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对高俅大打出手之后,蔡战兴便一干将领关在了船楼内。
“蔡将军!”此刻正端坐岸前独自斟酌,忽听得一声大喊,随后,一干将领惊慌失措地推开了舱门直冲了进来,各人脸上无不惶恐失色,“高太尉被恐怖分子活捉了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哼!与我何干!”冷哼了一声,蔡战兴仍神色冷定甚至有些漠然地自顾自仰脖饮着杯中的酒。
“蔡将军!”听得他这般漠然的回答,一干将领神色更显焦急,纷纷出言规劝:“望您以大局为重!暂时放下与高太尉的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蔡战兴不屑地笑了笑,忽地长身站起,正颜厉色道:“我从未计较过与高俅的私人恩怨!我计较的是这个老贼对大宋的祸害,对百姓的压迫,对生命的践踏!在我看来,真正的恐怖分子其实就是这个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
听得蔡战兴这般义正词严的话语,一干将领面面相觑,却最终齐齐俯首恳求道:“将军,如今高太尉被生擒上了梁山!大军士气锐减,望将军以大局为重,指挥大军进攻梁山吧!”
“好了!”心知这重担自己不挑是不行的,蔡战兴有些疲倦地揉了太阳穴,肃然道:“你们先下去吧!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这么说蔡将军是答应了!”一干将领脸上霎时露出不加掩饰的狂喜之色,立即恭敬地俯首道:“遵命!”
明媚的晨光不知何时透过头顶树冠的缝隙洒下,覆满怀中女子清丽无双的脸孔。她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合拢的下眼睑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淡金色的光泽。两片樱唇在光照下变也得更加红润且富有生机,宛如夏日渐渐熟透的樱桃。
似是倦极,蔡暄贴着秦寿的脖颈安睡了一夜,直至此刻仍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忽然,一片枯死的树叶脱离了枝头,飘然落下,不偏不倚砸在蔡暄的脸上。
“哎呀!”沉睡的蔡暄蓦地被惊坐起来,眼瞳清亮如活水一般,根本不像是初醒之人那般的惺忪。
原来她一直是醒着的。
“你醒了!”似乎并未察觉女子一直在假寐,又或是不想说穿,秦寿语气关切道:“荒林野地,湿冷异常!再加上衣衫尽湿,虽靠一堆柴火取暖,但女子的身子属阴,想必你一定受了冻吧!”
“啊!”听着秦寿絮絮叨叨地说完,蔡暄蓦地看见他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两片淡淡的唇印。蔡暄的脸颊转瞬泛飞红,有些羞赧地垂下了脑袋,那里是昨夜自己的柔唇紧贴的地方。
“你怎么了!”看着女子无缘无故垂下了脑袋,秦寿更加疑惑和关切,“难道昨夜没有睡好么?”
“……”沉吟着,蔡暄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甜美的笑意,“睡得很好啊!我情愿一辈子都这样,依偎在你的怀里!”
面对这样直截了当的表白,秦寿却只是淡淡地一笑置之,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远处苍茫的湖泊。
“唉…”蔡暄怏怏地叹了口气,眼神却是沉静而温婉,“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
“是么!”秦寿有些无所适从地笑了笑,眼里似乎泛出巨大的歉意,“可是真的对不起!我们毕竟不是同路人!总有一天你也会发现,你对我的爱,不过是一时的冲动罢了!”
“不!”蔡暄忽地厉声打断秦寿的话,眼睛里有着巨大的不甘,“我们都一同生长在这世上,怎么能说不同路呢!只是我和你的相遇比起你与落芸的相遇迟些罢了!并且,我义正词严地告诉你,我蔡暄对你秦寿的爱恋绝不是一时的冲动!若你不信,日后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的!”
“不用了!”蔡暄话音刚落,秦寿便迫不及待地一语否决,“我根本不需要你的爱和证明!”
“为什么?”面对这般毫不留情的拒绝,蔡暄的视线蓦地模糊,但仍强自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冷冷地诘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秦寿的语气忽地变得冰冷异常,不顾蔡暄苍白如死的脸孔,讥诮道:“难道你以为你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孔么!真是可笑!”
