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偕屠灭了明珠、康奴二部,杨文广、张玉气得说不出话来。蒋偕的解释让他们无言以对,可这刀下毕竟是人命啊……第二日一早,蒋偕准备拔营回华州,顺便打算让杨文广和张玉去狄青营中,帮忙对付灭臧部。二人刚要离开,张忠提着一颗人头进帐。
“都监,末将来迟,望恕罪!不过这一路赶来也不是没有收获,喏,这是康奴的首级!”把人头往地上一扔,蒋偕走下来低头看了看,高兴地一脚踏上去。“庸奴,复能为恶否?”
张忠忙着和杨文广、张玉打招呼,“六哥、三哥,你们昨晚杀得可痛快?小弟来迟,没能赶上。”
“五弟又立新功,看起来这戟刀也算发市了。”张玉见杨文广一言不发,面色铁青,想来还在怨恨蒋偕。得想个办法赶紧离开。“都监,既然康奴、明珠之患已平,我等便要回延州了。”
蒋偕“嗯”了一声,拍着胸脯保证会把三人的功劳一并上奏,“你们回去的时候先去汉臣营中看看……”话音未落,狄青派来的斥候闯入大帐:“禀报都监,狄都监昨夜率军攻灭灭臧部,斩首三百级,俘获牛羊百余头。”
“哈哈哈……真是天佑大宋,汉臣真是我军中的武曲星啊!”一夜之间就平定了三部的叛乱,还缴获了这么多的牛羊物资,永除后患,真是越想越高兴。杨文广愈发觉得他是一副小人嘴脸,为了军功不惜大开杀戒,忍不住讥讽道:“都监此役连屠三部,可笑这三部叛军甘作永定河边的枯骨。若是陕西边将都有都监一般本事,定难五州早已是人畜繁息了。”
“是啊是啊,仲容所言,甚合吾意。此次用兵,若非仲容等鼎力相助,只怕本都监还要费些功夫。”蒋偕当然听出了杨文广的意思,也不忘提醒他,这事他们也有份。
张玉唯恐杨文广再说下去会和蒋偕闹出更大的嫌隙,连忙道声“告辞”便拉着杨文广出了大帐。张中也看出了些端倪,紧紧跟在后面。
“你拽我干什么?”杨文广甩开张玉的手。
“六哥,你和他争下去能有结果吗?人都杀了,这事还不如回去告诉你大哥和范经略,或许还能让陛下警告一下蒋偕。”
“也罢,接上汉臣,回延州!”
三人策马赶往三十里外狄青的大营,然而就在昨夜,范纯佑和贾逵的突然到来让狄青大为吃惊。范纯佑知道蒋偕分兵后就知道他拿不准灭臧部的主意,可一旦对两部用兵,灭藏决不会置身事外。与其留下祸根,还不如去了干净。打定主意,便和贾逵趁着押粮的机会来到狄青营中,劝他和孙节、贾逵分兵夜袭灭臧,得手后将愿意投降的族人全部迁往金明寨。狄青对范纯佑的行兵布阵叹服不已。
“公子远来,末将营中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昨夜突袭灭臧得来的肥羊,命军士杀了一头,少时便来。”
“哪里,不过是略施小计。”范纯佑面带微笑,轻摇着折扇,“灭臧徒有虚名,好勇无谋,自取其败。”
“汉臣兄,昨日亲见你射法精奇,始信校军场胜杨守赟之事。逵乃武人,这盏酒先干为敬!”贾逵举起酒盏,敬了狄青之后一饮而尽。昨夜他率军突入前营,却被灭臧部的首领和两员大将死死纠缠住。狄青从后营杀入,射出三支连珠箭,救下了差点被一刀斩首的贾逵。
“逵兄,青也敬你一杯。”狄青也端起酒盏,“昨夜一战,逵兄的凤嘴刀可是让蕃兵们吃尽了苦头!”
“是啊,逵哥,咱一辈子就佩服英雄好汉!逵大哥是真英雄!”平时跟着狄青都不许饮酒,孙节早就憋坏了。借着庆功的机会,连干了十好几盏。
喝酒喝得正高兴,小校来报说杨文广等人到。范纯佑闻言,连忙借故离开。孙节拍着大腿叫好:“六哥他们来了!”跑出去迎接,和张玉撞个满怀。
“嚯……我说四弟,你跑那么急干嘛?”张玉被他撞得差点跌倒,孙节身躯魁梧雄壮,站起来就好像是罴熊一样。幸亏张忠扶住了他。
“六哥,你可算来了!来来来,帐中酒都摆好了,就等你了!”
