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瞳》
你眼中的世界,
充满了七彩的梦幻。
懵懵懂懂,
一切是美好的。
小桥流水人家,
高楼林立魔都。
戈壁荒原广阔,
川流不息人群。
你用纯洁的心,
记忆儿时的光阴。
所有的记忆,
在探寻中前进。
所有的一切,
在时光中飞逝。
也许是因为我的年龄太小,也许是因为感受到生活中无形的压力,我忽然病倒了。从一开始轻微的咳嗽到咳个不停,严重的时候可以从嗓子里咳出干酪样的东西。父亲给我一种叫(SMZ)的药片,吃了也没什么用。一开始我还能走走跳跳,不影响上学,可是在拖时间长了以后,我开始发低烧,最后终于起不了床。母亲急的直哭,父亲把我送去医院检查,诊断为慢性肺炎。还被门诊医生指责为什么拖这么久才来看病,父亲铁青了脸一言不发,开了些青霉素背着我回家。趴在他坚实的肩头上,我的心依然是暖暖的、热热的,因为已记不得父亲有多久没有背过我了。
以后的好几天父亲都会背着我去里弄的卫生室打针,打的是青霉素,很疼很疼。可是我很高兴,因为每天父亲都会背着我,不让我走路。
在家躺了一个星期,我的咳嗽慢慢消失。上学,上学,准备升学考试。而父亲不知道怎么回事去我们学校当了校工。虽然没人说,我也猜到是阿曾叔叔给他找的工作。那段时间父亲是快乐的,每天早上喜气洋洋的用自行车带着我和妹妹去上学,晚上又把我们带回来。有时候周六下午会带我去学校和小薇打乒乓球,看篮球队的队员们训练。那时候我们小学的篮球队据说是全市有名的,我认为是他们有两个太厉害的教练。阿曾叔叔自然不用说,我们那个体育老师才是个魔鬼。有一次篮球队的队长在一次比赛时一个球没投进,回来就被他罚了一千个投篮。这个武警出身的老师真的很凶,脾气特别坏,上体育课经常有同学被他打。记得我们班那个留级生曾经叫来社会上的二流子来打老师,老师让我们全班放学后集合去看他打架,给果是那群二流子被打惨了,躺倒了一片。就是这个二杆子老师从没骂过我打过我,因为他和阿曾叔叔还有父亲是好朋友。
这三个男人也很会玩,他们会约在一起出去喝酒,有时候还会约上学校漂亮的女老师。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去混”的小孩子,于是乎也见识了漂亮的女老师喝多后的丑态,还有很多颠覆三观的事件。不过我也只是躲在一边混吃混喝,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罗卜头的存在。
只有一个好处,因为体育老师的关系,我不用再怕体育考试不及格,不用担心不会游泳而被罚了。
快乐与不快乐在小孩子来说都是闪电般的存在,瞬间产生,瞬间离去。我们不会像大人一样长时间躲在自己制造的某种情绪里拔不出来。因为在我们的目光里,下一分钟、下一秒永远都是新鲜的。
每天上学的路虽然一成不变,但是176弄里那堆烂砖下藏着的蛐蛐儿叫声都会不一样。今天上学路上可能碰到了志敏,明天就可能是凡凡。所有的一切,在我们探寻的目光里飞速前进,在记忆中流逝……
终于,在百般的努力与期待过后,我小学毕业了。没有掌声、没有表扬、也没有指责与怒骂。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和平静。在拿到五十四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我放下了书包和一切学习相关的东西。准备高高兴兴的玩一个暑假!
