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吃人为生的妖怪,能有什么善心?游画仙这样的人本就是飞牢用来吸引猎物的诱饵,猎物抓到了,诱饵也就没用了。
没用的诱饵,除了作为食物,还能做什么呢?
没有再看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游画仙,转而蹲下,看着光网里那只石皮老鼠。
飞牢这种生物,她只在书上看过,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毕竟这东西形成的条件苛刻,隐蔽性也极强,轻易不容易见识到。
“传说飞牢要成型,须得是年深日久的古宅,而且这古宅不仅要见过血,还得经过读书人用经史子集熏陶才能成就,因此凡是飞牢都必然很有学问。小家伙儿,背个论语听听?”
那飞牢丝毫不为所动,身子团成一个球装死。
文瑶啧啧两声。
“娘亲你看,这只飞牢好像中暑了,不如我们……”
光网里的飞牢打了个抖,总觉得这女人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无奈开口。
“这位同道,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尔等为何如此戏弄与我,坏我修行?”
“远日倒是无怨,近日却有仇,我们本是听说这里有间画皮馆,想来见识见识,谁知你吸我侍女血气在先,以法术伤我娘亲化身在后,我没有立刻杀了你都已经是看在你我同道的份儿上,怎么能说是无仇呢?”
“可道友之前有意隐瞒,并未明言,否则怎会……”
“看来你还没搞明白呀!”文瑶用一根树枝戳着飞牢的额头。“你一个小小的灵,开了灵智不想着好好得修行,仗着一点儿本事搞这些歪门邪道,竟然还想吃了我和娘亲,这在我看来就是罪大恶极。”
“至于你的动机,我为什么要管呢?毕竟是你输了嘛!”
此时,飞牢只觉得面前这张笑眯眯的脸无比可恶。
“那你想怎么样?”飞牢终究是作出了妥协。
文瑶看了看姜蛮。
姜蛮从袖口掏出一张面具来,递到飞牢面前。
“这个东西是你做的吗?”
飞牢的老鼠眼儿仔细打量了面具一番,摇了摇头。
“这东西不是我做出来的。”
“量你也做不出来,只会把脸削平了再往上画的邪魔外道!”文瑶不屑地哼道。
飞牢眼皮都没掀一下。
“我是邪魔外道不假,但好歹也活了这许多年,,这点儿眼里还是有的。这人皮面具的制法确实源自画皮馆,但用的只是细枝末节,想必是哪个好运的家伙无意间得了画皮馆的画皮之法,在这里扯虎皮做大旗,想换些好处吧。”
“画皮可是画皮馆吃饭的本事,他们怎么会允许这一门技艺流落在外?”文瑶蹙着眉头。
飞牢冷笑一声。
“若还是千年前的画皮馆,自然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可是自从画皮馆出了那档子事儿被灭了满门,画皮馆就一落千丈,再也不复从前的风光了,如今画皮馆残存的几个小辈恐怕连画皮之术都没听过。”
“偶?那可知灭了画皮馆的高人是何人?”
“好像是一个叫扶余上人的,我记不清了。”
扶余上人?文瑶询问地看向姜蛮,姜蛮摇了摇头,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方才你说,这面具的制法是画皮之术的细枝末节,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会画皮之术?”
“画皮之术我自然是会的。”飞牢人模人样地坐起来,两条短短的前腿环抱着。“而且是最正统的画皮之术,根本不是那种半吊子。”
“可你是怎么学会画皮之术的?画皮馆的人总不会不知道自己家里住着一只飞牢吧?”
“嘿嘿,这就不能告诉你们了。总之我就是知道。”
文瑶眼珠一转。
“你大概是不知道我们这张面具是哪里来的吧?”文瑶拿过面具在手里摇了摇。“这是一个自称画皮馆的地方卖给我们的。”
“不可能!画皮馆早就不在了!”
“谁说不在了?你不是还开着一家?”
飞牢蹙起眉头。“我虽然开着画皮馆,所用的也不过是最粗浅的修补之术,真正的画皮之术从不敢用,因此也算不上是画皮馆。”
“可是连你都不敢用的画皮之术,今日却有人以此牟利,难道你不好奇嘛?”
文瑶的声音带着诱惑。
“如果你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此时就应该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学会画皮之术的。”
飞牢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们飞牢的诞生,条件很苛刻,不仅要求是住过文士的古宅,更要求在室内身亡之人有大冤屈才可以。”
“死在我屋内之人,恰好是画皮馆最后一任主人,涂栩。”
原来如此。正因为为它提供怨气之人是涂栩,所以他才能学会画皮之术,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那个依旧在使用画皮之术的人产生兴趣。
飞牢因怨灵而诞生,也因此天生背负复仇的枷锁。
在完成复仇之前,飞牢的枷锁永远卸不下来。
“现在你能告诉我,那面具的来历了吗?”
“面具是我娘亲的弟子在大盈国蜀中买到的,那商家也叫画皮馆。”文瑶嘻嘻一笑。
“说不定你们是亲戚呢。”
飞牢一张鼠脸看不出情绪来,但天生的复仇意志却催动着它的身体。
“不过你想那么多也没用,毕竟现在你落在我们手里,我们是断断不能放你走的,顶多哪天碰见你的仇人放你去报仇,自由嘛,你就别想了。”文瑶从神藏中翻出一个纸房子,这玩意儿本是用来烧给死人的,此时用来困住这飞牢却正好。
“乖乖进来吧,别耍花样偶!”文瑶接过姜蛮手中的符纸,贴在了房盖上,地上组成符阵的灵符无风自动,卷着那只老鼠飞进了纸房子中,符纸“砰砰”地贴在纸房子上,不一会儿就将它贴地严严实实。
就在此时,那纸房子奇妙地变化起来,原本画在纸上的颜料和油彩变得真实起来,红墙绿瓦犹如真的一般,有着纹理和光泽,纸房子不再只是一间纸房子,而更像是一间缩小了无数倍的模型。
“吱呀!”纸房子的门打开,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鼠探头探脑地出来,一溜烟钻入草中不见。
一个小老头儿从门后走出。
“罢了罢了,老朽认栽!你们打算关我多久?”
“至少把你吃的那些人命还上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