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悬夜穹,迷蒙的月华柔情似水,淡淡地覆满梁山泊每一寸水面。
一双如鬼魅般的眼瞳忽然从幽冷的湖泊中探了出来,冷锐地扫过岸边的一草一木,转瞬又缓缓没入湖中。待再次探出时,已经逼近到了岸边,却正巧看见两名梁山小厮悠悠地从岸边走过。
“这官兵胆子也真够小的!光知道打雷却不敢下雨!这不,折腾了一天他们自己也觉得无趣了,悄无声息地驶回对岸去了!”一名小厮不屑眺望了一眼对岸点着灯火的战船群,皱眉抱怨道:“这众头领也是的,看官军那熊样就知道不敢对我们梁山怎么样,竟还要派我们到这来做什么暗哨。”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支可恶的反恐部队就他娘的喜欢在夜里偷袭咱们!真是卑鄙至极!”另一名小厮咬牙切齿地接口道。
然而,那名小厮话音刚落,一支探出水面良久的弩箭如同飞蛇般突然疾射而出,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喉咙。
“…”嘴里发出嘶嘶的痛苦呻吟,那名小厮条件反射般伸手使劲掐住自己的咽喉,企图阻止鲜血的喷射,却终究浑身痉挛着倒在了地上。
另一名小厮却对同伴的突然倒地毫无知觉,嘴里仍抱怨个不停地向前走着。
这时,那双探出在水面上如鬼魅般的眼瞳里忽然闪过一道锋锐的寒光,仿佛等到猎物的恶狼在准备捕食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泄露出的凶狠。
随即,一个黑色的物体从近乎平静的水面中飞跃而出,如同一只青蛙般轻捷地扑在那名梁山小厮的身上。
瞬间,一股恐怖的凉意从小厮的背心渗进心底,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到扑到自己背后的物体是什么,一柄粘着冷水的锋锐匕首便从自己的后颈直直插入,旋即拔出,整个过程只在一眨眼。之后,便是滚烫粘稠的鲜血从喉中和口中喷吐而出。
——迫不得已,只得以杀戮一些人作为代价,换取绝大多数人免遭屠戮。
见两名小厮都已毙命,潜藏在水中的数个黑衣人立即飞跃而出,手握匕首,单膝跪倒在岸边茂盛的草丛中,眼睛如鹰隼般利索地扫视着周遭的一草一木。
秦寿将匕首在草叶上擦了几下,眼睛仍毫不放松地警戒着四周,沉声对缓缓靠近自己身边的队员们说:“快找蔡姑娘!”
“我在这呢!”不知何时已来到秦寿身后不到一寸的蔡暄没好气道:“我不是一直跟着你身后么!眼睛也不知道长哪了!”
听到蔡暄的声音,堵在心口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队长,我们现在所处的方位据金沙滩约五百多丈!”抬眼向金沙滩的方向眺望片刻,叶信缓缓掏出短弩,“据我估计,恐怖分子一定是率先将火炮放置在那!我们可以绕到金山滩后…”
“不!”不等叶信说完,秦寿便抬手打断,“我决定先去山寨,摸清恐怖分子制造火炮的地点,除掉一干工匠,再摧毁用于制造火炮的器具!若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那即便销毁了金沙滩上的几门火炮,而他们又立刻制造了出来!岂不枉费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嗯!”叶信的眉目蓦地一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寿,“队长,你用兵越来越神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出发吧!”秦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叶信的夸赞而有丝毫变化,仍然如覆着一层冰般冷峻。
为了躲避几队夜巡的梁山小厮,秦寿他们七绕八绕却绕进了一片幽黑静谧的树林里。
梁山上的树木是那种遮天蔽日的繁茂,行走在林间,明亮的月光竟被头顶的枝叶严严实实地挡住。
正是这样繁茂的树林成为了梁山天然的屏障。
虽然是行走在梁山上一个僻静的树林,但警惕性极高的反恐队员们仍然是步履轻飘,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谨慎。不时还忽然停下,凝神仔细侦伺片刻四周的环境再行前行。
穿过了树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座砖石砌就的房屋和十数个握着长刀站岗的小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皱眉看着眼前的座座屋舍良久,叶信才勉强辨认出此处的方位,“应该是在梁山主寨西北方的一座分寨!距主寨约莫三里路!”
“哦!”秦寿不禁对叶信的记忆能力感到十分震惊,仅仅才来过梁山泊一次,并且是在夜晚,便能对这儿的地形如指掌,实在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并不知道梁山造火炮的地点是何处!所以只能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找了!”虽然心里已经觉得技不如叶信,但秦寿表面上却未露出一丝惭愧之色,冷静地分析道。
“非也!”叶信的嘴角突然泛上奇异的笑意,“我认为梁山决不会将制造火炮的地方放在主寨!因为主寨是一干主要头领就寝的地方,在那造火炮,定会影响到头领们的休息。当然也不会放在外围的山寨里,因为梁山也知道朝廷有我们这样一支精悍的反恐部队,如果放在外围,那势必遭到我们的破坏!既然不放在主寨,又不放在外围的山寨,那必定会选择中部且又隐蔽的地方…”
“那会放在哪?”心里暗暗对叶信深藏不露的军事才能感到无比的震惊,但脸上仍然保持着镇定。
目光饶有意味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座寨子,眼里渐渐露出令人无法揣测的笑意,仿佛已经洞彻了隐藏在这座寨子内部的秘密。
顿了顿,叶信的眼中笑意更深,“这座寨子,房屋全是砖石结构,又靠近主寨!并且,夜晚还设有众多岗哨!如果我是梁山寨主,我想我定会选择此处作为造火炮的地点!”
