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辽大军浩浩荡荡地直抵涿州城外,首场交锋便斩杀辽军多员番将。辽军大败亏输,慌忙撤入城内,坚闭城门,数千辽军弓弩手在城楼上张弓搭箭,搬起石块,圆木,只待宋军强行攻城之时,进行殊死拼杀。
抗辽大军在涿州城百丈开外严阵以待,新制造的云梯已经送至队首。战士们无不咬牙切齿,只要蔡将军一声令下,不管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奋勇前冲。
然,蔡将军却是迟迟不下达攻城的命令,而是驱马近到城门口,大声向城上坚守的辽军劝降道:“城楼上的辽国士兵,你们听好了!我们是大宋国派来收复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北伐大军,我们并不想与你们辽国兵刃相接,只要你们愿意将我国的故土归还,本将军以项上人头作担保,决不会杀害你们辽国一兵一卒!”
辽军虽然先前领教了这位宋国将军的厉害,却仗着占据地利之势,纷纷凶神恶煞地叫嚷道:“一派胡言!燕云十六州自古以来便是我大辽的领土,凭什么拱手让给你们这些宋国蛮子!”
辽军虽这般蛮不讲理,但蔡战兴并没有气恼,而是继续和声道:“城楼上的辽国士兵,你们说错了!燕云十六州是公元938年,后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兴兵造反,因势单力薄而向你们辽国求援,才不得已将燕云地割让给你们辽国的!但中原早已改朝换代,你们大辽却仍然久占不还,今日本将军就是奉大宋皇帝之命来收复我国的燕云十六州的!”
“放肆!你们孱弱小宋竟敢和我大辽叫嚣!我们奉劝你们立即撤兵,否则,等我大辽援军一到,必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守城士兵依然厉声回驳,毫不退让。
自知和这些辽国士兵讲理是行不通了,蔡战兴忽地举起手中的钢枪,直指城楼,正颜厉色道:“你们辽国处处咄咄逼人,自我大宋建国以来,时不时便兴兵侵扰我边疆,我大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你们辽国却是得寸进尺!前不久竟还越入我大宋疆土打击所谓的恐怖分子,无视我大宋的领土主权!实在是令人愤慨!”
“主权!在我大辽的眼中,任何小国都不存在什么狗屁主权!我大辽的军事行动无需知会任何国家!”城楼上的辽国士兵纷纷冷眼讥诮,并耀武扬威道:“我大辽拥有全天下最强悍的骑兵战斗群以及最精悍的军队——突袭队,进出他国疆土如入无人之境!试问这天下,有哪个国家有实力敢与我大辽抗衡!”
握住长枪的手缓缓收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蔡战兴忽地大吼一声,怒叱道:“你们这些辽国豺狼!总有一日,本将军一定会将你们尽数驱逐出燕云十六州!”
这时,涿州城西北方向忽然战鼓擂动,喊杀声大起,一股不明来历的人马打着皂雕旗,如龙卷风般气势汹汹地向着宋军卷杀而来。
城楼上的辽兵见状,立即狂笑着大呼:“我们的援军来啦!”
霎时,城楼上万箭齐发,飞蝗般的箭簇铺天盖地般射向蔡战兴。
蔡战兴立即闪电般举枪旋扫,只听一连串“铛铛铛…”的枪箭交击声,周遭的地上插满了漆黑的长箭。然,他本人却是毫发未损,当即用力一夹胯下的战马,马儿也仿佛通人性般,急嘶一声,掉头疾驰向了宋军军阵中。
“蔡将军,是辽国的骑兵!属下听闻辽国骑兵战力凶悍,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宋江策马来到蔡战兴身侧,凝神望向西北方向滚滚而来的铁骑洪流,眼中涌现无尽的担忧之色。
“弓弩手!搭箭上弩!”蔡战兴却是临危不惧,大声下令:“其余将士,立即作好拼杀准备!”
话音方落,掩藏在队伍中的弓弩手们纷纷举着弓弩缓缓前移,个个屏气凝神,只待辽骑近得队前,进行攒射。
眼看如狼似虎的数千辽骑越来越逼近宋军。
“弟兄们!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檀州城会记住你们的!大宋会记住你们的!”蔡战兴手腕一振动,将长枪在半空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高声激昂着士气。
“杀!”不知是谁一声令下,宋军阵中万箭齐射,涿州城外仿佛突降起一场箭雨,一轮轮的箭弩持续射向气势汹汹的辽骑。
辽骑中有多人多马被箭弩射中,辽兵惨叫声和马嘶声不绝于耳。但大队辽骑仍然锐不可当冲杀进宋军阵中,将宋军冲散开来,一只只碗口大的铁蹄毫无留情地踢踏向宋军将士的躯体,马背上的辽兵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和长枪,疯狂在宋军阵中肆意砍杀。
宋军如同被围困的羊群,只能任由猛兽一般的辽兵尽情屠戮,却毫无还手之力。鲜血如同喷雾一般飞溅开来,遍地的残肢断臂。
辽兵的弯刀和长枪如游龙一般在宋军阵中肆意游杀,加之辽骑兵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所以对阵宋国的军队完全占据上风。辽兵凶狠异常,刀械凌厉地格杀着宋军将士,毫不留情。
宋军十万大军竟抵不过辽国一万铁骑的锋芒,顷刻间溃不成军,纷纷丢盔弃甲,四处奔逃。
亲眼目睹战友们被辽兵格杀的宋军将士们,心中开始对死亡产生了无法名状的恐惧,也许,他们从未想过,在真正的战场上,死亡竟变的如此轻易!
