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
你飞向南方
时时
回首眺望
那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魂绕梦牵
永难相忘
盼一日羽翼丰满
振翅高飞
再回故乡热土
从此守望
第二天,是镇上的集市,水发哥哥要带我去赶集。我不想去,因为我怕了那长长的路。哥哥对我说:“不让你走路,我们坐船去!“说完话拉着我就往河边跑。
河边有一艘小木船,船上有几个熟悉的面孔,见我们过去忙着招呼我们上船。待我们坐定,一个阿姨摇起了橹,这小船就如一片树叶在河流中飘向前方。船上的年轻姑娘们不时用吴侬软语互相开着玩笑、逗看英俊的水发哥哥。水发哥哥被她们逗的羞红了脸,坐在我边上不敢说话。那个叫二姐姐的忽然用手捏捏我的脸说道:“小上海,我们这里好玩吗?″我急忙回答她:“好玩!好玩!“二姐松开捏我脸的手,又拉起我的小手抚摸着。忽然又笑了起来,“看这孩子的手啊!赛过小女孩的手,又白又净又软和甚是漂亮!“说着话就一把把我拉进怀里,顺便亲了好几下。又把我的手按在她的胸膛上,笑着对我说:“给你在这里找个老婆阿好?“这下把我弄的羞怯难当,挣脱了她的怀抱跑回水发哥哥边上坐定,可是刚坐下,又一个姑娘一把把我拉过去又是亲又是抱。吓得我大声喊哥哥救命!水发哥哥只好把我拉回去,又怒斥这些女子们太过无理,吓到我了。女子们哈哈大笑,又拿水发哥哥开起玩笑。
小船走的很快,没有多久就到了镇上,比走路不知道快了多少。
水发哥哥和那些女子们约好时间就带着我走了,哥哥告诉我去见个人。我也没问是谁,只顾跟着他一路走一路看风景。也许是集市的原因,沿河的街道上全是人,走在路上好像人挤人。哥哥走到一个卖苹果的摊子上买了一兜苹果,这种苹果好小,青青的皮,看上去就不好吃。哥哥拿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就递给我让我吃。我拿在手里看了看没吃。在走过一座石拱桥时,忽然听有人在喊哥哥,跟着哥哥探头往下看,原来是水勇哥在一艘小船上叫我们。我伸手和哥哥打招呼,一不小心苹果掉了下去,看着飘在水面上的苹果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水勇哥已经上了岸来到我们身边,可水发哥哥却下了桥,只见他一条条船挨着跳,最后终于把苹果拿了回来。哥哥又把苹果擦干净递给我对我说:“农村赚钱不容易,不能浪费”。
过了桥之后,水勇哥让我跟他去玩,水发哥哥不许,怕他把我弄丟了。水勇哥说水发哥小气,和他玩没意思,非要拉着我走。最后水发哥哥发了脾气他才一个人悻悻的走了。
水发哥哥带着我穿过很多小巷子,后来到一座小宅院跟前,还是那样的白墙灰瓦,但是看上去很破旧。进了一道宽大但陈旧的木门,一位中年女人站在那里。看见我们进去,眉目间闪出一丝欣喜。水发哥哥低声喊了声“妈妈“,把苹果递了给她。女人让我们坐下,径自走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端了两碗水煮蛋来让我们吃。看我们吃着,女人问哥哥阿婆、大伯父、大妈可好,哥哥随意的回答着。等我们吃完,哥哥拉着我就要走。女人看上去有些失落,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吃顿饭也不行吗?“哥哥那俊俏的脸上也有些同样的神情,忽然发现他们长的好像,由其是眼睛和鼻子,都是一样的精致好看。
哥哥对女人说下午要带我回去“做人客″,不好耽误的。女人从里屋提了个篮子出来,上面盖了块蓝花土布,看不出是什么,让带回家去。又往我口袋里塞了一个东西,对哥哥说常常带我回来。
走出门时,我看见那女人眼角挂着泪花儿,水发哥哥也是眼睛潮湿,想哭的样子,我不由的捏紧了他的手。
哥哥告诉我刚才那女人是他亲身母亲,大伯父大妈婚后没有孩子,就把他收养了。后来才有了水勇哥和梅花姐,好在大伯父大妈对他比弟弟妹妹还要亲,所以亲娘这反而生疏了。哥哥让我看看刚才他母亲给我塞了什么?我摸摸口袋拿出了一个小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有2元钱,这个红包竟然是这个年里最大的一个红包。我让哥哥把红包拿去,哥哥不要,说他也有的。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让我看。我也把口袋里所有的压岁钱都掏出来让哥哥看,哥哥说我快成地主了,让我把钱放好带我去集市上玩。我告诉哥哥想买鞭炮玩,哥哥说可以,但是不能多买。
在集市上转了半天,吃了碗馄饨,买了一挂鞭炮,正好看见水勇哥领着一个小女孩,水勇哥也看见了我们,于是赶紧走了过来。水发哥哥问他要回去吗?水勇哥慌忙答应着要回的。然后跑去和那女孩告别,水发哥哥笑着对我说:“那个是他老婆,从小就定了的″我问哥哥他有没有,哥哥一下羞红了脸,没有理我,这时水勇哥在身边说道:“他也有,漂亮的很!″水发哥哥打他一下不让他说,拉着我往河边走去。
?
