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Love,Amour,あい,Liebe……
人类用各种语言来表达“爱”。
上一章,我大概也用了这样的开头。因为,虽然我有生之年还没听到过那标志着“爱”的叮咚~叮咚~声,但是,毕竟我看到了那么多的爱情。这个世界被各种无聊的、无谓的、无价值的追求充斥,“爱”被放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落满灰尘。
“我最讨厌的那一类男人,就是事业做得有声有色,却把自己当花花公子,成天在换女伴,35岁以前结婚会被当作耻辱,并且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这是成功人士的标志。这根本不是什么成功,这是坏,彻头彻尾的坏。老齐,你以后可不要变成这样的人啊。”
有一次,栗小可点着老齐的脑壳这样讲。老齐颇感莫名其妙,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谈什么花花公子啊!
“你不要以为你没恋爱过,就不是渣男。越是你这样的越有可能是渣男。不然,你都这么大了,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不表白的?你有问题啊。”
老齐百口莫辩,只好嘿嘿笑笑。反正栗小可说他什么他都开心的。
栗小可的话,并没有一丝夸张。因此,每一次,当“爱”出现在我的面前,被我清清楚楚的看到,都让人思绪万千地感慨。所以,原谅我,这一章,又用了一样的开头。
“啊!但是,他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累?”
“啊!忘记问。”
从俞聪家离开后,走在A市破山坡下的路上,我和老齐才想起来,大概因为被“叮咚”声打乱了思路,最终我们也并不知道俞聪这几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累。
“会不会…是去替父还债?”我开始编排剧情。
“会吗?”老齐把眉头皱得紧紧的,通常这样的时候,代表着他非常不赞同我的判断。
“你想啊,俞聪对阿桑姐是要生死相随的对不对?然后阿桑姐劝他原谅父亲对不对?最后呢阿桑姐表白了对不对?俞聪就去原谅了父亲,去筹钱替父还债,累成这个样子。这是什么?这是投名状啊。恋爱的投名状。”我对自己的逻辑推理深感佩服,几乎完全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你居然连‘投名状’都知道啊。”老齐却无关痛痒地随便这样接了一句
“那当然,《水浒传》里那章,写王伦要林冲拿一个人头当见面礼,这是什么?这就是投名状。原谅他父亲,就是俞聪给阿桑姐这段恋爱的见面礼。”这么一想,我简直对我的判断深信不疑了!当然也对我渊博的中文知识沾沾自喜。毕竟,老齐作为中国人,都根本没看过《水浒传》。
老齐像看怪我一样看着我,仍然对我的判断不置可否。
“不是吧。俞聪不像是那么没原则的人。爱,可能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哪里会相信老齐说的什么关于“爱”,在我心里,他是比我还没经验的爱情小白啊。然而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一回到“桑”就把这一切告诉栗小可,栗小可,传声筒一枚。马上就去告诉了阿桑。而阿桑呢,听风就是雨。一来二去,这已经不是我的推理,而是事实。
大概过了一周多,俞聪终于回到山上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却精神焕发。
“这个给你,”俞聪也不避讳我们在,拿出一片干燥过的花瓣,被书夹过,板板正正,薄如蝉翼却保持着娇艳的色彩。很奇妙,那片拿在俞聪手里的花瓣,像是会讲故事,带着骄阳的感情。“那天经过七里乡,看到一树一树的蓝花楹,采到一片。”
“还有这个,那天就逗了,我开错了路,结果暴雨,车子陷在泥里,我急死了。但是想起小时候你跟我说‘小丛啊,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去吹蒲公英,你一吹,困难就跟着蒲公英一起飞走了’。好巧,旁边的树下真有还没被雨打落的蒲公英,但是我把它和困难一起吹走了,你看,只剩下茎。”他手里拿着一根花茎。
“哦,还有这个,漂亮吧?芦莉草,那天有39度,是在太热了,我有一点中暑,但是看到一丛这个花,就开心多了。”
“这个,日日樱。你最喜欢的花对吧?我有一天去偷东西了哈哈,竟然成功了。那个地方的花坛里种了这个。”一株红色的花叶拿在他的手上。
………
十片花。他离开“桑”整十天。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恋爱,阿桑,我想应该送你花。但我更想把我所有的时间,我的一生送给你。我是不是太鸡贼了?你看,花也送了,时间也给你补回来了。对不起,没跟你说一声就走掉了。”
噫~~~~~~~,我们被这场面肉麻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纷纷发出嘘声。而那两个人就像什么都没听到。
阿桑摆弄着那些花瓣,眼泪豆大地落在花瓣上。无论这些天上下操持看上去多么冷静,还是终于把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的样子。
“别再不告而别,不要。”她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我们到院子里去,把整幢楼留给他们。
“是谁?谁说的我去替罗氏还债了?”