孩子们的暑假是最快乐的!那时候楼里有一大群年龄相近的孩子,每天混在一起下军棋、打扑克,听小君哥讲故事。经常会在花园里支上躺椅和那个叫晓琪的女孩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困了就在花园里一觉睡到天明。用泡泡糖粘知了、翻蜂窝砖捉蛐蛐这些都是每天乐此不疲的游戏。
还有乡下大伯父送来的那几只长毛兔也非常的可爱。其中有只母兔子生了六只小兔子,红红的眼睛,雪白的长毛,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好玩极了。楼里的小伙伴经常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也会和我一起找来青菜叶子、胡萝卜喂它们。
因为放了暑假,父亲又失去了工作。为了养家糊口,他做起了小生意。我和他一起去“五四“农场拉水蜜桃回来和邻居们分,还去过乡下老家让大伯父带着抓青蛙拿回上海卖。父亲还摆过工艺品地摊,还被工商局没收过。其实那些工艺品不过是一位姓蒋的叔叔画的盘子,他们自己制作的支架,本钱很少却看上去很漂亮,很受消费者的青睐。现在想来,那时候返城的上海人为了生存,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这些上海人在百般无奈之下,只有另想门路,另辟蹊径想办法找钱,只为了能够在这座万众瞩目的大城市里活下去……
父亲和所有的返城上海人一样在坚持着,坚持证明自己是上海人,应该回到自己的故乡。这是他的执念,很顽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
有几次父亲很晚才回来,满身的疲惫不堪却依旧神采奕奕地对我们炫耀今天卖了几只盘子,赚了多少钱。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发现他抽烟的烟头乎明乎暗,还有他辗转反侧和轻声的叹息。
后来盘子被工商局没收,父亲托人拿回来后再也没有去摆过地摊。
我的小长毛兔也被野猫偷吃了好几只。看到我伤心的哭,小君哥用铁丝做了个套放在野猫进出的洞口上,第二天早上就把野猫吊在了院子里的大桑树上。野猫怎么跑的不得而知,反正从今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它。我的小兔子们安全了。
大人们继续忙碌他们的营生,我的延续着他们看不见的快乐。
《悲》
乌云弥漫了我的天空
压抑出最后的血泪
难忍的悲伤无处流淌
凝固在方寸的心湖
纷乱的思绪翻滚着
孤傲的灵魂冲撞着
夜色依旧沉着
沉淀在无星无月的深处
父亲的家族是一个大家族,十个在世的兄弟姐妹。除了四伯父在辽宁营口,六伯父在杭州,大姑在香港其余的都在上海。八伯父、九伯父与祖父祖母同住,小伯父住在20号的一间小房子里,七伯父住在32号,都是一墙之隔。大伯父却住的很远,在东湖电影院那里,而小姑住在武康路。祖父告诉我22号的这两幢楼全是我们家的,我也听邻居们喊他“房东老爹”。
七伯父的女儿瑛姐姐比我大一岁,八伯父的女儿蕾蕾比我小一岁,九伯父的女儿贝壳儿最小,我在上海的时候她在上幼儿园。小伯父的女儿斌儿比我妹妹小2岁。小姑的儿子表弟米奇和贝壳儿差不多大。家里都是女孩,没人和我玩。大伯父的两个儿子比我父亲小不不了多少,大哥大扁头和父亲关系很好,与六伯父的儿子小黑哥哥总是粘着我父母一起玩。小黑哥哥和我很要好,可是他不常来。家里都是女孩,不可以常常在一起玩,让我在家里显的很孤独。只有小贝壳儿我会经常去上海新邨幼儿园接她放学,然后背着她回来。小贝壳儿很可爱,非常聪明、漂亮。有一次接她回家的路上,背在我背上的她忽然摸了块猪肝塞进我嘴里让我吃,然后告诉我在幼儿园吃午饭老师发的,她吃不下又不敢扔了,怕老师骂她,只有藏在口袋里带回来。想想这孩子真的厉害,三岁就能想出这种办法瞒天过海。瑛姐姐虽然只比我大一岁,却是个标准淑女,天天足不出户,放学就回家做功课,除了中午饭很少能见到她的人影。其实想想也难怪,七伯父是上海交大的高材生,七伯母是有名的妇产科主任医生、教授,家教很严,瑛姐姐后来考进上海交大并且留校任教都很正常。