒的。她伸出手来,皓腕凝霜雪,指甲足有寸许长。
夏无且轻轻搭上一方丝帕,恭恭敬敬地请起脉来。
突然,夏无且大惊失色。
这…这脉象如珠走盘,分明是胎气鼓动肾气…
夏无且倒吸一口凉气,以为是最近给女儿看诊较多的缘故而一时看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沉静下来,“太后,请让微臣再诊一次。”
亦是如此。
他没有诊错,分明就是喜脉!
而且这脉象比之前夏玉房还要明显许多,不仅是因为有孕将近三月,胎像稳固,而且…这怀的像是双生胎…
为什么…为什么太后会怀有身孕…先王不是早就…
夏无且又惊又怕,由跪姿跌坐在地,身边的药箱一下子就被打翻在地。他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心乱得像散落一地的药材。
“怎么?”赵姬也是心下不安,居高临下地瞧着夏无且。
“这…太后不过是秋日干燥而有些上火,微臣这就开几副清热利湿的方子…”他极力稳定着心情,用最平常而不至于颤抖的声音回复着。思量再三,医者仁心的他终是不忍用药暗害太后腹中的孩儿。
夏无且此时还不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欺瞒,也是最后一次了,隐患就此埋下...
赵姬淡淡地“嗯”了一声,馨儿便送了夏无且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睿智如赵姬,精明如馨儿难保没看出什么…
夏无且乘车回到太医院,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
他权衡良久,终将此事告予嬴政。无奈嬴政军务缠身,攻打赵国在即,虽然震怒却也不能亲自去陪都雍城处理此事。又兼以此事实是家丑不可外扬,他只得抽出一小队人马到陪都雍城捉拿秽乱宫闱的嫪毐。
可是嬴政怎能想到,如今的嫪毐已经不是那个身份低贱的假宦官了。
【陪都行宫】
慢慢地,赵姬看着自己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夏无且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欺瞒此事!赵姬恼怒之余,也开始细细思量夏无且的意图。夏无且…夏玉房…政儿…赵姬知道若是嬴政察觉此事,不仅腹中孩儿难以保全,自己和嫪毐也必将覆灭。而若此事传开,她必将为天下所讨伐、唾弃。她知晓若是想保住自己太后的尊荣,必得下定狠心。
可是,她实在是太想要个孩儿了…她想再作一回真正的母亲。她还记得政儿幼时,在邯郸,总是缠着她要她做饴糖和枣泥糕。她还记得幼时政儿看着她织布,记得他亮晶晶的澄澈明眸,记得那时织出的布每一丝每一寸都是鲜活的…这一切,虽然十多年过去了,可是她记得如此分明。那时日子过得落魄,但是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初为人母的幸福。
可谁知,十数年过后,她的地位无比尊荣、金银珠宝也是不计其数,可是亲情却变得无比凉薄。昔日的深情母子终于在权势的纷争中变成了彼此算计的对象。
她现在实在舍不下腹中孩儿。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抛下一切,做一个小女人,结庐城郊,相夫教子,下半生过快乐而简单的生活。可是理智告诉她,位高权重也意味着受人关注、也是高处不胜寒,她一时兴起的浪漫想法只能是水月镜花。她知道,若想保全自己、嫪毐和孩儿,便只能依靠权势、更多的权势。
就仿佛不慎掉入沼泽的人,越是有所动作就越是深陷,就越是想拼命挣扎。权势于赵姬,就像毒品,一旦吸上,就再放不下…
【夜陪都行宫】
赵姬靠着窗站立,独自思量着。
“太后…”嫪毐走进屋里,关好门,对着赵姬准备下拜。
“免礼。”
“这春天还没大暖…太后小心着凉…”嫪毐一边柔声劝慰,一边将赵姬扶到床榻上,很自然地把她略略发冷的手伸到自己的袖子中。
二人本就是浓情蜜意,几杯热酒下肚,更是恣意放纵。
嫪毐趁机向赵姬提成讨爵之事。
一代太后,跟一个假宦官私通,怀上了草民的孩子,于国于家终究是奇耻大辱。
再者说…她虽然手握重权,可有些事她这个身份的女人家终是不能亲自出手。若是嫪毐有了一定的权势,自然会护着自己和孩儿,而且将来有所动作也并非没有可能…
次日,太后旨意传出,册封嫪毐为长信侯,封地陪都雍城以附近,赏赐丰厚异常。
渐渐地,雍城的一应事情决于他,宫中事无大小也均决于他,家中童仆宾客多至数千人,投奔嫪毐求官求仕的宾客舍人也有千余人。
面对一手遮天的嫪毐,嬴政显然没有充分估计嫪毐也是自己母后的野心,他派去的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就没了踪影。
【咸阳宫】
一张详细地标注着赵国城池的羊皮摊放在桌案上,四角上堆积如山的是来着前线的战报。继桓齮兵败逃燕之后,王翦将军率领的大军被被赵国大将李牧带兵阻击,一寸也无法深入。
嬴政无心顾及雍城那边的动机,反反复复地思量着解决对策。
夏玉房端着一碗菊花羹走入,放在嬴政案头,很自然地坐在他身侧。
“阿房,”嬴政揉着太阳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来了。”
“可是还在为李牧的事而烦恼?”
“正是此事了…”嬴政喝着羹。
“早就听说此人难以对付,往往先按兵不动,龟缩不出或是佯败示弱,然后在出其不意地大出奇兵…如今看来确实难以在正面战场上突破他的防守啊…”
“不能强攻…那便巧取!”嬴政“啪”地放下空空的羹碗,拿起绢帛和竹片就准备下圣旨。一批批的金银珠宝就被秘密地送往赵国…
几月后,赵国官员郭开,诬陷李牧、司马尚等谋反,赵王迁不察真相,盲目决策,派赵葱和颜聚取代李牧、司马尚,并将李牧杀害。
【咸阳宫】
算总账的日子终于要到了,嬴政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在近二十年之前的长平之战中,有“人屠”“杀神”之称的秦国军事天才白起打败赵军并坑杀四十万赵卒。当时的赵人几乎家家都有男丁死于此役,自然对秦国人,特别是质子没什么好脸色。特别是在父亲回国后,还是个孩子的嬴政受尽欺辱。还是夏玉房,冒着风险从赵国太医院偷出药来,安慰和鼓励他,才支撑着他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
十数年过去了,恩恩怨怨依旧历历在目,如此分明。如今,爱的人已经陪伴在他身旁,那么也是否该清理仇怨呢?
想到这里,嬴政拉过夏玉房的手,“阿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邯郸。”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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