“那这么说…”秦寿的脸上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侧首看了秦寿一眼,眼中的笑意全无,神情陡然严肃无比,“不过,我们还是必须得去探个究竟!”
不等秦寿等人做出反应,叶信急忙又伸出手指向那十数人的岗哨,眼中陡然掠过阵阵杀气,“大家看,那总共有十二名岗哨!我们大家一人射杀一个,必须保证一箭穿喉!剩下两个,交由我与队长射杀!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除了秦寿,其他人似乎都已将叶信当作了此次任务的最高决策者。
“好!举弩,瞄准!”并未在意秦寿脸上尴尬的神色,或许也是出于对此次任务大局考虑而激发出的一种本能,叶信显然已经沉浸在指挥当中。
立时,十把短弩被齐齐被托起,十根蓄势待发的弩箭瞬间便瞄准好了目标,定定地不发出一丝颤动。
“发射!”微微抬高了音量,叶信当即发令。
随即,十跟锐利的钢箭齐齐射出。
站岗的十二名小厮们只听得面前幽黑的林中有一片落叶被仿佛被什么利器划裂的声音,随即便有十名小厮一齐被呼啸而来的钢箭穿透了喉咙。
站在林中的两个人几乎在第一支箭射出的瞬刹,便动作一致地偏移了一下手中的短弩,又果断地射出了第二支箭。
剩下的两名小厮甚至在听到箭射中同伴的那一刹那,两根冰冷的利箭也已随之抵达自己的咽喉,迅速地穿透。
于是,十二名小厮纷纷痉挛倒地。
“翻墙钩!”只听叶信低低的一声下令,十把翻墙钩便飞速从幽深的林中甩出,齐齐钩在了一座房屋飞檐上。
十个黑影迅速牵拉着绳子从林中奔出,如燕子般轻灵地跃上同一座屋顶。
大家静静地平定着急促的呼吸,隐约听到一阵阵捶打铁器的声音。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叶信赶忙揭开屋顶的一片瓦,垂目下望,只见宽大的一间屋子里,聚集了数个赤膊的铁匠,正在拼命捶打着一块块烧得通红的铁片。而在屋内还摆放着数个碗口粗细的铁柱,每个约莫十来尺长。想必便是所谓的火炮。
“是火炮!这儿我们来对了!”冷峻多时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微的笑意,叶信随即果断下令:“行动!”
十个人随即齐齐拔出背上的短刀,翻身跃下屋顶。
一脚踹开虚掩着的,秦寿与叶信两人当先齐身掠进屋内,一左一右,气势凌厉地挥刀直砍向惊愕万分的铁匠。
一蓬蓬滚热的鲜血在宽大的屋子内飞溅开来,屋子中央的大铁炉中尖尖的火舌仿佛恶魔的舌尖,恐怖地****着溅来的鲜血。
看着屋内毙命倒地的一干铁匠,叶信抬脚踹翻了烈火翻飞的铁炉,急急喊了一声“快撤!”便拉着秦寿一齐奔出门外。
熊熊的烈火瞬间在屋子内肆虐起来,并蔓延至屋外,周围屋子内闻声冲出的铁匠们还没看清楚状况,便被一等候在屋外的反恐队员们射出的冷箭洞穿了滚烫的身体。
反恐队员们迅速在每间屋子里都放了一把火,这才有序地开始迅速撤离。
然而,这样巨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山寨内的恐怖分子,大家从寨子里刚一撤出,便有大批持刀的恐怖分子如恶狼一般追了过来。
队员们赶忙夺路奔进幽黑的树林中,然而身后的恐怖分子却是举着火把穷追不舍,并不时射出一支支森冷的利箭。
疾如闪电般穿行过幽黑的森林,躲过无数支呼啸而来的利箭,大家终于筋疲力尽地跑到了来时的岸边。带着顺利完成任务的喜悦,又看到了彼岸点点希望的灯火,大家相顾而笑。
“蔡暄呢?”一眼便看到队伍中少了蔡暄,转瞬收敛笑意,巨大的惊恐袭上心头,秦寿默不作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她…”
大家面面相觑,远处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各人脸上俱是惊恐万分。
“我回去找她!”叶信一咬牙,转身欲走。
“副队长,让我去吧!”一把拽住叶信的胳膊,秦寿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果断与坚决,“我是队长!”
“可…”眼中蓦地泛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叶信正欲开口却被秦寿硬生生打断。
“一定要带着大家平安返回!”说罢,秦寿决绝地转身如鬼魅般蹿进幽黑的林中。