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持续了足足六个时辰,惨烈得教人不忍直视,血花染红了草地,血光冲霄。
秦烨手段尽出,又吞服丹药、汲取灵石才勉力支撑,斩杀了三条一阶后期妖蛇,至于另两条,任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未留下。
随着为首妖蛇死的死跑的跑,其他妖蛇也溃不成军,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一些青蟒慌不择路,如无头苍蝇般乱窜,被秦烨一方乘胜追击,成批扫灭。算起来,死在这个过程的青蟒比鏖战牺牲的还要多。
战后清点兵力,修罗宗修士陨落了六人,妖兽一方稍好,但鬣狗和一只火狐也战死沙场。幸存者无一不是实力强横、身手敏捷之辈。
五名落日村修士清泪纵横,哭得撕心裂肺。王渊一边陪着抹眼泪,一边启动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们节哀顺变,踏着逝者铺下的血路走下去。
六头妖兽作壁上观,目中多有不屑,但总算没有冷嘲热讽,煽风点火,战争是残酷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命不保夕的是谁。而且,它们在忙着清扫战场,瓜分蛇躯和妖丹。
秦烨将一瓶疗伤药撒在伤口上,疼得直咧嘴。他将疗伤药分给几只妖兽,又将三张蛇皮给了黑白二兔和雄鹰。
为了照顾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致军心涣散,他下令修整两日。
夜里,黑白二兔来访。黑兔道:“秦道友,我夫妇膝下有一子。此番前途未卜,祸福难料。我们约定,任一方战死,另一方决不为情所困,要带着孩子开开心心地离开。”
白兔道:“倘若我们双双战死,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托付给秦道友,不知道友能否看在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份上,护我孩儿周全?”
秦烨肃然道:“倘若真走到那一步,秦某一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不过,贤伉俪何必过分悲观?”
黑兔叹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白兔递过一卷羊皮纸,绘着其洞府位置。
两日后,人马再度启程。看着腰杆笔直的落日村修士,秦烨对王渊佩服得五体投地,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之后,居然没有一人临阵退缩,虽谈不上精神抖擞,但也整装待发。
距离卧龙湖八十里,劲草中一派热火朝天,牛羊嘶鸣,野鸡乱窜,时不时有傻乎乎的小动物撞到他们身上,晕头转向。
战线推进,距离卧龙湖六十里,依旧是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
秦烨挥手示意停下,机警地道:“有埋伏。”
火狐也道:“不错,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条青蟒都不见,说明敌方早有算计,布阵排兵,井然有序。”
雄鹰振翅高飞,一双鹰眼射出利刃般的光芒,俯瞰下方。盘旋一圈,它返回汇报:“地面不见敌踪。”
秦烨道:“在地下,挖洞是蛇的拿手好戏。退出百里。”
在百里外站定,王渊道:“敌军这招请君入瓮,该如何破解?这一战在所难免啊。”
秦烨语气生硬地道:“既然它们找死,我就成全它们。”
一众战友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他又语气一变,慢条斯理地道:“你们知道炼器吗?”
众人面面相觑,王渊道:“略知一二,从未尝试过。”
秦烨道:“曾有位老先生告诉我,炼器的第一步是将矿石等材料熔化成液体,然后才能锻造成法器形状。而这种液体温度之高,匪夷所思。我们虽找不到什么珍稀材料,但普通的铁矿还是随处可见的。我和火狐兄都修火灵力,将其熔化,灌入蛇洞,我就不信烫不死它们。”
王渊抚掌:“蛇是冷血动物,最惧高温,铁水温度之高,比之烈日轮也相差无几,正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秦烨道:“麻烦速度快的道友去搬铁矿。”语毕,妖兔、妖马和雄鹰都飞身而走。
一个时辰后,一支人马折返。秦烨一把火将卧龙湖畔的野草烧了个干干净净,浓烟滚滚,火浪熊熊,也不知要蔓延多少里。他并不担心,自会有其他妖兽灭火。
一众人和妖释放神念,但无需寻找,蛇洞已暴露,因为青蟒见势不妙,纷纷蹿上地表,奈何蛇洞狭窄,大部队仍堵在下方。王渊领着落日村修士大开杀戒。
四妖取出小山般的铁矿,堵在洞口。秦烨祭起玉赑屃,将自己和火狐的法术吸纳,再释放出更加狂猛的火势。
铁矿快速熔化成铁水,灌入蛇洞。凄厉的嘶吼自地底传出,大地震颤,蛇群在垂死挣扎。
足足盏茶功夫,才有六条青蟒破土而出,皆是一阶后期修为,但个个气息衰败,一蹶不振,已不足为惧。
秦烨一方一拥而上,施展雷霆手段,将之斩杀。但妖蛇临死前,也发出惊天巨响,向远在数十里外的卧龙湖传递了讯号。
“吼!”
