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了差不多一个月,文候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晚上容易做噩梦惊醒。要知道他以前是多么能睡的人啊,西西小时候半夜哭闹都不能吵醒他的。然后他早上醒来才自责没有晚上起来哄娃。
一天晚上,他又惊醒了。我睡在他旁边的陪人床,他拉了拉我的手,轻轻的呼唤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们住的双人房,今天刚好隔壁病床的阿伯出院了,还没有新入院的病人。我去开灯了。回来时文候拉着我的手,然后给了我个拥抱。他抱着我,看着我,我顺手把桌面的纸巾拿过来给他擦汗。文候突然把我再抱紧,说“小兰,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苦笑了一下。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梦到在望山的情景。”“望山?”这是文候回家后第一次和我提起望山。
“在梦里,我见到文华拿着锄头在挖他爸爸的坟,我就在旁边照明,然后一道亮光,我就觉得非常头痛,然后就惊醒了。”“文候。”我看着他,“你真的不记得当晚发生了什么吗?”“小兰,我觉得头脑空空的,你一问我那晚的事情,虽然我回答得理所当然,但总是觉得空空的。”“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呢?”“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开始还觉得是普通的梦,但每次梦境都一样,很真实,又很空虚。我怕自己会疯掉,我想再去一次望山,看看那里有什么,可能在那里我就能想起来了。”
这一夜和文候的对话,我是怎么也料想不到的。可能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可能文候真的忘记了那晚的事情,甚至忘记了自己银行卡的那五百多万。于是我作出了一个决定,再和文候去一趟望山。
第二天,我们办了出院。文候说等不及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了,并恳求我马上陪他出发。当天我们就买了夜间的高铁,瞒着他爸妈离开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文候爸爸从文候生病就从老家赶来了。当文候还在ICU 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曾经哭着问两老,到底文候生病会不会和望山,和那场葬礼有关?六伯公陪葬的箱子里装的是金条知不知道?那天他们知道文候上山了为什么不支持我去找他?回到酒店后见到文候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他一夜发生了什么?
他爸最后只是说,“一切都是族里的安排,关于望山的事情,不要问了。”我知道从他爸妈身上也问不出什么,他们甚至会阻拦我们再去望山。和文候商量了后,我们决定欺骗他们,就说带文候去疗养院疗养一段时间,因为交通不便,不必来看望了。
早上,我们到达文候老家的小镇。我们先去了文华家,他家离高铁站很近。文华去世也一个多月了,文氏家族成员若果不到六十岁去世,是不办葬礼,更不能葬在望山的。娟见到我们很惊讶。我们问她日子过得怎么样,她说三伯公代表家族帮他家还了外债,剩下的就靠她自己自力更生了。她一个没怎么读书的人,带着小孩怎么过?只能卖掉现在的婚房,先把娃养到能上学了,再去找工作。
娟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一直留意文候的表情,那是同情,没有夹杂一丝不安和愧疚。难道文候真的和文华的死没有关系?
离开了娟后,我和文候第一次说了他银行卡有五百多万的事情。文候大吃一惊,完全不敢相信。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我觉得和文候站在了同一战线。他和我说“小兰,最近发生太多奇怪的事了。”
本来打算去望山前先拜访三伯公。三伯公是现在家族的当家,应该知道一切真相。但想到连文候父母都不肯说的秘密,想必三伯公也不会和我们说些什么,就此作罢。
那日负责抬箱子的两个堂哥呢?我和文候问过,他们都到外地出差了,电话没联系上。
在酒店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去小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