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
我不知道,
身上的淡泊。
是否?
来自你的血脉。
你怀中万道清流,
柔软着,
戈壁雪山的豪迈。
童年时,
曾想化作那竹妖。
袅袅婷婷、扶摇千里。
也想做那娇儿,
纤纤玉指,
撩起万卷记忆。
那一日,
一叶扁舟,
载我离去的孤影。
遥望天际,
太湖上的迷雾中,
看不清朦胧的你。
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父亲告诉我要准备回上海了。
我缠着水勇哥带我去河边玩,可是他说不好玩,怎么都不愿带我去。这时又想起了傻哥哥那可爱的脸,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晃悠,想来他一个人也是寂寞的。
正当我郁闷没人带我去河边之时,大伯父让梅花姐带我和小静姐姐还有妹妹一起去河边,还说可以去闸门上玩。这下可把我乐坏了。父亲来的时候带了小伯父的相机,还剩下不少胶卷,于是父亲说他和母亲也去,给大家好好拍点照片。正说着水发哥哥带着他的女朋友也回来了,拎着活鸡活鸭和一些糕点之类,说是让我们带回上海的,不能缺了亲戚家的礼数。我看见漂亮姐姐就缠着她一起去玩,姐姐看看水发哥哥,哥哥点点头算是应承了。
一群人往河边走去,路过茶山。一群大小女人们忙着拍照,我躲在一傍看热闹,不耐烦的等她们。漂亮姐姐叫着我,抱着我拍了两张,还叮嘱我一定记着洗几张留着,她去上海时给她。
好不容易来到河边,我拦着妹妹去掏沙滩上的小洞,漂亮姐姐也过来帮忙。一会儿我们三个就掏出好多河蚌、小螃蟹、小甲鱼。小静姐姐却是不喜欢这些,只是缠着母亲聊家常。
在河边玩够了,我吵着去闸门上找大伯父,于是一帮人又跑到水闸上看风景。水闸上景致倒也壮观,他们忙着拍照,我去缠着大伯父看他挂的网。大伯父收起网来一看,好多的小鱼和河虾,好想让大伯父教我下网,可是我知道没有时间了,只好作罢。
回到家中之后,父亲与阿婆商量回上海的事。只听阿婆对父亲说要准备10斤青鱼,那是祖父祖母喜欢的,还有什么螃蟹、河虾都要活的。言语中许多的不舍,说到最后竟然老泪综横,父亲也是满脸的哀愁。这虽不是亲生母子,却因哺育之恩,早已胜过母子之情。那时我虽小,却觉得父亲跟阿婆比跟祖母更像母子,大伯父比上海那些伯父更像兄长……
后面两天,父亲与大伯父天天忙着出门,准备那些带回上海东西。阿婆总在厨房里用碳火烤毛豆和河虾,有时候我也会钻进厨房帮她老人家提风箱,那东西很有意思,轻轻一拉一推,火就呼呼往上冒。我喜欢看那红色的火苗,烤的我的脸发烫。我会摸摸脸朝着火苗发笑……
终于要走了。早上吃了早饭阿婆、大伯父、大妈、水发哥哥、漂亮姐姐、水勇哥把我们送到了码头上。一只水泥船在那里等着我们。忽然间,我的鼻子酸了起来,拉着水发哥哥和漂亮姐姐的手眼泪直流,水发哥哥的眼睛竟然也湿润起来。父亲在边上笑着说:“这个小孩就是这么没出息,别哭了,暑假我还带你来玩!“漂亮姐姐也对我说:“一定去上海看我!“
大妈摇起橹,吱呀、吱呀!小般慢慢离开岸边,望着岸上熟悉的身影,我又开始流起眼泪,到后来大声大哭!可那些人影越变越小,最后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大妈在船尾叫我,让我帮她去摇橹,我走过去拉着橹上的绳子,跟着大妈一起摇了起来。看着大妈那黝黑的脸,想起上海那个戴眼镜的胖子大妈,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厌恶感。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离我那么的远,为什么我非要生活在上海。这些迷惑与不解,缠绕在我心头,让那个小小的我一下子情绪低落,以至于又开始落泪。这次父亲没有再说我,只是把我从船尾拉下来,放在他的腿上抱紧了我……
一帮人在镇上上了岸,拎着一大堆鸡、鸭、鱼、虾、蟹去赶去往平望、上海的车。那天车上的人都带着活鸡、活鸭,车箱里臭气熏天,却没有人说什么。即便是像逃难的一样,满载而归也是快乐的!
在车上父亲对我说:“年过完了,也玩够了,回去该收心好好学习了!″我随意应承着,心却在江南水乡四处游荡……
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玩,水发哥哥、漂亮姐姐他们会来上海看我吗?还有阿婆说送我的小兔子,因为东西太多就没拿。阿婆说让大伯父空了给我送到上海。
车窗外漂起了小雨,江南的小雨绵密如丝,细如牛毛,浸润着大地的每个角落,也湿润了我的心。
江南水乡的记忆是美好的,在我的脑海里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阿婆早已西去,大伯父、大妈、水发哥哥你们可安好!还有漂亮姐姐,和水发哥哥一定幸福美满吧!
