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铁”装甲运兵船的船楼内,劳累了一整天的众将领们早已摆开了筵席,一干舞姬们也被召来起舞助兴。
宽敞的船楼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觥筹交错,欢庆热闹堪比青楼舞坊。
“报!”忽地,一声洪亮的的喊声老远便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后,一名官兵气喘吁吁地在门口立定,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反恐队员回来了!”
歌舞声戛然而止,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门外那名俯首而立的官兵身上。
“好!太好了!”蔡战兴蓦地长身而起,喜不自禁地大声击掌叫好。
“好…好!好!”迟疑了片刻,在座的将领们也附和着鼓起掌来。
放下手中的杯盏,坐于上首的高俅太尉向一干舞姬挥挥手,舞姬们急忙识趣地鱼贯退下。
脸上是一贯的不苟言笑,即便是听到这般鼓振军心的好消息,高俅仍然十分镇静,只是低低吩咐道:“传他们进来!”
“是!”官兵领命急退。
不消片刻,叶信一行便疾步迈进厅内,齐齐俯首:“参见高太尉,参见各位将军!”
“秦寿和蔡暄呢?”一眼便发现队伍中少了两人,刚刚坐下的蔡战兴蓦地又站起,语气急切地问:“他们俩怎么没来!”
“禀蔡将军,蔡姑娘…”声音有些哽咽地,叶信仍低垂着脑袋,不敢看蔡战兴质询的目光。
“暄儿她怎么了?”听到叶信口中先说出了自己的妹妹,顿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心头,蔡战兴的脸上因焦急而狰狞起来,“快说,她怎么了?”
“哎!战兴…”不紧不慢地,高俅转又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盏,荡了荡杯盖,语气竟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节哀顺变!蔡姑娘她为国献身,可谓巾帼不让须眉!本太尉一定会上奏朝廷,请求嘉奖的!而你身为她的哥哥,朝廷一定会将她的功劳记到你头上的!坐下吧!”
“你…”心知高俅是在故意惹恼自己,蔡战兴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转而问叶信:“叶信,暄儿她到底怎么了?你快快与我说来!”
“我们烧了梁山的火炮厂后,却惊动了恐怖分子,于是赶紧急速撤退!可…”说着说着,似乎有些不忍启齿,叶信的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撤到了湖边,发现蔡姑娘不见了…”
“什么!”仿佛被钝器当头一击,感觉脑袋里“嗡”了一下,脸色瞬地苍白如死,蔡战兴立即伸手撑在桌案上,才没有当场跌倒,但胸口仍然剧烈起伏不止。
一瞬间,无数个有关妹妹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这个性格倔犟刚烈的女子却一直有着一颗纯善柔软的心灵。
自幼痛失双亲,虽说一直由伯父蔡京赡养他们,可是伯父家的那些堂兄堂姊们却从未接纳过他们,一直把他们视作外人,甚至与对待乞丐无异。
一旦伯父不在府上,那些人总是会毫不留情地对他们下达逐客令:“你们两个野种!快滚!”虽说是童言无忌,然而那样尖刻的话语对于两个孤儿来说,又是旁人怎能体会的一种悲凉!
“哥哥,我们走!我们不要他们的施舍!”每一次,那个倔犟要强的小女孩总是会一把拽住自己的手,这样要求。
然而,踌躇良久,自己最终还是屈膝跪地,苦苦哀求那些堂兄堂姊。
是的,为了妹妹,自己受再多的委屈都不要紧。
“妹妹,不是哥哥不想走!只是哥哥还没有那个能力给予你幸福!但哥哥向你保证,总有一天,等哥哥有了那个能力,一定会带着你去寻找幸福!”无数次,在心里这样对妹妹说。
可是,我苦命的妹妹,她还不过是一个韶龄少女,她还没有嫁人,还没有品尝过幸福是什么样滋味。
……
“队长他让我们先撤,他自己留了下来,去寻找蔡姑娘了!”看到蔡战兴神色的巨变,叶信赶紧又补充道。
“哦!”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秦寿,蔡战兴顿觉心安不少,仿佛一股温热的气流充盈了自己的心房。有他在,再万难的事情也终会顺利解决!
“高太尉,卑职恳请太尉下令立即发兵梁山!营救秦寿与舍妹!”忧于妹妹与秦寿的安危,蔡战兴只得努力平定内心的怒火,放下对高俅的愤恨,恭敬地请求道。
“呵呵!”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意,高俅悠悠地啜了一口热茶,砸吧砸吧嘴道:“战兴呐!不是本太尉不同意你的请求,只是这天色已晚,大军都已休息。再者,刚刚这反恐部队已经在梁山制造了不小的动静!恐怖分子势必已经高度警戒,甚至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去钻呢!若此时发兵攻打梁山,岂不正中恐怖分子的下怀!本太尉万不能弃这万千官军的性命于不顾啊!”
