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渝兑现了他的赌注。
在公布了语文成绩的第二天早上,王渝将准备好的大白兔奶糖全放在了何家兴的桌子上:“15颗,你要不要数一数?”
“不是10颗吗?”何家兴有点疑惑。
当初两人的赌注是何家兴赢了王渝输10颗大白兔奶糖,要是王渝赢了何家兴就得叫他师傅。王渝很想当师傅,因为据何家兴了解,王渝现在做了不少人的徒弟。他做了任强的徒弟学下棋,做了杨涛的徒弟学玩弹珠,似乎就没做过什么人的师傅。
“还有5颗是我妈晓得了,特意奖励你的!”
王渝的妈妈姓赵,在学校教四年级。何家兴早已认识。这个个子高高大大的赵老师,经常和覃老师在一起玩,但他们家不住在学校。王渝的爸爸是乡上的一名干部,他们住在乡政府。没想到王渝的妈妈这么好,何家兴突然想起几次看见赵老师和覃老师在一起,自己都只喊了覃老师而没喊赵老师,不由得一阵脸红。
“我妈喊我像你学习!”王渝见何家兴一时没答话,又自己说了起来,“说真的,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是全班第一。想一想每学期都有插班生进来,有些成绩好有些成绩差,但考第一名你是第一个!”
何家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没说话,他将桌子上的奶糖一颗一颗拿到手里把玩。趁王渝不注意的时候,何家兴偷偷地数了一下,果真是15颗。
何家兴装了10颗进书包,又给了一颗给王渝,剩下的都揣进了裤兜。
何家兴打算给一颗奶糖给刘虎,然后小凤、彭兰各一颗,还剩下一颗。
何家兴本想将剩下的这一颗给同桌伍丹丹的。可何家兴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伍丹丹说话,上课的时候两个人都守纪律没有人说话,下课的时候伍丹丹又爱和其他女同学去跳皮筋,何家兴就更不好去人堆里找伍丹丹说话了。
现在的课余时间,何家兴除了和刘虎耍,就是看王渝他们打弹珠。
何家兴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小孩有这么多弹珠的。杨涛邱俊胡天明他们几个,几乎每个人都有七、八十来颗弹珠。王渝就更多了,他说他最高峰的时候,有一百多颗弹珠,不过可惜都慢慢输给了杨涛他们。
何家兴一直半信半疑,不太相信他能有这么多。可是看到他们现在拥有的数量及弹珠的花色,似乎又不得不信。
以前村小的同学中,弹珠最多的要数王兵,但也就二十一颗,何家兴他们数了好几遍的,而且花色单一,都是些纯色透明带点白花的。哪像杨涛王渝他们的弹珠,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黑色的几乎一律全有,中间嵌入的图案也五花八门,树叶、花瓣、月牙儿、蝴蝶全有。
何家兴最喜欢杨涛手上那一颗黑色弹珠。纯黑的球体中间嵌入一点红色的弧形做成月牙,让何家兴总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可惜杨涛在打弹珠的时候,不轻易拿它出来做赌注。
何家兴的弹珠就少的可怜,他回家翻箱倒柜,也只找到了五颗。印象中这五颗应该还是兵哥哥长大了不耍了才给他的。父亲母亲总说要节约,像这些玩具一类的东西,何家兴是很少奢望的。
过去在村小,何家兴他们打弹珠可不是玩的输赢弹珠。每个人的弹珠都来之不易,输了会心疼的。他们玩弹珠,赢了的就用手打输家的手掌,次数在一盘开局之前定好。有一次刘伟和王兵赌了一百下。刘伟输了,不过王兵打完手掌后却想哭,他说他把把自己的手都打痛了。
杨涛他们打弹珠耍的是输赢。赢了对方,弹珠就是自己的了。这也是何家兴以前不敢想的。
杨涛他们的玩法也和何家兴他们有点区别。何家兴他们以前在村小,由于操场没打水泥坝子,地不平。何家兴他们常打“进洞”玩法,通常在操场的角落处挖几个小洞画一条线,弹珠统一从线上出发,只有进了洞之后的弹珠才能去碰其他弹珠,被碰的弹珠算输;如果还没进洞就碰了其他弹珠叫“烧缸”,谁碰谁输。由于地不平,想让弹珠碰另一个弹珠难度有点大,何家兴他们又增加了一些玩法,如果你将弹珠向对方打出,只要你的弹珠和对方弹珠的距离在你的右手任意张开的两根手指长度的范围内,也算赢。因为刘伟手指长,这个玩法他最喜欢。后来大家觉得不公平,又发明了扔的打法,不用手指丈量了,弹珠不好进洞或碰珠是因为地不平,那么你可以选择原地扔自己的弹珠代替地面行走。只是有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弹珠就会跳到操场角落的草丛里,大家就只好一起去草丛里找弹珠。通常一局弹珠玩下来,找弹珠的时间要比耍弹珠的时间用的多!杨涛他们现在玩这个弹珠就简单多了。学校都是水泥坝子,弹珠不用进洞直接硬碰,也不再有手指丈量和扔的玩法,反而还规定了弹珠在运行过程不能跳出地面,“飞弹”即使碰了珠也不算赢,得从来。不过杨涛他们很少在操场上打弹珠,他们说操场人多,会影响技术。
