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与殷澜歌将话说开了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总算正常的许多。
殷澜歌不再刻意的惹我不快,我也没有问他和萧雨歇究竟在顾虑些什么。
我能隐隐感觉到,他们正在筹划一件非常大的事情,大到连殷澜歌这样的神明也会感到不安。
也许这件事,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
萧雨歇这几日尽心教我各种运气的法子和招式,我感觉我对剑气的使用更纯熟了一些。
我们正在院中练习,殷澜歌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
“萧雨歇,我进去了。”
我扭头望向他:“你怎么了,一张臭脸?”
殷澜歌并不答话,看着萧雨歇的方向,似乎有些烦躁。
“你跟萧公子有事情商议吗?那我先回避一下。”我识趣的准备退下。
殷澜歌抬手示意:“不必,此事本就有你一份。”
“这是怎么了?”萧雨歇上前问道。
我附和:“对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呀。”
殷澜歌淡淡的开口:“之前在梅林中布阵、要杀萧雨歇的人,抓住了。”
萧雨歇问道:“情形如何?”
“我之前按照你的安排,将你的死讯散播出去,果然有不少人求见,询问详情。”殷澜歌道,“我对他们说,赶到的时候只见到了你的尸体,出于激愤放火烧了整片梅林。有人询问你尸体的下落,我故意说已经安葬,要他们不必再管,他们询问位置,说大巫祝于国有功,又是枉死,不能就这样草草收敛,要求将祭司们召集起来,告祭天地后择日厚葬你。我又改口说你的尸体已经烧掉了,什么都没剩下,让他们要是有心去你府上找两件衣服立个衣冠冢就是了。”
我摸摸下巴:“殷澜歌,你够损的啊。”
殷澜歌瞥我一眼:“不是说要引起凶手怀疑......我这样做不对吗?”
我好笑的摆摆手:“倒不是说你做错了,就是你把萧公子说的也太惨了,让人听着怪不舒服的。”
殷澜歌有些无辜的看着我:“这是假话啊。萧雨歇好好的活着,站在这,你为什么要不舒服?”
我有口难辩,最终无奈的摆摆手:“算了,跟你解释不清楚,你继续说吧。”
殷澜歌继续道:“他们果然都一副疑虑不定的样子,却没人敢追问。我在梅林附近猫了两天,果然有人悄悄去查看蛛丝马迹,想确认你的死活。我把那人抓了,严刑拷问出了指使者——是丹乘。”
“是他?”萧雨歇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讶色,似乎真的全然没有料想到。
我见他这般反应,也起了好奇心:“嗯?这个丹乘是谁?”
萧雨歇答道:“是负责南方疆域的一位祭司,我与他接触过几次,不过都是为了公务。此人是从戍侍逐渐晋升上来的,在阵法上确实颇有造诣,为人也勤勉。丹乘多年来行事一直很谨慎,没有出过岔子,才逐级做到祭司。这倒是奇了......澜歌,丹乘一定落到你手里了,你审问过没有?我确实想不出,他要杀我的理由。”
“原来你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殷澜歌说道,“说来可笑,他也是中了幻术。”
又是幻术......
殷澜歌有些不悦:“我问了半天,只问出了一些乱七八糟、毫无用处的胡言。本来以为操纵幻术的人和布阵的人是同一个,现在只抓了一个无用的棋子,真是扫兴。”
萧雨歇叹了口气:“既是如此,丹乘也算遭了池鱼之殃,澜歌,你不要太为难他。”
“你可是险些丢了性命,现在倒替人家说起情来。”殷澜歌冷哼一声,“萧雨歇,你当真完全不是做大巫祝的料。”
“不是便不是吧......”萧雨歇也不恼,“你可答应了?”
“行了,我知道了。”殷澜歌道。
萧雨歇会心一笑:“多谢。”
“澜歌,既然幕后之人能以幻术随意迷惑别人,又善于隐匿,现在没有更多线索,我们难以找到他,那么此事暂且告一段落。预言的时日将近,澜歌,若你没有意见的话,我不日将离开北冥。”萧雨歇道。
殷澜歌毫不犹豫:“我有意见。”
萧雨歇闻言一怔:“澜歌?”