在路上走着,水勇哥拉开水发哥哥那只篮子上的布,拿了一个青团出来直接塞进我手中。水发哥哥笑着说:“要吃就吃吧!″于是一人一个吃了起来。这东西我不陌生,常常有苏州老家人来带这些糯米做的糕点,我最喜欢这个包着豆沙馅的青团。当时我在想,他们怎么那么小就有老婆了。忽然想起了小丽,想起她美丽的眼睛……
《江南》
江南美,
小桥流水花纸伞。
三月桃花云雾里,
娇娘罗帕轻遮面。
碧螺春清幽,
太湖白虾肥。
一壶绍兴老酒,
数不尽的逍遥人间。
那天下午回到家中不大一会儿,一家子老老小小浩浩荡荡去亲戚家做客。说实话,我真想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可是我不敢,小孩子是没有选择权的。去谁家也不知道,也不好问,跟着去就是了,反正有红包拿。
走在路上,水勇哥悄悄把我拉在一边,怪横怪样的对我说:“今天去的是亲家!“我不解的看看他。水勇哥咬着我的耳朵说:“水发老婆家!“我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可能是水发哥哥听见了我俩的交谈,走过来拍了一下水勇哥的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可瞪完眼后我却看见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一会儿来到一个独门独户的大院前,主人家在大门口候着的。还有两个小孩子放起了炮仗。迎上来的是一群女人,中间的那个中年女人给人的感觉特别干净,油光的发髻,不施粉黛的脸,新的花布对襟袄,一双农村看不见的皮鞋擦的一尘不染。这女人领着大家招呼我们往家里走,一边忙着给孩子们发红包,嘴里还在夸上海老乡年轻、漂亮。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小手,我看见了一位极漂亮的大姐姐。姐姐真的漂亮,如是我那般的年幼,也不竟发了呆。嘴唇发抖喊了声:“姐姐!“,水勇哥在边上捣了我一下说:“喊阿嫂!“我一下明白这姐姐是水发哥哥未来的老婆。赶紧又喊了一声:“阿嫂!“姐姐立时红了脸,一直红到脖子上。她白了水勇哥一眼对我说:“弟弟,別听伊瞎讲,叫姐姐啦!“水勇哥在边上不依不饶的说:“叫阿嫂给红包!“姐姐慢声细气的说道:“还用你说,人家早准备好了的!“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放在我手心里。水勇哥厚着脸也要红包,姐姐让他死远点去,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去,并且对我说今天让我跟着她,不好乱跑。我寻找水发哥哥的身影,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水勇哥对我说水发哥哥去厨房帮工了。大概明白为什么姐姐让我跟着她了,是和水发哥哥换工吧!
吃饭的时候一直坐在姐姐边上,忍不住偷偷看了姐姐几眼。真的很好看,雪白的皮肤好像一碰就要出水,双双的眼皮,亮亮的眼睛,小小的嘴,一头乌黑的长发,看上去不像农村女孩。姐姐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悄悄对我说:“我在县里学唱戏,你见过的那个哥哥是我同学“说完朝我婉儿一笑,挟了一个虾子塞进我嘴里。姐姐后来又对我说她空了会去上海玩,能不能去我家住,我很爽快的答应了。没有想到的是不久以后不仅仅是姐姐,那里的乡亲们会成群结队的来上海玩,全部住在我家,好不热闹。
姐姐很会照顾人,那天我几乎没动过筷子,却被她喂的站不起身子。回家时只能让水发哥哥背着我,被小静姐大笑我没出息。趴在水发哥哥背上我发誓说三天不吃饭了,却又被他们说要饿死我,弄得我哭笑不得!
回到家后阿婆说我这么大了还不知饥饱。大妈笑着说水发老婆厉害,以后会带小孩。水发哥哥红着脸拉我回屋睡觉,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躺在那里肚子胀的难受,也不想说话,迷迷糊糊的要睡去。忽然听见哥哥问我姐姐怎么样?我只说了两个字“漂亮!“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跟着水勇哥在村里疯跑,拿着鞭炮点了到处乱扔。看见有一户人家特别热闹,门口有人敲锣打鼓,水勇哥拉着我去看热闹。当我们跑到门口和那些孩子们去抢没有响的鞭炮时,一位中年妇女过来一把我拉起来,吓了我一跳。只听这女人大声喊道:“阿是上海人客?进去吃喜酒!″于是我和水勇哥就被拉进屋里吃喜酒。还像模像样坐在了主客位置上喝了两小碗绍兴老酒。我问水勇哥为什么会喊我这个小孩喝喜酒,水勇哥告诉我这是这里的风俗,远方的客人无论大小都是要请的,图个吉利。他们请了家里大人,但是大妈是大队长,不方便来,随礼就行了。听了这话只觉得复杂,但也是为乡亲的好客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