战斗就在教室与老师宿舍之间的水沟进行。
这条膝盖高、宽一米左右、与教室平行的水泥沟子,还真是一个打弹珠的好场所。只要不下雨,这沟就没有积水。这里是五年级的公共清洁区域,只要他们没扫干净,杨涛他们就会屁颠屁颠去找值周老师打小报告。何家兴刚开始以为杨涛他们是在监督其他年级,就像五年级那个劳动委员经常打小报告说其他年级没扫干净一样。不过现在何家兴明白了,杨涛他们是嫌水沟没扫干净,会影响他们打弹珠。
每次打弹珠的时候,与教室平行的水沟两头都会各站一个人,负责拦住不要弹珠跑得太远,始终将弹珠控制在教室附近的水沟内,免得顺着水沟进了下水道。一局两个人对垒,赢了的继续,输了的就去守水沟,如此轮转。
王渝上一局输了,这局本该去守水沟的。他却非要请何家兴帮忙,他自己一溜烟跑去上厕所了。
今天胡天明瞄的特别准。他总想喜欢趴在水沟里,大拇指和中指叠起来放在弹珠下,眼睛一会儿睁得多大一会儿眯成一条线,就像木匠瞄线一样,费好多劲才肯将自己的弹珠击出,然后闭着眼,等着弹珠碰撞的清脆声传来,如果没击中,他会马上从水沟里跳起来,对着守水沟的同学大喊“守到了,我打得重,莫要它们跑到外面去了!”
胡天明今天赢得有点多。杨涛和王渝都不服输,吵着说明天要增加赌注,一局从今天的一颗增加到五颗弹珠。
“哪个怕哪个?来就来!”胡天明很是得意。
何家兴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不由一凉。原本他是打算明天带上他仅有的五颗弹珠来参战的,他想去赢杨涛那颗黑色带红月牙儿的弹珠,但想到自己的五颗弹珠就够明天一局,搞不好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严重打击了何家兴观战的兴趣,他帮王渝收完水沟后,便悻悻离去。
中午的时候,何家兴和刘虎为了饭盒的事又折腾了好一阵子。先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蒸室,挨个查看了其他的鱼网笼子和散放的饭盒,看有没有何家兴掉了的那个饭盒,没找到。只好又等所有人吃完饭,等蒸饭师傅下班以后又去看告示,还是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还委婉地打探了一些消息,既没有人捡到一个多余的饭盒,也没有人的饭盒掉了。真奇怪,以前的那一个饭盒似乎凭空消失了,而现在手里的这个饭盒,却又无端端的就多了出来。
“算了,看来是找不到了!”何家兴有些丧气。
“要不,先不管了!”
为了这个饭盒,刘虎中午又没耍成。何家兴很是过意不去。他将兜里的奶糖给了一颗给刘虎,自己也拿出一颗,两人一起吃起来。
“好吃呢!哪个给你的哦?”刘虎似乎意犹未尽。
何家兴把他和王渝打赌的事告诉了刘虎。
刘虎一脸羡慕。要知道这次考试刘虎的成绩也比王渝好,怎么就没机会赢糖呢?刘虎还想吃,何家兴说没有了。
“你不是一共15颗嘛。刚才才吃了两颗,怎么就没有了?”
何家兴只好给刘虎算起账来,放到书包里的十颗是留给何家萍吃的,剩下的五颗给了王渝一颗,刚才吃了两颗,剩下的两颗得给彭兰和小凤。
何家兴没告诉刘虎,其实他原本还打算给伍丹丹一颗的。
“还有10颗这么多,再吃一颗嘛!”
何家兴不答应。刘虎就围着何家兴软磨硬泡起来,连“兴哥”都喊上了,几乎所有的办法都用光了。何家兴还是不肯答应。
“求求你了,给我两颗嘛?我也带回去和我妹妹一起吃。”刘虎做了最后的努力。
“你真的会带回去给你妹妹吃?”刘虎和她妹妹刘霞两个人经常打架,何家兴似乎不太相信。
“真的,平时难得吃到这种糖。带给她肯定会高兴的!”
看着刘虎不像撒谎的样子,何家兴决定再给他两颗,但前提是刘虎作了保证,回家一定要给刘霞吃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