“你现在不能走,在我把那个搞幻术的混蛋烧成灰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殷澜歌的语气很坚定。
萧雨歇望着殷澜歌的眼睛:“澜歌,你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
“我又没说不去做。”殷澜歌皱了皱眉,“你留在王宫,我去一趟。”
萧雨歇道:“这件事情不能力夺,需要随机应变,能智取是最好的,澜歌你未曾真正在人界走动过,只怕力不从心。更何况,北冥也是重要的一环,我希望你能坐镇此地,免除我的后顾之忧。”
殷澜歌眉头蹙的更深:“不行,太危险了。”
萧雨歇道:“我既然已经知道有人要杀我,一定会多加小心。”
萧雨歇和殷澜歌争执不下,双方互不相让,他们说的事一定是难事,我不由得想帮帮他们,鼓起勇气插口说话:“那个......殷澜歌,萧公子,我插一句行不行?”
萧雨歇望向我:“暮姑娘请讲。”
“虽然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你们要做什么事情,总之挺重要的吧。”我看了看二人,“殷澜歌担心萧公子的安全,不让你去,萧公子又坚持要去,那我跟萧公子一起去好不好?”
见二人没反应,我接着说:“我这几天对剑气的控制已经有些进步了,我跟着保护萧公子,也算帮你们出一份力。”
还没待我说完,殷澜歌就摇了摇头,一副态度强硬的模样:“你更不行,萧雨歇危险,难道你就不危险了么?”
我笑了笑:“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萧公子?”
殷澜歌冷哼一声:“这与我们现在要商议的事情有关么?”
我笑着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不忍心戳破他。
他紧蹙眉头:“你们一个人去一个人有性命之忧,两个人去两个人有性命之忧,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
“可是事情总要有人做,对吧?”我耐心的给他讲道理,“刚刚萧公子也说了,殷澜歌你不合适。除非你还有其他能够信任的人手,你认为他不会有危险的那种。”
殷澜歌无言以对,却也丝毫不肯让步:“不行。”
萧雨歇温和的劝道:“澜歌,你不要急着否定,不如我们将这件事和可能的风险对暮姑娘讲清楚,如何行止,还是应由她自行决定。”
我笑了笑:“还是萧公子好说话。”
殷澜歌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又瞥了下萧雨歇:“随你。”
萧雨歇笑着摇摇头,望向我:“暮姑娘,你听我说,我们今日要做的事,源于一个人界末日的预言。”
“人界末日?”世界末日么?
萧雨歇点头:“嗯,澜歌他落凡之初,并没有来到北冥,而是一直在荒僻少人的地方栖身。结果在东海归墟,澜歌见到了伏羲大神残存在人界的最后一缕神识,伏羲大神告诉了澜歌一个预言,在若干年后,天柱将再度崩塌,人界会就此毁灭。”
我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伏羲大神说是因为什么了吗?”
萧雨歇道:“现在支撑天地四极的天柱,并非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清浊分化,自然形成的支撑。当年共工、祝融二位大神在不周山相争,撞断了西方天柱,天地的平衡就此打破。另外三根天柱也或多或少的出现损毁,天阙随时可能完全塌陷。女娲大神只能另寻其他替代,以神剑唤兮斩断了巨鳌的四肢,将四根天柱全部替换下来,但这四根天柱始终不是原本与天地一体形成的东西,所以因为时间的流逝,会渐渐不堪使用。”
我缓缓点头:“原来如此,那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方法吗?再找一直巨鳌?”
萧雨歇道:“现在海中虽也能见到极大的鳌,但说生长到四肢可以支撑天地这样的大小,只怕找不到第二只。女娲娘娘当年所杀的那只,据说从天地初分时,就已经生活在海中了。”
我问道:“那要如何是好?”
萧雨歇继续说:“伏羲大神告诉澜歌,要想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必须在四方天柱处布下法阵,执行擎天之仪,重新加强天柱与天地间的联系。北冥就是北方天柱的所在地,所以多年之前,澜歌才会来到北冥,做了国主。”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看他一副对国主之位不感兴趣、一直想躲起来的样子。”
殷澜歌瞪了我一眼,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