“高太尉…”蔡战兴欲待劝说,却被高俅冷冷打断,“好了!劳累了一整天,本太尉也困倦了!”高俅阖上眼睛,故意揉了揉额头,装作极度困乏的模样。
顿了顿,高俅冷睨了一眼蔡战兴,转又向一干将领冷厉地吩咐:“没本太尉旨意,任何人不得轻易调动大军!违令者斩!”
“遵命!“一干将领立即抱拳领命。
“都退下早些休息吧!本太尉也要就寝了!”高俅缓缓站起身,抖落抖落身上似有若无的尘屑,在一名侍从的搀扶下,拾着身后的木梯步上了船楼。
见高俅这般不通情理,公报私仇,蔡战兴愤起一拍桌案,拂袖而去。
夜穹中的冷月如弯刀,钩心划魂。
远处的梁山寨上有大片明亮的火把在移动,似乎是恐怖分子正在漫山遍野地搜查反恐队员。
很多时候,自己都想不通,那些恐怖分子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拿自己的命与朝廷相抗呢?难道他们的性命真的如草芥一般卑微么?
虽然自己嘴里一直都说不管有什么原因,反叛朝廷那就是他们的不对!
可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心里也时常会想,他们,一定也有自己难言的苦衷吧!
这天下,并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不是么?
很多事情,若非亲眼见证,真的很难分得清孰是孰非!
自然灾害的摧残、沉重的苛捐杂税、贪官污吏的搜刮、以及无休无止的压迫……
哪一个成为不了一个贫苦之人反逆这无道朝廷的理由,若不是长于官宦之家,自己怕是早也径投梁山去了吧!
夜风吹得自己的披风猎猎飘飞,站在甲板上远眺这凄清的夜,一抹冷若冰霜般的笑意泛出嘴角。
“蔡将军!”不知何时,叶信已来到蔡战兴的身旁,彬彬有礼道:“打扰了!”
“有事么?”斜眼看了一下身旁的黑衣男子,蔡战兴淡淡问。
“属下是想请蔡将军放心,秦队长他一定会安全将蔡姑娘给您带回来的!”恭敬地向蔡战兴抱了抱拳,叶信的语气中充满了对秦寿的信任,如蔡战兴一样。
“呵呵!”蔡战兴淡淡地笑了笑,眼中的神色复杂如夜色般无法看透,“但愿吧!”
叶信不再说话,静静的凝望着一湖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睛里闪动着无数粼光。
仿佛思虑良久,叶信终于缓缓开口:“蔡将军,属下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您!”
“是何好消息?”心中其实并不在意叶信要说的好消息究竟是什么,但作为礼貌,蔡战兴还是随口接问了一句。
“呵呵…”叶信的脸上露出欣悦的笑意,“我和蔡姑娘已经决定在一起了!”
蔡战兴远眺的目光蓦地一定,似乎有些震惊。随即侧首仔细打量起身旁长身而立的黑衣男子,身形挺拔,相貌俊朗,配自己那泼辣的妹妹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为何自己的心里却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觉得自己心目中妹夫的人选并非此人。
并未注意到蔡战兴脸上神色的变化,叶信仍自顾自道:“本来属下想和蔡姑娘一起告诉将军的,可是属下实在是忍不住,迫不及待想叫将军一声‘大哥’。”
顿了顿,叶信又加了一句:“但愿秦寿兄台一定要保护好蔡姑娘。”
“秦寿!”从叶信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蔡将军心下蓦地一震。
对,就是他,自己心中妹夫的人选原来一直都是他!
从一开始将妹妹引荐与他,不正是希望将他们撮合成一对么?
虽然身旁的人并不逊于秦寿多少,可是自己心里却一直觉得只有秦寿才可以给妹妹幸福!
多年来阅人无数,也只有秦寿才入得自己的眼,因为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一般人所不具有的灵气,那不是靠肉眼可以看出的,而是凭着一种感觉。
“将军!”见蔡将军的神色恍惚不定,叶信的脸上稍有些不悦,随即轻声试探:“难道将军对属下不甚满意!”
“不!不!”神色有些惊慌地连说了两个“不”字,蔡战兴忙微笑着抬手拍了拍叶信的肩膀,“只要你替我好好照顾暄儿!那我就很满意了!”
“那这么说,蔡将军是承认叶信这个妹夫了!”叶信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立即俯首拜道:“大哥在上,请受妹夫一拜!”
蔡将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里是令人无法琢磨的复杂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