“人都死了,还喝什么酒?”杨文广本就心情不好,哪有心情喝酒?这一路上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延州,找杨宗保好好问问他到底做了多少滥杀无辜的事。
孙节见状,也不敢再说话。狄青和贾逵听见帐外吵闹,赶忙走出来。只见杨文广脸色阴沉着,眼窝周围聚着黑气。“六哥,你怎么了?”
“汉臣,你杀了多少人?”杨文广对视上狄青的眼神,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什么杀了多少人?”
“攻打灭臧部杀了多少人你都不知道吗?”杨文广紧紧攥着两个馒头般大的拳头,似乎只要狄青说出让他不满意的数字,就要一拳打上去。
“六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张忠和张玉从身后攀住杨文广,“大家都是兄弟啊!”
“狄汉臣,你有种就给老子说话!”越是沉默,杨文广就愈加怀疑他和蒋偕做了同样的事。“靠着滥杀无辜来换军功,你还算是人吗?你们家死绝了,就盼望人家也满门遭殃吗?”
“仲容,你胡说什么呢!”贾逵看不过去,走到杨文广面前,“范公子已经把灭臧部的人迁居到金明寨去了,我们没有枉杀一人啊。”
“我不信,我不信!狄汉臣,当初你来我御龙直就是一名配军。说是在家乡替你杀了人的兄长顶罪。依我看,那个人就是你杀的!分明是想给自己开脱罪名!”
“六哥你疯了?”
“二哥,”张玉见狄青脸色大变,身子微微发抖,连忙过去拉住他。“二哥,六哥是在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说胡话!”杨文广甩开张忠,刚想继续说,却被孙节狠狠抽了一个嘴巴。
“杨仲容,你连自己的兄弟们都不信了吗?是咱跟着二哥上阵的,二哥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咱最清楚!轮不到你在这儿混淆是非!”
杨文广站起身子,“你们都一个鼻孔出气是吧,好……我杨文广今天和你们恩断义绝,没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兄弟!”从腰间抽出手刀,朝自己的战袍一划。“拿着这块布,蘸着灭臧部族人的血去记录你们的军功吧!”
说罢,翻身上马直奔延州而去。狄青见杨文广离去,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难受,再也压不住气血,眼前一黑,仰面倒下去。
“二哥!”
延州城内,杨畋还在帮着杨宗保处理军务,叔侄说起明珠、康奴部的战事,杨畋不免有些激动:“六叔他们这次跟着蒋都监可算露脸了,一夜之间就解决了两个部落的叛乱。蒋都监可真是将才!伯父,你说这次枢密院会给六叔他们升什么官?”
“打仗又不是为升官发财,不过是为国尽力,护一方百姓平安罢了。”
“侄儿倒是觉得,六叔亲赴沙场,在两军阵前和敌军厮杀的过程才是最享受的!”
杨宗保岂听不出他的心声,这孩子跟随自己多年,一直没机会上战场,看来是心急了。却故意不点破地劝道:“一场大战过后死伤无数,难道你还享受那个杀人的过程?”
“可交锋不就是杀人吗?”杨畋反问道,“伯父总不能在战场上和敌人讲仁厚吧?”
“前朝英国公李勣就说过,上将应该是用兵以救人,不是杀人。”杨宗保搁下笔看着杨畋,“我说你也是中过进士的人,这圣人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你看看范公,他刚来延州的时候,这儿是什么样子?大战过后,兵败如山倒。民不聊生,百业皆废,孩子们想读书连个先生都没有。范公到此六个月,延州城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这才是老百姓期盼的治世。你读过唐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可是……”杨畋尚未开口,只听外面一阵喧闹。
“你不能进去……”
“滚开……杨宗保,杨守赟!你给我滚出来!”
“孽障!”杨宗保气得一拍桌子,对外面吼道:“别管他,让他进来!”
守卫听见后不敢再拦,杨文广快步闯入,手指着杨宗保骂道:“杨宗保,蒋偕把明珠、康奴部给屠了你知道吗?”
“知道。”杨宗保很平静地回答道:“蒋都监的劄子早就到了。”
“你敢纵容他这么做?”杨文广大喊着就要冲过去和杨宗保理论,杨畋赶紧拦住他。“六叔,六叔,你要干嘛?”
“你滚开,这不干你的事!”
“放肆!”杨宗保抄起砚台,几乎贴着杨文广的耳根飞过去。“啪嚓”一声跌得粉碎。
“杨文广你听着,这是在延州,不是天波府,由不得你胡闹!”
“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允许他屠杀百姓的!”杨文广的脸涨得通红,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几千条人命,有的还只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凭什么要杀他们!”
“不杀他们,十九年后那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赵氏孤儿!”杨宗保虎目圆睁,周身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你以为战争是什么?是仁慈的唱戏吗?蒋齐贤没和你说过那些蕃族部落的作为吗?告诉你,让蒋偕屠寨就是我下的令。你不服吗?”
