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不知道的是,这具看似没有烂透,实则死了许久的乞丐尸体,虽然有些“得天独厚”,在中山寺这样的阴地受到了死气的滋养,这才诞出灵怪,但他本不会异化伤人,全因为这两天白壁身上赤龙流经,血气流散,这才惹来他的垂涎。
女子天葵,对邪祟之物,最是招惹。
李肥见此,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心湖那片梧桐叶微微荡漾,出声道:“可以救。”
李肥一步跨出,已是挡在白壁之前,看着眼前的铮铮白骨所作的妖魔鬼怪,不自觉有些害怕,脸色泛白。
李肥灵气包裹拳头,一拳递出,到底是小灵天所化的纯正灵气,对邪祟之物有些压制,李肥一拳下去,白骨妖怪挥手打开李肥的拳头。
李肥已是一手拉起白壁,施展缩地成寸,站在了百丈之外。
李肥感觉右臂有些疼,定睛一看,已是四道抓痕,血流不止,不过在灵气的冲刷之下,痛感不算太严重,比起当初被潘凉家逃窜出来的黑毛咬的那一口,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白壁感觉眼前一花,已是站在雨中,地脉转变的力量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有些难以适应,当即弯下腰,吐出一口酸水。
白水本身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见到妹妹平安无事,心踏实下来,同样也发起狠来,怒目圆睁,你这妖怪,敢动我妹?
白水抽出左腿上绑着的另一柄短刀,右手刀掉转了位置,收手反握双刀,紫色雷光迸溅。
白水沉着脸,速度极快,向白骨妖怪奔去,一跃而起,将手中双刀都扎入了白骨妖怪的双肩锁骨,两道掌心雷炸裂,不等妖怪反应过来,一脚登在妖怪胸口,立马就要抽身,却没想到这妖怪下身迟钝,上身却如此迅捷,一手抓住白水的一只脚。
白水丝毫不惧,在空中凭借腰膂蛮力,一手撑地做了个乌龙绞柱,膝盖发出一声闷响,白水吃痛眉头一紧,白骨妖怪不曾撒手,连带被摔倒在地。
白水一个弓身,双刀准确刺入妖怪两腿膝间,又是两道掌心雷炸响,这次却是连双刀都炸裂开来,直接将白骨妖怪刚续上的双腿炸断。
白骨妖股张口,却是无声,一手抓住白水另一条腿,就要把他活撕了。
“哥,我没事了,你快跑啊。”妹妹白壁在不远处喊道,急得双眼泪水打转。
白水吐出一口鲜血,才想到脱身,再一个驴打滚,不让白骨妖怪抓上自己另一条腿。
这白骨妖怪本身就没有成年人的体魄,再加上没有有肉皮囊包裹,其实是不如白水来得壮硕的,他的力道虽大,却是不占据体型上的优势,被白水带动着一个接一个的驴打滚,失去了双脚的他,更是无法借力反抗。
白水此时也不好受,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血一口口溢出。
终是白骨妖怪先放开了手,白水连滚带爬,就要逃出庙门。
白骨妖怪哪里肯让他轻易离去。
李肥却是看准时机,及时出手,一脚踢在白骨妖怪身上,一手拉住白水,又是一个缩地成寸逃出中山寺。
白骨妖怪以手代腿,狂奔出来。
李肥面色一沉,扛起白壁,一手拦住会同武馆的师兄,一手拉扯白水,再次施展缩地成寸,直接是脚步不停,跑出了中山地界。
清湖县城没有宵禁,李肥小心为上,一口气奔走了百里路,直到看见了清湖县邑城头上的灯火,这才停下脚步,虽是倚仗神通,但双腿还是有些不听使唤。
“做的不错。”李肥心湖中陈凤垂的声音适时响起,“中山寺白骨观的事情,我会和守真和尚说,他应该会去处理。”
“先生,你身体还算好吧?”李肥问道。
“身子稍稍有些疲,传音勉强,你快些进县城吧。”陈凤垂说道。
李肥没有多询问,只是和先生问安,他知道清湖县邑北门是居巢湖小天地北边的入口,进了北门,就算做两地相隔,恪守规矩的先生就不会和自己心湖传音了。
李肥放下背上的白壁,自己也是力竭倒地。
白水这一路被拖拽过来,早就不知道吐了多少口血,至于那会同武馆的男子,更是昏死过去。
倒是白壁有过一次缩地成寸的经历,没有在李肥背上吐了出来,主要还是方才已经吐过一次了。
“多些前辈救命之恩。”白壁虽然站立不稳,但还是恭恭敬敬向李肥施了个万福。
李肥不敢承受,连忙摆手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前辈,我叫李肥今年十六,就是这清湖县人。”
白水也是抱拳行礼,说道:“李肥兄弟,大恩不言谢,我叫白水,这是我妹妹白壁,我们兄妹俩都是剡县人,以后有用的上的地方,一定开口。”
李肥审视一番身体情况,感觉想再施展缩地成寸是不可能了,好在随身带着银钱,想着不如就在清湖县住一晚,明日早上回去也来得及,便说道:“我今天就在清湖县住下了,你们三位没地方去的话,就一起吧。”
“我们不是一起的。”白壁说道,“他之前说过,好像就是清湖县会同武馆的,本来他同行还有一个师弟,不过被妖怪害死了。”