这样冰冷的话语,堪比一把打磨许久的冰刃,冷冷地直插心房,凉透心底。
泪水终于势不可挡地夺眶而出,纵流满面。蔡暄蓦地长身站起,似乎因心痛而忘记了脚上的伤痛,不管不顾地向林中跑去。
然而刚跑了不多远,莲足一个扭曲,整个人便踉跄着重重跌倒在地。
撕心裂肺的伤痛终于令这个娇弱的女子不堪重负,泣不成声地握拳捶打着地面。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将女子拦腰抱起。
“滚开!”蔡暄发疯般挥拳打在秦寿坚实的胸膛上,惨白的脸上是不多见的怒极之色,委屈的泪水更是长流不止。
那一刻,仿佛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痛楚,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都是因为那个自己深爱的人。
任凭蔡暄一拳拳打在自己的胸口,秦寿却是毫不制止,脸上的神色也是毫不掩饰的空洞与疲乏。
——经过了一夜的扪心自问,我终于知道自己确是喜欢你的。可是,我怎能因为对你的喜欢而辜负对另一个女子的承诺。
——你长于官宦之家,日后必有更加适合你的权贵子弟,我不过一介布衣人士,不过有幸军装披身,又怎敢奢求与你联姻!
——请原谅我对你冰冷的拒绝!因为终有一天,你一定会理解我的苦心!若不能理解,那更好!
待蔡暄发泄完心中的愤恨,疲乏地垂下了手,秦寿这才肃然道:“我是队长!我有责任保护每一名队员的生命安全!包括你!”
然后,抱紧蔡暄娇弱的躯体,迈步向林中走去。
押解高俅的小船抵达岸边后,高俅被两名恐怖分子粗暴地拖出船舱,推搡着向山寨走去。
山路两侧站岗的恐怖分子看到高俅无不咬牙切齿,紧握兵刃,恨不得将这个奸臣当场击杀。
一路哆嗦着走上了山寨,却见宋江会集大小头领远远地便伫立在寨门口相迎,欢迎的锣鼓响彻梁山。
高俅不明所以地看着梁山上欢庆热闹的场面,竟还有几个恐怖分子当着自己的面霍霍地磨起了大刀来,顿时吓得面如死灰。
待被押解到宋江面前时,竟“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带着颤音哀求道:“英雄!各位英雄饶命啊!罪臣高俅也是受到那个昏君的唆使才不得不来冒犯梁山!还请各位英雄饶命啊!”
远处的磨刀声忽然戛然而止,仿佛觉得一个剽悍的恐怖分子已经提着朴刀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冷汗涔涔而下,高俅终于趴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哀求道:“饶命呐!饶命!我不想死!饶命啊!”
“嗷嗷嗷…”忽地听到一连串的嗷叫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头大肥猪被当场宰杀。
“高太尉,快请起!”宋江忽然伸出双手扶起跪地的高俅,缓缓作了一揖道:“太尉太会说笑了!我们是要杀猪款待太尉,哪会把太尉当猪杀掉呢!”
“款待我!”高俅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额头上已布满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是当然!”宋江说着一把拉起高俅的衣袖,伸手指向寨内,恭声道:“恭请高太尉去蔽寨一坐!蔽寨简陋,还望太尉勿嫌弃!”
“哪里哪里!”快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高俅这才意识到宋江等人必定是惧与自己的太尉身份,而不敢对自己不利,于是昂首阔步地往山寨内走去。
寨内早已摆好了筵席,高俅径自在上席坐定,宋江与大小头领先是一齐向高俅深施一礼,这才分别落座。
宋江当先执起杯盏,语气肃然道:“宋江本是一介文面小吏,因不得已犯下一些罪孽,这才上得梁山!然而,宋江却无时不刻不再想着归顺朝廷,今日得幸请来高太尉,万望太尉慈悯,看在我梁山诚心悔过的份上,救救我等迷途之人,我等必将铭记于心,誓图死报!”
宋公明说的语气激昂,句句在理,令高俅有些震惊。
“好说!”高俅狭长的眼睛里深不见底的笑意,当即放下杯盏,连比带划道:“看看诸英雄个个勇猛刚烈,将来必成国之英才,承蒙各位看得起,高某回朝后,必定奏鸣圣上,请降恩大赦,前来招安,梁山所有英雄皆重赏加官,日后尽食天禄,皆为良臣。”
“多谢高太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狂喜,宋江当先捧杯敬对高俅,“宋江先干为敬!”说罢,仰脖一饮而尽。
其余头领见状,也纷纷举杯,皆是嘴敬心不敬地对着高俅一饮而尽。
见梁山恐怖分子已经被自己的几句谗言蒙蔽了眼睛,高俅终于放宽了心,与一干头领开怀畅饮。
然而,迤逦行驶在梁山泊中的“飞铁”装甲运兵船正在蔡战兴的指挥下,缓缓逼近金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