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的婚礼最终不欢而散,而蔡太师的侄女未拜堂便为新郎扣上一顶绿帽子的传闻更是不胫而走,一度成为东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谈。
“咚咚咚!”房门似乎被人轻轻敲了几下,这些天一直都闭门不出,队员们也都听说了自己的糗事,所以不到吃饭时间,决不会有人来打搅自己。
躺在床榻上的叶信双眼血丝暴突,似乎心中的怒气仍未散尽。
见房内没有丝毫动静,伫立在门口的反恐队员只得把嘴巴贴近门缝,似乎是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怒火在肚的副队长,于是把声音压到最低才敢禀告道:“副队长,有人求见!”
“不见!”门内当即传来一声冷冷的回应,似乎夹杂了无比的烦躁。
“吱呀!”然而,门却被人轻轻推开了,只见一位面带微笑的锦衣男子缓步迈了进来,挥挥手中的檀香扇遣退了那名领路的反恐队员,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你是谁?”叶信蓦地从榻上坐了起来,虽然一眼便能从眼前这位笑意吟吟的男子身上的装束知晓其非富即贵,但此刻怒火在心的自己全然不顾来者笑容中传递而来的善意,冷冷诘问道。
“啪啪啪!”来人一边用扇子轻敲着手心,一边踱步走到叶信的榻前,不疾不徐,想来定是一位办事极其沉稳之人。
不顾叶信嫌恶的目光,来人轻敛起后襟在在榻上坐下,眼睛里仍然是一片令人琢磨不透的复杂笑意,忽地拱手施了一礼,拇指上套着的白玉扳指泛着慑人的光泽,懂的人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和田玉,“叶副队长!久仰啊!”
“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交谈!”冷睨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从他尖削的面相叶信便知其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所以不愿与他多费唇舌。
“呵呵…”对这样近乎于逐客的话语竟没有感到丝毫不快,来人仍然保持着深不可测的笑意,忽地伸手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递至叶信的面前,笑意不变,“叶副队长既然不想和在下交谈,那劳烦看一下这封信吧!”
面带疑惑地接过来人手中的信封,麻利地拆开封泥,将里面的信取出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深锁的眉头渐渐有些舒展。
见叶信已将信件看完,来人急忙掏出火折子将信连同信封一起点燃,丢在了地上。随即长身站起,拱了拱手道:“叶副队长,今晚卯时我家老爷在府中设宴!还请您赏脸!”说罢,眼中含着长久不变的笑意,扬长而去。
一轮弯月升至中天,凄迷的光束洒进人间,东京城便开始了它夜的繁华。
多少迁客骚人、达官权贵在夜幕的笼罩下,迈入莺歌燕舞的青楼,熄了华灯,这才展现出自己兽的本性。
披着一张人皮,真的好累!
然而有一人却是避开一个个揽客的鸨儿,面容冷峻、步履匆匆地从街道上走过,似是赶往何处!
终于,辗转几条街后,此人终于在一处宏伟的府邸前顿住脚步。
借着檐下两盏硕大的红灯笼散发出的光芒,叶信抬眼看了看匾额上三个镶金大字——“太尉府”。
抬手轻敲了几下檀木朱门,立时有一个人打开了大门,脸上溢着幽深的笑意,正是上午那人,似乎是等候多时,忙不迭抬手引带:“叶副队长,我家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请!”
进入府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通明的灯火与郁郁葱葱的树木,楼台屋宇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绿树之间,颇有画龙点睛的意味。虽不及皇宫的富丽堂皇,却是别致优雅,俨然像是一座园林。
穿过一条灯火通明的曲折长廊,廊中每不到一丈便挂着一盏大红灯笼,影影绰绰地映照出廊柱及梁上栩栩如生的绘画。
长廊两侧种植的多是一些名贵的花树,掩映着假山流水。侧耳聆听,会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清新脱俗,柔和细腻,似乐师在轻奏乐曲一般,想必这假山也是出自名匠之手,做工的精细程度不言而喻。
不知走了多久,那人终于将叶信领进了一座宽敞的厅堂,也是灯火通明,镂刻着精致花纹的各式家具无不显露出主人高端的品味。四面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幅名贵字画,更是惟妙惟肖,无一不是稀世珍宝。
“叶副队长,我家老爷正在厅内恭候,小人便先退下了!”刚走到门口,引路的男子便向叶信略略抱拳,悄声退下了。
迈入厅内便嗅得一股淡雅的檀香味,仿佛自然生成而非主人刻意点燃一般,只要是接触过檀香的人一闻便知其材质的上等,且并非中原的产物。
这些细枝末节都显示出府邸主人极尽的奢靡与敌国的巨富。
“哎呀!叶——副队长!”叶信正暗自感叹着这府邸主人的富有,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并别有用心地在“叶”字上拉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说出了“副队长”。
“你可真是让本太尉好等呐!”叶信正踟蹰着,说话的人已经从侧厅的门内缓步走了出来,狭长的双眼里是一贯老练的谄笑,正是太尉高俅。
“不知高太尉找叶信来所谓何事?”叶信向高俅略略作了一揖,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仔细打量着有些冷峻高傲的叶信,高俅的深陷的眼窝里露出复杂的笑意,忽地啧啧赞叹道:“叶副队长一表人才,真是令本太尉无比地欣赏啊!”