一声嘶鸣自湖泊深处传出,仿若龙吟,振聋发聩。一道青影破水而出,足有十丈长,蛇头狰狞,蛇躯如龙,鳞片如甲。
秦烨一方向卧龙湖逼近。行不过二十里,便与蛇王相遇。在蛇王身后,还跟着二十多条青蟒,条条妖力强大。令他们心惊肉跳的是,其中还有两条一阶后期的存在。
蛇王咆哮:“犯我蛇族者,虽远必诛。修罗宗的余孽,草原的叛徒,等待你们的下场唯有葬身蛇腹。”
周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慑于蛇王妖威,默默思量着有几分胜算。
焦黑的大地散发着淡淡的青烟。蛇王摆尾,一道怪异的啸鸣骤起,闻者皆神识一痛,痛得差点弯下腰去。而蛇王动了,如一缕青烟般一闪到了秦烨身前,张开血盆大口,当头噬下。
秦烨迎头痛击,一拳砸在蛇头上。蛇王身子一颤,倒退而回。
他咧嘴一笑:“抱歉,神魂攻击对我无效。”一步迈出,电弧乍现,雷声轰鸣,疏忽间追上,手持长枪与之硬撼。
但见青黑两道身影在焦土地上忽隐忽现,神出鬼没,飘忽不定,时不时便有肉身碰撞声传出,声音之大,如山倒屋塌。
二者以快打快,以力拼力。缠斗良久,两道身影快速分开,又迅疾地撞到一起,再分开。
秦烨从空中砸下,落到王渊身侧,双足嵌入土地之中,嘴角沁血。而蛇王也重重摔落蛇群之中,但身子一弹,蛇头又高昂起来。
这番拼斗,终究是蛇王略胜一筹。
秦烨道:“王道友,只能你我二人接下了。”
王渊点点头,又转身吩咐同门:“待会与青蟒大战,不要奋不顾身,以自身安全为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对方缠住即可。倘若事不可为,立刻逃回落日村。我们旨在蛇王妖丹,无意清剿青蟒蛇族。”
秦烨随手一弹,密密麻麻的火弹射向蛇王。蛇王不闪不避,蛇尾一摆,一条水线绕着头颅旋转一圈,一道水浪扬起,将火弹尽数扫灭。
他嘻嘻一笑,高声道:“愚蠢的爬虫,你连爷的衣角都碰不到。”说着飘身而起,径往上空而去。
蛇王驾起妖风,随后追赶。但上升一段距离,蛇目一转,又盯向地面,往下扑去。
一片风刃砸来,王渊哈哈大笑:“愚蠢的爬虫,大爷要剥了你的皮,煲蛇羹。”
蛇王大怒,又朝他扑去。他也径往上空飞去。蛇目眯起,它又掉头扑向下方。
不料,一柄火焰小剑飞来,它骤不及防,鳞片被烧掉一片。秦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可怜的爬虫,爷捏死你像捏死一只臭虫。”
“吼……”
蛇王咆哮,腾空而起,扶摇直上。
二人一蛇悬浮在离烈日轮百丈距离处。
庞大的烈日轮释放着无可抵御的高温和光亮。二人口干舌燥,感觉血液都在沸腾。而蛇王的情形更糟,焦躁不安,蛇尾一下一下地抽打虚空,发出阵阵啸鸣。蛇是喜阴的动物,蛇王也不例外。
秦烨用眼角余光瞥向王渊,见他处之泰然,丝毫不受蛇尾啸鸣影响,显然身怀保护神魂的异宝。
蛇口张开,一团毒液喷出,所过之处,空气中飘起条条黑丝。
秦烨召出一张蛇皮,将毒液一兜而走。蛇王又是一口毒液喷出,王渊也召出蛇皮,将之挡住。
蛇王接连喷了数口毒液,均未建功。蛇尾一摆,水线绕着蛇躯旋转,大浪淘沙声响起,一股水浪凭空闪现,掀起数丈高的浪头,怒卷而来。
秦烨祭起玉赑屃,接连召出十道火柱,没入其内。玉赑屃灵光大方,一股浩瀚的火浪喷薄而出。
水火不容,水浪不断扑灭火苗,火浪也在不断蒸发水花。
蛇王目光冰冷,水线缭绕间,水浪源源不绝。秦烨也毫无保留地释放火灵力,火浪愈发狂猛。
王渊手一招,一把蒲扇飞出,轻轻摇摆,似打开了一座风穴,劲风呼啸,风刃漫天席卷,一道道落在蛇躯上,蛇鳞片片掉落。
蛇王怒吼,水浪中扬起十三道水柱,先是在蛇躯前旋转,将风刃尽数击散,继而缓缓推进,大有反压之势。
秦烨道:“拿出点真本事,给它致命一击。”口一张,一柄火焰小剑飞出,没入玉赑屃,再飞出时,体型暴涨了近半。
王渊面色凝重,手上掐诀,蒲扇绽放出一道冲天光束,光束又一分为二,相互扭转在一起,化作两缕风。一缕清风徐徐,十足的吹面不寒杨柳风,一缕狂风怒号,堪称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