在我们嘻嘻哈哈在后院吃着瓜喝着冰饮,猜测着这一对情侣后续情节时,俞聪跑过来。
栗小可吐着舌头缩着脖子躲在青姐身后去,老齐看着我摇摇头。我只好硬着头皮举起了手。
“我…我猜的啦,我也没说就是那样。”
“胡闹。我再说一次,我跟罗氏早已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希望任何人再将我与罗氏扯上关系,也请你们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不想让桑,”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阿桑,“我是说我们的殡仪馆,因为这件事被影响到。”
俞聪说话向来掷地有声,不赘述,但自有其威严。而我们也的确个个都是可以真的闭上嘴的人。
“那,能告诉我,不,告诉我们,你这些天去做什么了吗?”
面对阿桑的疑问,俞聪一言不发。
“聪神,恋爱一开始就有秘密可不行啊。”
“哦?不如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我外婆是北方人,刚与我外公经人说合交往时,我外公请她吃饭,却只点了一道菜,于是我外婆心想A市人果然像传说中那么抠门啊。很不高兴,食不甘味。我外公就想,哦,这事不合口味。然而,接下来,我外公一家一家馆子带她吃下去,他其实只是想带我外婆试菜,找到她喜欢的味道。外婆明白过来的时候,在那家店,把整盘菜都吃掉了,虽然那味道她实在是不喜欢。我外公欣喜若狂地判定那是外婆喜欢的味道。从此我外婆吃了一辈子不喜欢的味道。小可,你说,这是不是秘密?”
“阿桑,我去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请你相信我。”
阿桑不再追问。紧接着,就来了葬礼预订电话,大家各自忙开,没人再提这件事。
“我想,他去做了一些,让我们免受罗氏打扰的事。”
那之后的有一天,阿桑这样跟我说。
“虽然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但你怎么知道的呢?”我还是有点不服气。
“这是俞聪爱人的方式啊。他就是习惯于不让人担心,不让人有心理负担。我发现了那条手帕。”
“嗯?”一时间,我没想起来什么手帕。
“我哥过世的时候,我在医院外头哭,有人递给我一条手帕。我一直以为是超哥,所以把那条手帕一直放在身边。上次还差点把它与超哥送给我的东西一起烧掉,你还记得吗?当时俞聪把手帕抢走我还觉得很奇怪,但是那天我去整理他办公室,我发现了那条手帕。”
我想起了那条手帕,但咖啡色的格子手帕。角落里绣着Y字,因为超哥姓于,所以阿桑一直误会那是超哥的。
“我想起来,小时候我笑话他说罗与从这个名字起太大了不好。他告诉我说,妈妈姓从,这个名字的意思是‘罗’与‘从’。他还说罗就是爸爸,从就是妈妈,他就是那个与。”阿桑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有些湿了,“我想,他也曾经对那个家有期待吧。只是…”她不再说下去。
“总之呢,我想,Y是代表那个‘与’字的。想来那个时候,他也在我身边。他就是这样啊,可以让人毫不怀疑地信赖,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都没问题。”
是呢,即使对于我来说,也觉得俞聪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听过那首歌吗Leo?‘爱简单,但相信太难’。所以他多宝贵,让人可以相信他。”
爱简单,但相信太难。我看着阿桑眼睛里信赖的光,似乎听到了所谓爱的叮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