“呵呵!”嘴角沁出不知是不屑还是谦逊的笑意,叶信忽地拱手道:“承蒙高太尉赏识,叶信真是受宠若惊啊!”
“哈哈哈哈……”说罢,两人皆仰脖长笑。
“来!来来!先进来坐下,本太尉先设宴为叶副队长洗尘!”高俅蓦地收敛起笑意,拉过叶信的衣袖往厅内走。
硕大的紫檀木圆桌,两人各坐一边,叶信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子边缘缓缓摩挲,感受着这紫檀木桌质地的细腻。
不多时,便有一群婢女端着一碟碟上好菜肴从厅外鱼贯而入,个个都是身着薄纱,姿色绰约,刻意在叶信眼前展露着若隐若现的胴体。
“这些可都是本太尉从各地收罗来的美人啊!”见叶信毫对丫鬟们的撩拨毫不动心,高俅又压低嗓音提醒道。
“高太尉,您的嗓子是不是上次在梁山泊落水受了凉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沙哑呐!”嘴角缓缓沁出一丝冷锐的笑意,叶信打趣道。
听出叶信是在嘲讽自己,高俅的脸上蓦地泛出懊恼之色,双手死死地掐着桌沿,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高太尉,您怎么不说话!”叶信嘴角的笑意更深。
“啪!”高俅忽然扬手掴了身旁一位丫鬟响亮的耳光,指桑骂槐道:“下贱的东西!竟敢弄脏本太尉的衣服!本太尉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还不快滚!”
那名丫鬟急忙眼含热泪匆匆退了下去。
“高太尉,何必为一个小丫鬟如此动怒呢!怒火伤身,万一要是伤了您的尊体可就得不偿失啦!”叶信锐亮的眸子毫不畏惧地盯着高俅,仍满口戏谑道。
“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似乎是为了掩盖嗓音的嘶哑,高俅沉声道:“本太尉刚刚看到有一粒肮脏的唾沫星从那个小贱人的口中喷到本太尉的鞋跟上,你说本太尉该不该动怒啊!”
心知高俅是在无中生有以达到指桑骂槐的目的,叶信却是撇开眼不再搭理他。
“咳咳…”盯着面无表情的叶信,装作咳嗽了一声,高俅忽地意味深长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叶副队长啊!你难道甘愿一辈子被那个秦寿踩着脚底下只能当个副队长么?”
“哦!”聪明如叶信一早便猜到高俅想打什么鬼算盘,但仍装作愚昧地回道:“秦寿并没有把我踩在脚下啊!”
“难道你不想当反恐部队队长吗?”知道叶信是在故意和自己绕弯子,高俅有些不高兴地捧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呵呵!”漫不经心地一笑,叶信也缓缓端起自己面前的青瓷茶盏,轻抿了一口,啧啧赞叹道:“好茶!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实在是令人回味无穷啊!”
“上天竺白云峰产的白云茶可是贡品,当然是好茶!”见叶信还是不正面回应自己,高太尉说得唾液横飞,“若你愿追随本太尉!不要说这上等的好茶,日后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我为什么要追随你!”叶信的眼睛里蓦地闪出厌恶之色,讥诮道:“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么?”
“呵呵!我当然不能只手遮天!”高俅不怒反笑,言语中充满戏谑:“我若能只手遮天决不会容忍一个****还没拜堂便给自己的相公扣上一顶绿帽子呀!”
“你说什么!”叶信恶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的怒火大盛。
“我说的是事实!”冷觑了一眼被激怒的叶信,高俅知道自己达到了目的,于是又火上添油道:“难道这夺妻之恨与官压之辱叶副队长你就心甘情愿吗?”
叶信沉默了半晌,终于沉声道:“容我再考虑考虑!”
“本太尉愿意等!来,先喝酒!”提起酒壶亲自为叶信斟满一杯酒,高俅浑浊的瞳仁里闪着阴沉的冷笑:“叶副队长是个聪明人!本太尉决不会看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