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忙亲自端热水进去服侍莫天悚洗漱。莫天悚刚用青盐擦过牙,玉姑便察觉这边的动静,微笑着走进来。
莫天悚显然还有些糊涂,皱眉道:“玉姑,你怎么会在?宇源呢,是不是和桃子在一起?”
玉姑淡淡道:“宇源和二爷一起下镇妖井了,让我来通知你,但是凌爷似乎不愿意你知道。”
莫天悚愕然朝凌辰看去。
凌辰低头道:“二爷早上就去了上清镇,此刻已经是申初刻,恐怕二爷和光范真人早就把事情办完了!三爷,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跑出去喝醉了!”
莫天悚点点头,淡淡道:“昨晚跟在我后面的那个学徒是怎么回事?”忽然提高声音,“不想我宰了你,赶快去备马!”
吓得凌辰一哆嗦,慌忙准备好挟翼。
莫天悚心急火燎地赶到上清镇,才知道莫桃不过是陪着张宇源一起在伏魔殿。张宇源还是在念经敲磬照料灯火,莫桃则在角落里真资格的面壁,结印对着墙壁盘膝坐在蒲团上。
凌辰愕然,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莫天悚却是长松一口气,心落回肚子里,轻声叫道:“桃子!”
张宇源的经文只念到一半,乜斜着瞟一眼莫天悚,便又专注于经文中。莫桃回头看一看,灿烂地一笑,站起身来道:“天悚,你来了。我们去外面说。”
凌辰叫道:“二爷,你可不要”莫天悚大怒道:“凌辰,滚出去!”但凌辰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拉三爷一起下镇妖井!”
眼看莫天悚又要发火,莫桃莞尔,急忙拉莫天悚一把:“出去说,别打扰宇源的功课!”
莫天悚朝张宇源看过去,还在念经,再瞪凌辰一眼,才跟着莫桃一起出去。莫桃和莫天悚一直朝镇妖井走去。凌辰领着八风也想跟过去。莫天悚回头道:“你给我站住!”凌辰停下来,却又叫道:“三爷,你想清楚,值不值得!”莫天悚怒甚:“带着八风到上清宫外面去等!”
凌辰和八风都不动地方。莫桃莞尔,淡淡道:“凌辰,你放心!先出去吧!”凌辰还是不肯动,莫桃的亲随过来,赔笑将凌辰拉了出去。八风也只好跟出去。玉姑犹豫一阵子,回到伏魔殿里面和张宇源在一起。伏魔殿外的院子中只剩下莫天悚和莫桃。
莫桃和莫天悚一起缓步走到镇妖井前。莫桃指着镇妖井的井盖道:“你试一试,看能不能掀开这个盖子。”
莫天悚嘀咕:“张天师又玩什么花样?”先不着急动手。仔细观察井盖,黑黝黝的,一寸厚,八角形,由铁板打造而成。比镇妖井口略大一点,比围在井外面的栏杆小一些,正好在没碰着井栏的状态下,将井口完全覆盖。井盖上阴刻着八卦图形。刻痕有大拇指宽,三分深。大概是怕生锈,井盖上涂满桐油,所有刻痕里面更是积满清亮的桐油。其他的就再看不出任何特别的。
莫桃做一个请的姿势。
莫天悚觉得疑惑,将袖子挽起来,沉腰蹲胯,从井栏外面伸手进去,抓住铁八卦先试探着朝上掀一下,没动;加大力量再掀一次,还是没动;又试探着转动一下,岂料非常轻松地推着铁八卦迅速转动起来,就像陀螺一般。随着井盖的转动,八卦刻痕里面的桐油也流动起来,但能很明显地看出桐油流动有着自己的规律,和转动着的井盖完全不相干一样。最内圈的初爻刻痕内桐油从坤卦左行,从乾卦右行;中爻刻痕桐油却不见丝毫动静;上爻刻痕桐油阴爻正行,阳爻逆行。莫天悚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大讶,扭头朝莫桃看去。
莫桃道:“宇源说,这个井盖表面上看是八卦,其实是个太阴枢甲阵,见甲才开,不见甲则以为非人,不得入。刚才我已经试过很多次,转动很容易,但无论用多大的力量也掀不开。”
莫天悚喃喃道:“太阴枢甲阵?见甲才开?难道和下面的奇门遁甲有关系?”