然而,辽骑却是穷追不舍,撵杀着奔逃的士兵如砍杀青菜萝卜一般轻易,宋军将士尸横遍野,枯黄的野草上沾满了忠义的鲜血。
“蔡将军!快撤吧!”混战多时,宋江终于在乱军中找到了殊死搏杀的蔡战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声劝谏道。
“撤什么撤!给我杀!”蔡战兴赤红着双眼,脸上溅满血迹,愤怒地咆哮着,手中的钢枪却是毫不停歇地挥向高座马背上的辽兵。
“将军,快撤吧!”宋江却是急的浑身打颤,眼中也是赤红一片,力谏道:“再不撤我军就快全军覆没!这是一支辽军骑兵战斗群,非我们这步兵可以抗衡的!为了将士们不再无谓地牺牲,请将军快下令吧!”言罢,宋江怒吼着挥刀砍下一名骑兵。
宋江的这一声怒吼,可算是吼进蔡战兴的耳朵里去了。蔡战兴忽然愣愣地看着遍地的血腥与四处逃命的将士,眼中的怒火终于被热泪湮灭。
涿州城楼上忽然鼓声大作,城门随之大开,方才龟缩城中的辽兵此刻狼奔豕突地蜂拥而出,高举弯刀凶猛地撵杀着溃逃的宋军。
蔡战兴悲愤地即将要把牙齿咬碎,握住钢枪的手也开始止不住地发颤,正欲向那些殊死拼杀的将士们下达撤撤退令。
南方忽然喊杀声大起,人未抵达,弩箭先来,一只只短小的钢箭飞掠而来,将那些穷追宋兵不放的辽骑立射于马下。一队队黑衣黑甲的人随之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兵般冲杀过来,短刀在手,跳跃封喉,所向披靡。
“蔡将军,是反恐部队!反恐部队来支援我们了!”宋江擦了擦满脸的血污,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激动。
“反恐部队!”怔怔地凝望着南方势如破竹的反恐部队,蔡战兴的眼睛顷刻间锐亮异常,然,声音却似乎哽咽起来,“贤弟!你们终于来了!”
“将士们!”蔡战兴立时拉过身旁的一匹战马,翻身而上,高声喊道:“将士们,大宋国最精悍的军队——反恐部队来增援我们了!大家杀啊!替牺牲的兄弟们报仇!杀光辽国的豺狼!夺回我们的涿州城!”
蔡战兴洪亮的声音响彻涿州城下,将士们瞬间士气大振,丢下兵器逃走的士兵重又返回捡起了兵器,纷纷高声应和:“杀光辽国豺狼!替兄弟们报仇!杀啊!”
重燃起战意的宋军将士们个个奋不顾身地向涿州城冲去,撤回涿州城内的辽兵还来不及关起城门,便被宋军砍于乱刀之下,冲入涿州城中的宋军见到辽兵就是乱刀挥去,守城的辽兵见大势已去,纷纷弃城逃窜!
城外剩余的辽国骑兵与反恐部队混战在了一起,秦寿与叶信等人率先突出重围,奔向正在涿州城下与辽兵恶战的蔡战兴。
“大哥!哥哥!”秦寿与蔡暄一边奔来,一边激动万分地大声疾呼!
“贤弟!暄儿!”将一名挑死在枪尖上的辽兵猛摔在地,蔡战兴的脸上也是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然,就在这时,蔡战兴感觉自己的后心一阵冰凉,似乎有什么冷硬的东西突然没入,一柄沾满粘稠鲜血的铁枪从自己的后心直穿进前胸。
忍住胸口的剧痛,蔡战兴发出最后一声咆哮,提枪挥破身后那名偷袭自己的辽兵的喉咙。
“大哥!哥哥!”秦寿与蔡暄齐声大喊,不由提高速度狂奔而来。
胸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感觉眼睛有些模糊,提枪的手也渐渐松弛下来,却不知是何种毅力支撑着蔡战兴没有当即倒地。
“大哥!”秦寿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奔到蔡战兴面前,伸手扶住了他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眼泪瞬时涌出眼眶,“大哥,你…”
“哥哥…”蔡暄忽然一把扑到蔡战兴的怀里,泣不成声。
随后赶来的步三、步四也是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将军!”
“你们…不要难过!”脸色渐渐变得惨白,蔡战兴却是强忍住心裂的剧痛,用超凡的意志维持着自己的生命,“在战场上死亡本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着他的干裂的嘴唇渐渐变得青紫,秦寿悲痛万分地重复着他话中两个特殊的字眼,“死亡…理所当然…”
“贤弟,涿州城下死,忠君只为国…收复燕云十六州,就全拜托你了!”费力说完这句话,蔡战兴终于支撑不住了,身体开始瘫软下来。
秦寿立即扶着他慢慢坐倒在地上,含着泪点了点了头。
“哥哥…你不会有事的!”蔡暄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哭喊起来,无论如何也不愿面对这个自己亲哥哥即将死亡的事实。
“贤弟,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妹妹的!你…”蔡战兴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话刚说到一半,气息似乎已经提不上来,只有喉结在拼命颤抖。
“大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蔡姑娘!”秦寿握紧蔡战兴冰凉的手,那上面还有许多新生的创痕,声音沉痛地哽咽着。
“哥哥…”只听蔡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蔡战兴不知何时已气绝身亡,只余一双失神的眼眸在注视着这个烽火的世间。
当死亡变得理所当然,我们又该如何去看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