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上学放学,范亦生总是随身装着手机,因为他要随时跟环球声讯台保持联系。
环球声讯台,正在举办的“神童晋段”活动。广告上说,根据各个年级不同的同学,提供相应的复习资料和解答各种问题,按照同学们打电话次数多少和回答问题的情况,可以不断晋段,升到八段的同学,除发给证书。这些同学的信息资料将进入国家经“特殊智商少年数据库”,高中毕业,可以直接包送北大清华少年班。
五(2)班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冯峥嵘,一联系上,就狠往声讯台打电话,想尽快升到“神童八段”。
一个月打下来,家里话费猛增到一千五百多块。他老爸老妈知道后,心疼得光抓!下岗户,靠吃国家补贴为生,别说可以包送北大清华,就是包送美国哈佛,也不让再打了。
冯峥嵘心存无限遗憾,就将这事悄悄告诉铁哥杜新年。
杜新年家里有钱,老爸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别说一个月打一千来块,就是一个月打一万来块,也不成问题。
杜新年老爸老妈信心十足,可杜新年自己觉得这事没多大意思。断断续续打了一个来月,就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发现,这家声讯台完全是冲话费来的,别的好像不怎么关心。
杜新年退居二线,又将这个消息告诉范亦生。
在五(2)班,杜新年、冯峥嵘、范亦生三个人,是有名的“铁三角”。可范亦生的情况与那两个哥们又不一样,他老爸老妈,不像冯峥嵘的老爸老妈原本就是城里人,更不像杜新年的老爸老妈浑身是钱。他老爸老妈是刚从乡下进城做水果生意的,来钱不易。才打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才打了杜新年家的话费零头,他老爸老妈就连连叫停!坚决不让范亦生再打。
范亦生不想就此罢休,因为,他已经晋升到“神童五段”。家里座机不让打,偷出老爸的另一部手机,打移动。
冯峥嵘、杜新年知道范亦生打移动,着实为他捏了把汗!要是让他老爸知道,肯定不会轻饶。下课后,两人偷偷地把范亦生叫到厕所里,动员他金盆洗手,不要再干了。并认真告诉给范亦生,说他学习成绩,明显不如以前。以前,范亦生的数学成绩在班上一直是在前一二名徘徊。这一次单元小测验,落到第五名。动员范亦生别迷“神童”这玩艺了,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说了半天,范亦生仍执迷不悟。
怎么办?杜新年、马贻可觉得很为难。这事既不能跟老师同学讲,又不能跟他父母讲。两人想了很久,想出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一方面,他们决定向工商部门检举这家声讯台的不法行为,制止更多的同学上当受骗。另一方面,帮助范亦生从困顿中走出来,帮他好好补一补功课。
于是,杜新年、冯峥嵘两人自己出钱,悄悄地给范亦生办了个最便宜的包月卡,又将声讯台的电话号码,偷偷地换成杜新年家的座机号。这样,范亦生一天打多少次,他家里的话费,一文不花,全转到月卡上。不过,每次接电话的,不再是声讯台那个嗲声嗲气的服务小姐,而是杜新年、冯峥嵘尖着嗓门装的两位“男生小姐”。
“男生小姐”们不但态度好,服务热情,还常常以短信的方式,给范亦生的手机发来针对性很强的问答题和参考资料,根据所学课程进度,发来什么“文学常识”、“成语俗语”、“英语单词”,还有历史地理知识等等,专门针对范亦生较差的几门功课,给他补习。
范亦生这边呢,新电话号码越打越高兴。觉得声讯台换了个电话号码,换了服务小姐,资料比以前更有价值,问答题的质量也比以前高,所回答的问题,越来越有针对性。自己有不会的问题,还能跟“服务小姐”互动。但他很纳闷,老爸老妈咋就不再心疼话费了呢?
两个月不到,范亦生连升两段,还差一段,就可以升到“神童八段”了!
晚上,范亦生做完题,又拿起电话,伏到桌上,悄悄地拨那个拨惯了的电话号码,一拨就通。电话里的那个“服务小姐”,总是准时在等待他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范亦生……”
“你好范亦生同学。”不等范亦生说完,杜新年捏着嗓子,亲切地接上了话。“祝贺你晋升神童七段。希望你不要放弃,成功的曙光已经不远了!”
“谢谢!我想问你一个英语单词:‘偏袒’怎么说?你能告诉我吗?老师在课堂上讲过,可我记不清了。”
“be partiai to ,好,我给你再读一遍:be partiai to ,”
“谢谢!知道了。还有……嗯,历史老师今天讲了‘开元盛世’这段历史,我没有记下来。请问‘开元盛世’是不是就是‘贞观之治’?是指唐朝的哪个皇帝?”
这个问题,杜新年也没记下来,而且给范亦生发送复习资料时,也没有写。他马上说:“对不起,请你稍等,我看一下旁边的资料,一会打过去好吗?”杜新年放下电话,赶快拨冯峥嵘家的电话。
历史课上,冯峥嵘做笔记了。“开元盛世”跟“贞观之治”两码事。“贞观之治”是指唐太宗创造的盛唐时期。而“开元盛世”是李世民孙子的孙子唐玄宗李隆基击败武则天死党后,开始养息民众,复苏经济,使唐朝重新强盛起来。公元713年到740年,唐明皇李隆基的“开元”年间,唐朝的社会和经济发展,达到鼎盛时期,真正国富民强。这段历史叫‘开元盛世’。
杜新年听完,马上又抓起电话,尖起嗓门,鹦鹉学舌般地对范亦生如实说了一遍。
今天的电话,不但声讯台增加了电话次数。而且还弄明白两个重要问题,范亦生很高兴。刚要关机,声讯台的下一次答题范围又传过来了。
眼看“神童八段”要到手了,各科成绩也赶得差不多了。这次单元考试,范亦生数学得了全分150分,全班第一。
可是,让他完全想不到的是,大前天,报上登出了“环球声讯台”被取缔的消息。并勒令退还非法牟取的话费。
杜新年、冯峥嵘一看,觉得他们演的这场戏也该收场了。两人商量商量,悄悄收起那张报纸,准备给范亦生办个“手续”。他们将自己的那个假“神童段书”,拿到彩印社去,照瓣画葫芦,另做了一个。再用一个好大信封装好,写上“人民中学初二(2)班范亦生同学 收”,落款,环球声讯台。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范亦生接到声讯台寄给他的这封大信,满心喜悦!——肯定没的别,八成就是“神童八段”证书!他高兴得悄悄一拉杜新年、冯峥嵘,到厕所里去拆信。
信一拆,只有“神童八段”证书的硬皮皮,皮皮里没有证书,只夹着张报纸……这是什么意思?证书呢!再一看报纸,“环球声讯台被取缔”的大标题,吓了他一跳!天!我上当啦?!……杜新年很冷静告诉他,不但你一个人上当,许多同学都上当 了!于是,就把他们如何如何办月卡、如何如何换电话号码、如何如何装声讯小姐帮范亦生补习的事,全说了。
范亦生恍然大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天,上前一把将两个哥们紧紧地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