此生若不再漂泊,我定去寻见你们,寻回几十年的水乡之梦……
《流泪的笔》
只说笔无泪,
却道墨尽空悲泣。
忆儿时,
难忍思绪。
心痛,
怎止息。
这几日不出门、不动,整天躺在那里,时不时昏昏沉沉的睡去。思绪万千,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离开水乡回到上海后,快乐的童年好像渐渐离我而去。这些不愉快全因为香港的大姑所引起。本来大姑很喜欢我,以前一直有信来往。在我未上学之前她曾经想让我过继给她,因为她的女儿(毛毛)和我父亲同岁,当时已离开她身边去了美国。身边无子女,就想让我去她身边陪伴她和姑夫,母亲因为舍不得我没有答应。可是这次回来,虽然见了我依然很亲,可是对父母亲却不是那么回事!
大姑当着我的面指责父亲不该放弃新疆的工作回上海,拖累祖父祖母。父亲当时气的脸铁青,只说了一句话:“姐!您是上等人,我们是下等人!“然后拍门而出,我尾随父亲追了出去,却没追上他。当我一个人站在弄堂口哭时,母亲过来对我说:“我们真不该回上海来的!″我看见母亲的眼睛红红的,饱含了泪水。
很晚了,父亲才回来。满身的酒气,躺在那里自言自语:“寄人篱下!寄人篱下!这也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和妹妹吓的抱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
母亲幽幽的说道:“明天我们去外婆家吧!″
喝多的父亲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然后就没了动静。母亲关了灯也睡了,我躺在床上透过阁楼那个小圆窗看着外面的天空,暗红色、橘黄色的,没有星星,一个也没有。
第二天一早,父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去了外婆家。外婆家在虹口区西宝兴路恒业路,离我们这好远。那种有两根辫子的26路电车再换66路公交车,路上要走差不多2个小时。在上海人眼里,我们住的地方是“上个角“,而外婆家那里是“下个角“。湖南路永福路几乎全是老式花园洋房,而恒业路上全是自建的木头房子,俗称“棚户区“。可我喜欢去外婆家,因为每次去外婆家都有好吃的,外婆还是裁缝,会给我们做新衣服。最重要的是外婆从来都是笑嘻嘻的,我一点也不怕她。外婆家还有外公、大姨、小舅和小姨。小姨才比我大一岁,我们常在一起玩。外婆很喜欢父亲,见了父亲就满脸堆笑,夸父亲聪明能干。外公更是和蔼可亲,他是玻璃厂工人,会用做很多玻璃玩具带回来给我玩。小舅和大姨也是好脾气,从不见他们发火、吵架。那时候的我虽然还小,但是我明白去外婆家是最好的,因为没人会惹父亲生气。也没人会看不起母亲。
那天在外婆家玩了一天,晚上依然要回到那个矮小的阁楼里。在路上,我悄悄问父亲,为什么不在外婆家住下,父亲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儿不是我们的家!″我听不明白,也不会明白,父亲内心中的坚定是什么也改不了的。他只认那个从小长大的家。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也只认那个生我养我的故乡,想到这些,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过了几天,大姑与大姑夫回香港去了。临行前大姑专门对我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才会有出息“。可我不想理她,因为她对父母亲不好,由其是她回来后,母亲在妯娌间更加没了地位,每天伺候祖母,洗衣做饭,成了一大家人的老妈子。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又没办法说。祖母在一次摔倒后不再愿意走路,每天做什么都要人服伺。她老人家脾气变的越来越坏,坐在藤椅上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母亲自然成了她的出气桶。老太太一天变着法儿折腾母亲,上厕所都要十几次,每次都是母亲扶着她去。一会儿看不见母亲就会破口大骂。经常看见母亲一个人偷偷的流泪,没有一个人去安慰她。我为母亲的处境感到困惑,开始厌烦上海的生活。父亲和母亲也常常吵架,有时候甚至动手,我会哭喊着跑上去护着母亲,不让她挨打。然后抱着母亲一起痛哭!
那时候,每天看到家里那些亲戚的眼睛里充满了鄙夷与不屑,他们看我们就像看一群叫化子。我经常偷偷的想故乡的朋友们,小狗哥哥、勇哥、小丽他们,也想我的虎子。也会想起乡下的水发哥哥、漂亮姐姐、阿婆,想起他们就只有哭,我还太小,不能一个人去找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回上海,故乡的生活不是很好吗?我们一家四口什么也不缺,其乐融融,还有那么多好朋友。太多的疑惑在我心里,解也解不开……
五年级下半学期,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可父亲对我的管理却放松了很多。他每天早出晚归,回来后也不再盯着我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