比我小一岁的蕾蕾和我接触的比较多,她的性格比较男孩子,好动、直爽,可是八伯母管她很严,不许她玩,所以后来也很少在一起玩耍。小伯父是父亲关系最好的哥哥,很多时光我都是在小伯父家渡过的,斌斌妹妹虽然年龄小,却如我亲妹妹一样,常常带在身边。可是再怎么样,我也不喜欢和这些家里的姐姐妹妹玩。男孩子总是喜欢男孩子的游戏,我也喜欢邻居的男孩子们,明浩哥哥、小君哥、浩子、牛牛,我们在一起踢球,抓蛐蛐,下四国大战,一起去三角花园朝拥抱的情侣喷脏水,一起逃跑。还有彪子、朱正、明明。邻居有一大群小孩子,在那个小学毕业的暑假,我们的天在一起疯玩,晚上在花园里听小君哥讲故事。听故事的时候那个嗲嗲的琪琪总是依偎在我的身边,是那么的亲热,就像自己家人一样。
快要上初中的我不再像儿时那么安静,学会了和弄堂里的孩子们一起疯玩,也学会了和志敏、凡凡、志毅几个同学一起去逛马路,大街小巷的游荡。有一次我们几个逛到了武康路上的一个小弄堂里,遇到了一群比我们大一点的小太妹,这群小太妹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其中一个看上去很妖艳的对我们说:“小弟,阿姐带你们出道!”这句话把我们惹火了,志敏顺口就骂了起来:“拉三(女流氓),谁要和你们玩,死开!”。太妹们瞬间把我们围了起来,大打出手。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两个小太妹的拦截,跑了几步回头一看,凡凡被一个大个子太妹按在了地上,只好跑过去救他。冲上去推了那太妹一把,把她从凡凡身上推开。刚扶起凡凡,又有两个太妹冲了过来,那时候的我们太小太弱,根本不会打架,只知道去推冲上来的小太妹。我这一把推过去,只听那个女孩一声惨叫,然后大声喊:“小赤佬!”一刹那有点脸红。不管了,拉起凡凡就跑,逃命要紧。就这样我们四个在前面逃,一群太妹在后面追,一直把我们追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志毅大声喊道:“翻墙!”四个人你拉我托的翻墙逃了出去。凡凡把我们几个带到他的一个干姐姐家。坐了好一会儿喝了杯水才缓过了神,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个比一个狼狈,大家哄堂大笑!忽然凡凡对我说:“你跑的好快呀!比志毅还快哦!”我诧异了,因为四个人里面我的身体最差,我也从来不和别人比赛跑步,因为我知道自己跑不过别人。“就是的,你今天比我跑的快!”志毅也在边上附合道。我心里想难道是我胆小怕挨打就跑的快了些。凡凡的干姐姐小红进来说道:“你们惹了女流氓了吧!以后再碰上就说是我小红的弟弟,她们不敢打你们的!”我忽然想起前面打架推到的地方,脸又一红。志敏望着我不怀好意地说:“前面那个拉三说你抓她了!”我站起来踢了他一脚,怒骂道:“你不骂她们也不会打架!”大伙又是哄堂大笑!在小红姐那儿玩了一会,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就是这个小红姐的身上出了当年上海有名的案件,她那禽兽继父强奸了她。虽然后来我们也再见过她,可原本一个青春美丽的姐姐已再无往日的光彩,完全变成了一个女流氓的模样。凡凡也不再去见她,从此断了来往。我们毕竟是学生,内心深处无法接受一个流氓的存在,是与非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同样是单纯的。
我在暑假里放飞自我,父亲却在为我们的生活忙碌奔波……
去五四农场拉水蜜桃那次是我第一次远远的见到海。
那天早上父亲带着我,楼上的顾家大哥哥开着一辆乌龟壳(三轮摩托车)往五四农场飞奔。五四农场有一位家里的常客,八伯父的朋友连生伯父,据说他是农场的供销采购,人头很熟。父亲通过他的关系可以买到最好最便宜的桃子。
去五四农场还要摆渡过江,这也是我第一次坐摆渡轮船,一切都很新奇,我盼望着看到长在树上的水蜜桃是什么样子的,也想知道上海的农场和故乡的农场有什么不一样。坐在车上的我,听着父亲和大哥哥聊天,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无比的兴奋与激动!