“六叔,伯父这也是无奈之举。我跟伯父戍边多年,这写个蕃族部落素无信义。咱们和他们议和,长不过一个月,又开始强抢民财、奸污民女……百姓们早就怨声载道了!”
杨文广冷笑着问道:“宁可滥杀,也不漏杀,是这个意思吗?那么多的百姓死在你的屠刀下,你还在这里装圣人,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回去慢慢想,知道你想出来为止!”杨宗保低头看了一眼,身边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供他抄起来扔过去了。“要是实在想不通,你也可以回京城。回去好好伺候娘和奶奶,这才是你该干的。”杨宗保已经不想再同他说话,示意杨畋带他下去休息。
刚要坐下,张玉带着狄青等人也回来了,张玉一见到杨宗保,赶忙把杨文广大骂狄青的事说了。杨宗保面不改色,“知道了,让汉臣来见我。”
“大哥,汉臣并未杀戮,六哥他……”
“你去吧,叫他来。”
张玉知道杨宗保的脾气,不敢再多说,转身出去。不多时,狄青径直走进来,脸上分明是余怒未消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末将拜见太尉。”
“听说你平灭灭臧,又立新功。蒋都监已把你的功劳上奏了。”杨宗保故意去揭他的疮疤,“做大将的,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吗?”
“太尉,末将没有屠杀!”狄青一拳砸在桌子上,杨宗保却不介意,“阵前用兵是你的事,我不管。像个小娘子一样哭哭啼啼,争风吃醋,岂是大丈夫所为?你日后入朝,这样那样的委屈更多,你准备一直怄气到死吗?”汉臣,你的心地是光明的,文广的脾气我怎会不知?他只是盛怒之下的无心之言,你便受不住。以后遇到更为油滑的,你可怎么是好?
“太尉教诲,末将铭记在心。”狄青本以为杨宗保会宽慰他一番,替杨文广道歉。没想到他还是那么冷面……可仔细一想,这些话也不无道理。
“去见范公吧,他对你另有安排。”
狄青从杨宗保那里告辞出来,直奔知州府。范仲淹正听着儿子的回禀,听说狄青求见,范纯佑起身准备告辞,却被父亲拦下。“你急着走做什么?坐下。”
范纯佑无奈,只得坐着。狄青上堂,和范仲淹见礼。范仲淹问道:“汉臣,我那师鲁贤弟是不是有封荐书在你那儿?”
“范公怎生知道的?”
“师鲁的性子你也知道了,心直口快之人。他生怕你磨不开面子,一封书信投到我延州府来了。”范仲淹示意狄青把荐书拿出来,交给了范纯佑。
“师鲁说你是难得的将才,我这才命你随蒋齐贤平灭三部。如今大功告成,接下来的战事你准备怎么打?”
“末将和元昊的铁鹞子、步跋子交过手。这些党项人却是骁勇,而我边军承平日久,渐生堕心。如今万胜军中最善战的两万精兵都在任部署和韩公手中。如泾原路主攻,那鄜延、环庆、秦凤三路就要以守为主,不可再生事端。”
“如此说来,你是赞同修寨自守之法的咯?”范仲淹很满意他的回答,范纯佑却还想继续试探。“狄都监,汉文、景二帝徒守边关而不思进取,汉武帝重用卫、霍,连败匈奴,封狼居胥。想问是汉文、景高明呢还是汉武帝高明?”
这一下轮到狄青为难了。他从小就跟着师父习武,对于经、史、子、集之类的诗书从未阅览,也没有兴趣。暮易也就随着他去了。今日范纯佑突然问起什么汉文帝、景帝、武帝,实在不好回答。
“小子,问得如此刁钻。”范仲淹看出狄青胸无点墨,心中有些惋惜。这么好一员大将,如果能精通古今战事,定能成长为一代帅才。想着便从手边的一沓书中抽出一本。
“汉臣,最近也无甚战事。这部《春秋》你拿去慢慢读吧。”
狄青大惊,范仲淹赠书,他不敢不接。可自己又不是读书的材料。“范公,这书金贵,在下乃一介武夫……”
“谁说武夫不能读书了,拿着。”范仲淹起身,笑着把书塞到他怀里。“当年,汉末大将吕蒙粗旷好杀,端的是一目不识丁的猛将。吴大帝孙权劝他折节读书,知晓古今战事。后总领东吴兵马,杀败了关云长数万兵马,尽收荆襄九郡。汉臣须效先贤名将,老夫请了胡瑗在此,若有不懂之处,可来问老夫,也可问胡瑗。”
“范公厚爱,青感恩不尽!”狄青知道范仲淹的意思,可这厚厚一本《春秋》,不知何时才能读完。范纯佑见状,主动请命道:“爹爹政务繁忙,儿愿重温经书,与狄都监共品奇文。”
“也好。”对于范纯佑,范仲淹从不向范纯仁那样苛求他,这孩子与常人不同,心思全然不在科举场上做文章,倒爱一些世外散人。“可有一点,不许你欺侮汉臣。”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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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戎军
“都准备好了?”韩琦看着麾下的大将们悉数到齐,任福为首,身后站着朱观、武英、桑怿、刘肃、赵津等。这是泾原路能找到的全部的猛将了,换作其他人,根本不配执掌最精锐的万胜军。为了吸引赵元昊,韩琦甘愿以自己为饵,从渭州赶赴镇戎军。赵元昊,韩某就坐在这里等你。
“赵元昊虽倾国入寇,其兵马、将士不过四、五万人。与其逐路重兵自为守,不如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任福听令,你率两万军自怀远城趋德胜砦出贼后,直取羊牧隆城。如未可战,即据险置伏兵。若是违背节度……”韩琦的目光一冷,“有功亦斩!”