“这样啊……”李肥一撇头,会同武馆他有印象,上次进城看到过,“我知道会同武馆在哪里,要不就把他送去吧。”
“自然是都听李兄弟的。”白水说道。
“白大哥,你身体还好吗?”李肥不无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的。”白水爽朗地摇摇头。
李肥有些赧颜,“那就好,能不能帮忙搭把手,我没力气扶着他了。”
最后,白水和白壁兄妹搀扶着会同武馆的男子,李肥自己顾自己,四人一同进了清湖县北门。
兴隆街会同武馆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谁啊?”起夜的小师弟迷蒙着双眼打开大门。
“钱师兄!钱师兄你怎么了?”小师弟只看到倒在地上的钱师兄,慌忙上前探查起他的情况来。
这位钱姓师兄只是吸入些许迷瘴,情况不算严重,身为习武之人体魄熬打还算扎实,一路上居然还有了鼾声。
李肥三人到了会同武馆之前,就将他放下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力竭的李肥和白壁二人先走,白水留下敲门几下后,也是立马抽身离开。
“李肥,你手上的伤没事吧?”白壁有些担心的问道。
李肥摇摇头,“都已经结痂了,要不了几天就好。”
“李肥,你是什么境界的练气士啊?”白壁没有按捺住好奇心问道,原本称为前辈的李肥,结果居然比她还小一岁,她想叫一声李大哥都没有办法,白壁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居然能带着三个人一口气奔跑了一百多里路,在她的仅有的眼界里,觉着就连喑雷山的探子师父都做不到。
“我啊,大概算是心动境界吧。”李肥如实说道。
“和哥哥一样,为什么我感觉李肥你好厉害呢?”就算是李肥这样的伤势落在哥哥身上,也不是几天就能痊愈的,哥哥这次伤得好像挺严重,不过就算她问了,哥哥也会说没事,小意思,她干脆就没问。
“你大概是觉得我跑得快吧,那是一位长辈给予的一道神通,叫做缩地成寸,也就能抵三百里路程,用完就没有了。”李肥挠头笑笑,解释道。
“哦哦。”白壁点了点头,仍然觉得李肥十分厉害。
“前头就是鹳雀客栈了,我们走慢些,等等你哥,鹳雀客栈没有招牌的,就是便宜。”李肥说道。
说话间,白水已经几个跃步赶了过来。
三人进了鹳雀客栈,白水坚持要帮李肥付房费,李肥也就没有拒绝,只是说和白水一间就行了,白水和白壁虽然是兄妹,但已经开始顾及男女之嫌了,就算不计较李肥,他们也还是会开两间房的。
店小二端来热水,问到一不要上几个小菜,白水刚打了一场硬仗,身体有些吃不消,就点了三碗面和一盆酱牛肉,还问李肥要不要,李肥说他厚着脸皮吃些就好。
没有要酒水,喝酒最是坏人体魄,尤其是受伤之时,千万忌口。
不多时三碗阳春面和一碟酱牛肉就送入房间,还送了一碟花生和一盆浅浅的猪头肉。
李肥有些佩服老板会做生意,他和白水身上都是有些血迹,方才订房时老板见了,就没再撇第二眼,不但没有过问,还是语气客气了不少,开门做生意的,向来推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不值钱的小菜既能让李肥和白水感受到客栈的诚意,也是叫他们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短,万一真是两个江湖人士,多少也能安抚下一二,让他们少些生事的由头。
白水叫来隔壁的妹妹白壁,白壁明显是梳洗过了,脸色好看了不少,李肥这才好好看清了白壁的容貌,不是说李肥夜不能视,而是他没有注意过,借着柔和的烛火映照,白壁的脸庞的线条也是有些柔和。
有些偏白的肤色,李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挺好看,眉毛好看,眼睛也好看,鼻子有一点点短,嘴巴小小的,嗯……就是能在乡里排上号的姿色吧。
比起刈禾……
李肥摇摇头,为什么要比?
真是累了,容易胡思乱想。
李肥不知道这段心动时期,他还未能完全适应,所谓的“心猿不定,意马四驰”就是这样,等到什么时候“机尽心猿伏,神闲意马行。”他的境界就算是稳定下来了。
吃完阳春面后,白壁先回自己房间休息,白水也盘坐调息身体,李肥反倒是最有睡意的,手臂上的抓伤早就用灵气洗刷干净,这会儿已经结痂,不消几日就会退下血痂。
李肥枕着枕头,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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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城,朝日初升。
一夜未眠的女子刈禾置琴于膝,双手抚过琴铭,轻声读道:“想环佩……”
想到李肥对她喊的那句,“我身上还有一架凤鸣环佩。”
刈禾不禁笑出了声,这辈子怎么就开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