顾家大哥哥在一家模具厂工作,他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楼里的第一台电视和第一台彩电全是出自他的手,全部自己组装起来的,无线电水平非常高。我的八伯父与九伯父都喜欢无线电,可水平无法与大哥哥相比,他们在遇到无线电难题时都会去找大哥哥帮忙,记得有一次八伯父组装电视机怎么也不能看,大哥哥来了检查一遍,叨咕了一会儿就出了图像。我的心里把大哥哥佩服的无体投地,想着也要学无线电,所以常常跑去三楼亭子间磨他,大哥哥没有教我,只是送给我一摞子《青少年科技》杂志,并且告诉我上了初中后去少年宫电子班学习。我暗暗的记下了,但是有空还是喜欢去磨他,没想到没有磨下大哥哥做师傅,顾家二哥哥却非常喜欢我,在我上了初中后,有一天收了我这个徒弟,这都是后话。
五四农场真的很远,一路的颠簸,我看见了很多农田,里面绿油油的水稻让我想起故乡广阔的田野,不竟眼睛湿润起来。还能回去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忽然,父亲喊到:“儿子,快看大海!”我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向远方。一望无际大海,黄色的大海,大海的尽头是天边,海天交融,互为一色,和我心中蓝色的大海不一样。没有波涛汹涌,只看得见微微的波澜。离岸很近的海边,无数只很大的帆船飘在海面上,船体是木头的,高高的风帆很是壮观!真想坐上帆船去出海,看看渔民怎样打鱼,也想去海边捡贝壳,找海螺。
父亲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声对我说道:“今天没有时间了,以后有机会爸爸一定带你看海!”
到了连生伯父家,这老先生没有直接带我们去桃园,而是拉着父亲喝起老酒。他家那个地方确实是农场,一排的平房,有庭院,有鸡犬相闻,可是却没有故乡农场那种熟悉的感觉。
中午喝完酒之后,在我快要打瞌睡时,他们总算决定了要去桃园。我第一次见到水蜜桃的桃树,和故乡的桃树不一样,都不是很高大,但是上面结满了水蜜桃,好大的水蜜桃。连生伯父顺手摘了一个给我,对我说:“很甜的!快吃!”这个水蜜桃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水蜜桃,最少一斤重。我抱在怀里无从下口,父亲拿过去帮我剥开了一点皮又还给我,对我说:“剥了皮吃!”。我吃着那个巨大的水蜜桃,看着父亲他们和农场工人摘桃子,很快几筐桃子就装满了。
告别了连生伯父我们一路往家赶,父亲问我开心吗?我点点头算是回答。那以后我见过很多桃园,却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甜的水蜜桃,成了心中小小的遗憾。
卖水蜜桃让父亲小赚了一笔,心思活跃的他继续想着怎么再赚钱让我们过的好一些。那天在菜市场看见有人卖青蛙,父亲有了主意,第二天就带着我去了横扇大伯父家。当夜,大伯父就带着水发哥哥、水勇哥哥我们去稻田里抓青蛙。只带了一个马灯,两个手电,这些人真的厉害。几个小时就抓了两大包青蛙,还有好多螃蟹、黄蟮看见灯光自投罗网。把我激动的在水田里大呼小叫!
回到伯父家我才感觉不对劲,腿上又疼又痒。只见腿上爬满了一条条不知什么虫子在咬我,灰灰的,又细又长,吓得我直哭。大伯父拿了烟头来烫,一烫虫子就松口掉了下来。大伯父说那是水蛭,就喜欢吸人血。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没挨咬,仔细一看他们都穿的长裤,还扎紧了裤脚,只有我穿的是那条漂亮的运动短裤。阿婆在一旁骂大伯父他们,为什么带我去,细皮嫩肉的不怕被咬坏,然后拿来药水给我涂伤口。
在大伯父家住了一夜,天不亮父亲带着我往上海赶去。怕那些青蛙时间长了会闷死。其实我真想留在水乡,这里有我最爱的亲人。可是我必须离开,马上要开学了,新的学校又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