“是!”
“耿傅为参军,总督粮馈。众将切不可有违节度,否则就是战胜了也难逃其咎!”韩琦吩咐完,把写好的军令交给任福和耿傅。“二卿此去多有辛劳,但愿扫平贼患,归来时共饮茱萸酒。”
“韩公宽心,此次西征定教赵元昊识得万胜军。”任福把军令贴身放好,朝韩琦一拱手,“韩公赏拔之恩,福无以为报。还有一事,我们想去祭拜一下刘太尉,请韩公做主。”白豹城之战后,朝廷加封他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贺州防御使,还兼领了鄜延路副都部署的差遣。
“嗯。刘太尉临阵而亡,功在社稷。你们去吧……”韩琦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也不计较出征前祭奠败将会不会带来厄运。这些将军跟着曹玮领兵戍边的时候何等忠心,曹玮死后又对杨宗保敬畏有加。如今杨宗保已被架空,兵权尽数收归他和范仲淹之手。如果此战获胜,他不仅能收获这些边将的拥戴,到了朝堂上说话也会硬气不少。
任福走在最后,在跨出福门的那一刻,他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韩琦,眼神中满是担忧,“韩公,如果赵元昊真的聚集精兵猛攻镇戎军,末将可来不及回兵救你啊!”
“我命在天。”韩琦舒了口气,“佑之,放心去吧。”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赌博。故意支开任福,以身作饵,引诱赵元昊来攻。等任福扫清了六盘山一代的夏军,会合瓦亭寨的王珪率军反攻镇戎军,那一个夏军也跑不了!
留守渭州的尹洙和郭志高更是揪心不已,他们能想到的所有理由都未能阻止这位经略副使。镇戎军抽走了泾原路所有的精兵猛将,这也就决定了任福这一次必须取胜。否则,战胜后的夏军将会是整个陕西的灾难……
任福率军出征的消息被斥候传遍了整个陕西,范仲淹、夏竦、文彦博、庞籍甚至河东路的王沿都听说了。尹洙的书信一直搁在范仲淹的书案前,他一直不敢打开。这位老友来信是在斥责自己畏缩无能,还是在说自己胆小怕事。自己赴任延州之后一直在主持修城扩军,而韩琦一味求战。稚圭,陛下取了你的攻策之后,你可好久都没来信了……
“来人,把这封信送往麟州府,多多拜上折将军。”
“此信送往河中府,亲手交予庞大人。”
“速召周美、王信、张亢、种世衡四人前来听令。”
“范公,麟、府州的信要不要我去送?”杨宗保不知何时站在了范仲淹面前,拦住了斥候。“范公莫要忘了,折继闵是吾表弟。”
“哦,守赟来得正好。”范仲淹把一道剳子递给杨宗保,苦笑一声,“这送信的事你且别忙。看看,陛下真是好兴致,听说狄青在前线屡有战功,冠绝诸将,竟要宣他入京。”
“听说范公让天成公子教汉臣读书,眼下任福西征,胜负难料。此时进京可不是个好时候。”
“说的是啊……我本来的意思是想等战事稍缓,汉臣再立新功时荐他回京。现在看来赵元昊意在长安,一两年内是消停不了了。”
“那就在当地寻个丹青先生为汉臣画像,送往京城便是。”
“也好。不过麟、府两州的事你还是别管了,趁着任福和赵元昊交兵,我打算从环庆路出兵,收复失地。王信、周美等都堪为大将,唯独缺个谋定后动的元帅。”范仲淹说着,眼神一直在杨宗保身上游走。既然稚圭能保举任福领兵西征,那自己为什么不能让杨宗保重新接掌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