莫桃点头道:“你猜得不错,这个太阴枢甲阵就像我们当年在灵宝冥剑冢入口看见的那个驮碑的赑屃和地下的六壬六癸相通一样,必须另外找到枢纽才能破解。
“宇源说,这个阵法的破解之道是正一道的三五飞步之术。三五飞步之术是一种禹步。三寓指三元、三极,三元,乃人身之元精、元气、元神;又指上元天罡、中元人罡、下元地罡;还指天、地、人三才至极之道,北斗枢、璇、玑三星。五指道之五老,上天之五星,大地之五岳,人身之五脏。破阵要三田聚宝,五气朝元才行。”
莫天悚很烦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也知道张宇源绝对不会教他们走这个“三五飞步”,已经开始头晕。
莫桃却还没说完:“三五禹步之枢要在河图错综之数,即行豁落斗,也即河图豁落罡,又名九灵罡,或九灵祖罡。乃步法之祖,禹步之宗。罡步以节气顺逆,游行九宫,纵横皆十五步,其数与河图络绎错综,以成三才之道,经天纬地之数。步罡时要行飞神之术,步河图豁落罡,心通九星,足蹑九灵,身全九气,才能通达。以五步推五行生克步之。如猫犬之伏蛇,进五步,退亦五步,按五行生成之数,及至蛇伏,然后害之”
莫天悚更晕,忍不住插言道:“你能不能说简单一点?”
莫桃莞尔:“老实说,这种东西枯燥得很,我也不是很懂。宇源还说,遁甲之法,以甲为十干之首,常隐于六仪(戊己庚辛壬癸)之下。所畏者,庚金也。金能克甲木,庚为七煞之首也。乙乃甲之妹,甲以妹乙嫁于庚,乙与庚合而能救甲,故乙为一种破阵途径;丙为甲之子,丙火能克庚金而救甲,故丙为第二种破阵途径;丁为甲之女,丁火亦能克庚金而救甲,故丁为第三种破阵途径。以三五飞步之术不管弄出乙、丙、丁哪一种情况都能破阵。现在你知道如何破这个太阴枢甲阵了吗?”
莫天悚茫然摇头,咕哝道:“你说的这半天,全是他们正一道的天机,一大半我都不是很明白,怎么破阵?宇源既然能告诉你这些,想必他是明白的,他应该可以破阵吧?”
莫桃摇头道:“宇源说他的功力还远远没有达到三田聚宝,五气朝元的境界,无法心通九星,足蹑九灵,身全九气,所以破不了阵。”
莫天悚皱眉道:“你应该是早就达到了吧,宇源为何没指点你破阵?”心想果然,回头朝伏魔殿看一眼,又嘀咕,“我这次看见宇源,觉得他的功夫提高很多,演示一下也不肯,想深藏不露吗?”
莫桃依然莞尔:“我也觉得宇源是谦虚,他既然如此清楚,破阵大约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个阵式是张天师郑重其事布置下来的,不同于当年天师胡乱在井上安排两个人,在井下张一面鱼网简单。张天师一定要你陪宇源一起,不希望宇源自己破阵,所以宇源也没有指点我破阵。你明白吗?”
莫天悚忍不住朝地上啐一口,皱眉问:“你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桃微笑道:“你说的,我们要保持高度的一致性。我听你的!你的意思呢?”
莫天悚低头看着地面,吞吞吐吐道:“死者已矣,正一道四大弟子同时遇难,我很难过,如果他们只是想找刑天、夸父或者三玄极真天报仇,我也很愿意帮他们,但是蕊须夫人对我同样是恩重如山,又是文家的老祖宗,我不能厚此薄彼。”
莫桃点点头,淡淡道:“那好,我们去和宇源说一声,明天就离开上清镇。”
莫天悚一愣,不很相信地看着莫桃。
莫桃深深吸一口气,肃容缓缓道:“来这里之前,南无曾经给凌辰密授机宜,在必要的时候,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你的安全。如果有张二伯父或者宇源的几个哥哥肯和张宇源一起下井,又如果张天师不是硬要你参与,我肯定不会如此就离开。我看宇源的意思,不仅仅是不敢违背张天师的命令,更多的也是不希望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硬把你拉进来,所以把太阴枢甲阵说得极难。他如果破掉此阵,我下去,你会不跟下去吗?天悚,我们进京去找罗天,好不好?我估计罗天也会破这个太阴枢甲阵。”
莫天悚垂头道:“既然你都想离开了,何苦又去找罗天?”
莫桃轻声道:“宇源如此为你着想,难道你想看着一年以后宇源被逐出正一道?再说我当初曾经答应过帮助刑天。后来要不是我,刑天也不会被正一道抓住,我也想刑天能得到解脱。天悚,作为幽煌剑的传人,你就不想帮助夸父解脱吗?我并不是一定要做什么,但什么也不做我很难受。”
莫天悚暗自叹息,什么也不做他也很难受,可张天师提出这个一年的期限,明摆着就是想拉他们下水的!犹豫良久,还是点点头:“好,我们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