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妖气十分谨慎,不断在四周盘旋,试探着躺在罗汉床上的女人是否有蹊跷。
姜蛮的呼吸沉重绵长,似是已经熟睡,
周围的妖气越来越浓,房间里泛起淡淡的白雾,白雾如受到风的催动一般绕着床打转。
“动手吗?”
“再等等。”
游画仙无奈,继续着手上的无用功。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画出来的脸和真正的脸的不同?
没有灵气,是凡人武者?还是权贵子弟?
妖气一圈圈盘旋,似是伺机而动的猎豹。
姜蛮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似是伺机而动的毒蛇,等待对方动手时一举擒下。
妖气越来越浓,空气也越来越浓稠,姜蛮配合得微微蹙起眉,似是很不舒服。
危险渐渐临近,就在姜蛮以为对方想要动手时,那浓稠犹如实质的妖气忽然散去。
这只妖怪要跑了吗?它不打算动手了?
姜蛮这次是真的皱眉,这妖怪藏头露尾,十分难找,再有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
不过,若它真的跑了,自己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毕竟自己又不是真的想要画皮。
正当此时,屋内原本已经散尽的妖气忽然又浓郁起来,地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直奔姜蛮而去。
这妖怪是要下杀手了?
果然,地底飞射出一枚尖刺,穿透屋顶,穿透了姜蛮的胸膛。
姜蛮没有抵抗,她只是犹如一个凡人应有的样子,眼睛微微张大,嘴角流出鲜血,就像任何一个在睡梦中突然死去的凡人一般。
果然,只是个凡人吗?
这样,我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平日里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一点一点盗食别人的血气,真是烦透了。
这次终于能一次吃个饱!
至于那个替自己招揽食物的诱饵,这次就吃掉它吧,反正世上又不缺少喜欢作画的文人。
妖怪渐渐蠕动着,渐渐显露真形,铺子原本大开的门窗“砰”地关上,铺子的墙壁开始缓缓蠕动起来,而在二楼里间最里侧的墙壁上,一张狰狞可怖的脸渐渐浮现,一双脸盆大的眼睛投出渗人的光。
“与我融为一体吧!”
床铺上的凡人尸首开始慢慢溶解,骨骸和血水没入到床铺和地板中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抓到你了。”
黑纱女人的声音传进妖怪耳中。
怎么回事儿?她不是死了吗?
妖怪看向床铺上半融的尸首,而此时那里只有一摊破碎的稻草。
刚才死的是草人?那这女人的真身在……
墙壁立刻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则在店铺的外墙,窗户是它的眼睛,门是它的嘴巴。
妖怪狠狠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姜蛮。直至如此,它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果然是这样。”姜蛮挥出一张符,符纸上自动冒出密密麻麻的纹路,与此同时,妖怪屋的周围亮起淡淡毫光,一个庞大的阵法凭空浮现,紧紧困住了仍然在挣扎的妖怪屋。
“娘亲,这是什么术法呀!能不能教教我?”
“符阵之术,我给你的书上有。”
“这就是符阵之术呀!感觉好帅气!”文瑶眼里带着小星星。
只见姜蛮一只手捏着符纸,一提,一拽,那布满地面的白光犹如一张巨大的渔网般被提起,紧紧网住正在拼命抗争的妖物。
姜蛮微微蹙着眉,这只妖怪已经长得很大了,再大下去,就要开始吃整只的人了。
不,也许他已经开始吃了。
思及此,姜蛮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白网渐渐透过那家气派的客栈,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姜蛮手上过了一只莹白的网,而原本气派的画皮馆,竟然变成了一间废屋,废屋中能闻到淡淡的臭味儿和血腥气,那应该是妖怪吃剩的尸体。
还真是挑食的妖怪啊!
姜蛮提起网看着在里面张牙舞爪的小东西。
“哇!娘亲,这是什么呀?”
“这东西叫飞牢。”姜蛮回答道。
这叫飞牢的小东西看起来像一只老鼠,却有厚厚的皮毛和鳞甲。尾巴很长,末端带着尖刺,手脚间有着厚重的膜。
但这层膜却不是用来滑翔的,它有着更加神奇的作用。
飞牢原本是不存在的,它原本是死过人的房屋,因为沾染了血液和灵气,逐渐诞生了意识。因为这种房子多半是凶宅,死者的怨气也很重,因此这种灵也颇为凶猛。
但是房屋是不能移动的,于是在飞牢产生意识后,就会舍弃它的身体,附生到它饲养的生物身上,摧毁它的心智并取而代之,被侵占了身体后的这种生物,就叫做飞牢。
与之前不同,飞牢具有移动的能力,并在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后,舍弃原本的身体作为养料,自己附生在新的房屋上。因为长期与人类接触,飞牢往往掌握了大量的知识,这也是它可以指导游画仙给人画皮的原因。
“终究不是真正的画皮馆呐!”
“娘亲,真正的画皮馆很厉害吗?”
“那是自然,传闻画皮馆很久以前就存在了,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隐世组织,专门为人解决容貌上的遗憾。这个组织能够历数次大劫而不忘,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只不过这个组织神出鬼没,只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用姣好的容貌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一旦钱货两讫就会立刻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只是这次出来,画皮馆似乎太安静了些。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画皮馆只会出现在需要他们的人面前。”
“也就是说这是个冒牌货咯?”文瑶踢了踢在地上被捆成粽子的游画仙。“真亏他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你才是冒牌货!你全家都是冒牌货!老子画皮的本事是实打实的!”
“实打实的?看你人模狗样的,竟然能用别人的性命去换取技艺,你这样也配当读书人吗?”
游画仙的脸色有些发白。
“它……它只取走了那些人身上无用的腐肉,再说,画皮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他们也知道……”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有可能丢了姓名呢!”文瑶忽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等一下,你不会真的认为那只飞牢就只是简简单单吸取腐肉那么简单吧?”
“画皮馆是飞牢的地盘,不动声色抽取人的性命岂不是轻而易举?”
“那……那也是应有的代价……”
“是,那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不假,可是你呢?你不会以为它什么都没对你做吧?”
游画仙顿时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