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夜晚突然传来这样的敲门声,我和许老板都起了一层鸡皮痱子。
许老板丢掉手里的半颗花生,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小陈……”
“别说话!”
我挥手阻止许老板,沉着脸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紧闭的堂屋大门口,“是谁在敲门?”
屋外顿时响起回应声,“凡哥,是我,我呆在车上害怕,你们快开门啊!”
“是方圆!”许老板紧紧跟在我后,听到这声音顿时松了口气,伸手就打断去拉门。
我却猛地伸手,扣住了许老板的胳膊,将他往后扯了一段。
许老板一脸不解,正要问我咋回事,我却提前将手伸出去,按在他的嘴上,用眼神示意许老板噤声。
我将目光转向大门,“方圆啊,门没上锁,你自己推门进来啊!”
“不行,我推不开。”方圆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飘进来,门板还轻轻晃动了几下,像是有人在推门,可推了几次又关上了。
许老板听出声音不对,“方圆,你声音怎么变了?”
“呵呵,喉咙断了,有点漏气,嘿嘿……”大门的另一头传来一阵笑声,声音不仅尖得刺耳,而且听上去让人心底直冒寒气。
“小陈,这……”许老板脑门冒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怎么还不开门?”站在门外的人急了,大门又狠狠晃动了两下。
我不动声色地摸出一面镜子,一步步走上去,将耳根子贴向大门,身体却缓缓蹲下,将镜子沿着门缝塞过去。
镜子上反射出一张阴沉的脸,这家伙并没有站在门口,而是倒挂在房梁上,所以被镜子里的光线捕捉个正着,脸上全无血色,眼皮也是紫青色的,眼仁缩成针孔,剩一条胳膊还在推门。
是昨晚那个老头,果然是他找来了!
许老板瞥了一眼镜子,吓得声音发抖,“他怎么在房梁上?”
“闭嘴!”我刚喊了一声,头顶就“哐当”一声,房梁被一股力量强行挤开,伸进一只青色的爪子。
许老板看得一清二楚,立马挪着屁股尖叫,“卧槽,是鬼!”
我闪电般回头,却看见那个老头已经爬到了屋子正上方的横梁上,脖子上的血一丝丝喷在柱子上,门柱子像是被血给洗过一样,变得通红一片,还沾上很多血色手印。
我将手腕一翻,甩出镜子狠狠击中那个老头。
老头把镜子抓在手上,咧嘴一笑,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的人也跟着往横梁前面贴近了一点,似乎打算沿着房梁跳下来。
“老许快进屋!”
我暴喊一声,抽出棺材钉,对准了老头的面孔狠狠刺过去。
可老头却把那面镜子举起来,狠狠砸向我的棺材钉。
镜子上的玻璃炸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蛛网似的裂纹顺着玻璃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炸开细纹也在一瞬间挡住了老头的面孔。
我冷哼一声,把棺材钉一挑,扬手就是一张黄符飞出去。
黄符瞬间被老头身上的阴气引燃,化作一团惨绿色的小火苗,闪电般朝老头额头上贴过去。
“啊!”
老头惨叫一声,身体直挺挺地从房梁坠落下来,满屋子都被我缠上了鸡血线,他的后腰砸在鸡血线上,被淌出一道道黑色的血痕,张牙舞爪地大吼。
“来了就别想走!”
我往前冲出一步,将棺材钉狠狠朝前一刺。
老头也暴吼着把手,用青色的指甲狠狠在我棺材钉捞了一下,棺材钉上的符文闪烁,浮现出一抹红光,烫得这老头急忙缩手,又发出一声惨叫。
我趁机将棺材钉往前一举,顶住老头还在渗血的牙齿,手上发力一个突刺,棺材钉强行顶开老头的牙榻,往前伸出半截,从他后脑勺冒出了出来。
“砰!”
老头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猩红的血迹掉在地上,沾上鸡血线,冒出“滋滋”的烟。
我急忙将棺材钉缩回,都顾不上去看一眼那个老头,转身就去抓许老板,“老许,你先……”
人呢?
我的手指直接扑了个空,转身一望,这才发现刚才还站在我身边的许老板已经不见了!
“上哪儿了?”
我神经一跳,急忙抓着棺材钉追进里屋,果然看见许老板脚步踉跄地走在前面,居然对着梳妆镜坐下来。
这间屋子是赖老八和他媳妇的卧室,正对榻头有个梳妆台,许老板就直勾勾地坐在梳妆台前面,双眼无神,十分空洞地看着镜子。
我正想问他干嘛,许老板却对着镜子“呵呵”笑了一声,翘着兰花指,轻轻划过自己的两腮,好像一个对镜的少女在欣赏自己的白嫩皮肤。
他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不对劲,瞳孔中完全没有聚焦,脸上还挂着“痴痴”的笑。
撞邪了!
我急忙绕到他身后,暂时却没想好要不要出手,眯着眼睛打量徐老板的动作。
撞邪的人如果突然被吓醒,很有可能连自己的命魂也被吓出去,所以驱邪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不动声色地喊了声“老许”,又把双指伸进阴阳口袋,夹住了两张黄符。
许老板已经从梳妆镜下面摸出了一只眉笔,对着镜子替自己描眉,描了一下,他似乎不太满意,又抓着一盒胭脂,替自己抹上腮红。
这时我已经看见了,坐在镜子外面的人是许老板,可镜子里反射出来的人却根本不是他,而是一张头发很长,脸色白得好像墙灰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身材婀娜,可两条手臂却白的能发光。
“呵呵,这点小把戏也想唬住我?”
我阴沉一笑,将棺材钉紧抓在手,狠狠朝镜子上刺过去。
可就在我动手的瞬间,镜子里的女人却对着我疯狂大笑起来,她眼角撕裂,两行血泪沿着惨白的脸颊滴落,可嘴角却微微翘起,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同一时间,我也通过镜子的反射,看见自己肩膀上多出了一只黑乎乎的人手。
“滚!”
我脸色一变,将黄符反扔,狠狠贴向自己肩头。
然而黄符落在我肩膀上,却并未有丝毫动静传来,我急切间看向自己身后,发现背后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
糟糕!
看到这里我顿时把眼角微眯,猛一回头,瞧见镜子里的女鬼已经把猩红的指甲伸出镜面,扣着许老板的双肩,许老板“咯咯”傻笑,用脑袋狠狠朝镜子撞过去。
“住手!”
我一声暴吼,将棺材钉徒然往前一刺,两张黄符被我分别贴在了许老板的左右肩膀上。
棺材钉刺进镜子,顿时发出一道“炸裂”的巨响,镜面上的裂纹居然开始渗出殷红的鲜血,大股大股地往下流,在地上汇聚出一滩血渍。
我死死抱着许老板的肩膀,将他往后拖了一截,狠狠扔在榻上,这才站起来,用棺材钉挑着黄符,狠狠往前一抛。
镜子被我撞碎,发出那个女鬼尖锐的惨叫,一缕红色的血雾顿时飘出来,沿着窗户钻出去。
“你跑不掉!”
我厉吼一声,快赶上,匆忙将反弹在地上的棺材钉捡起来,一个驴打滚,身体贴近窗台,猛地往上一挑,瞬间扎穿了那团血雾。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我顾不上抹掉额头上的汗珠,转身扑向许老板,狠狠咬破中指,点在他蜡黄的脸上,单手结印,暴喊了一声,
“开!”
许老板浑身一震,急忙将双眼睁开,嘴皮子一哆嗦,十分恍惚地问道,“小陈,我怎么了?”
“跟在我身后别出声,今晚咱们守着桌子!”
我也没料到找上门的鬼魂居然这么多,直到现在正主还没露面,就派了一帮杂鱼来搅乱我的布局。
我抓着许老板的胳膊,将他一把从榻上拽下来,两人转身,跌跌撞撞地奔向堂屋,许老板心急跌了一跤,一下子也把我带倒在地。
我们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急忙将目光转向八仙供桌,幸好那桌子还在。
“呼……”
许老板喘了一口大气,冷汗兢兢地说道,“小陈,多亏有你,要不然老哥这次可栽了大跟头了!”
“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
我撒开许老板的手,摇头说道,“正主还没出现呢!”
“什……什么!”
许老板脸上的冷汗如同豆子般滴落下来,惊呼道,“后面还有?”
他话音刚落,堂屋大门就猛颤了一下,再度发出“砰砰”的敲门声。
许老板吓得连连后退,“小陈……我怎么感觉刚才跟做梦一样,怎么敲门声又来了?”
“不是做梦,这是第二次敲门了!”
我抹了一把冷汗,侧耳细听,门外再度传来冷幽幽的声音,“开门……快开门!”
许老板抖得像是打摆子一样,“又来了,又找来了……”
大门被敲得砰砰直响,许老板也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在那张八仙桌下面,双手死死撑着桌腿,就差没钻桌底了。
我只好把阴阳口袋里的小型弓弩拔出来,对准大门放了弩箭。
嗖!嗖!嗖!
我连续放了三箭,大门也传来三道“夺夺”的声音,在破木板上扎出三个窟窿眼。
我猫腰蹲下去,视线穿过窟窿眼,什么都没瞧见,但敲门声仍旧“砰砰”地响起,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